江阳鞍轻轻将手中的茶盏放置于桌上,目光缓缓转向南宫麟,带着几分探寻与期待地问道:
“既然如今这桩案子已然水落石出,那么想必将军您对于当年那惨绝人寰的黑虎山之案幕后真凶应是心知肚明了吧?”
南宫麟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随后轻声说道:
“此事说来话长,还需从那永安侯府的往昔岁月谈起。”
想当初,在永安侯之父执掌家业之时,侯府便已渐趋衰落。
为挽救家族颓势、重振昔日辉煌,永安侯毅然决然舍弃心爱之人,迎娶了家中长辈为其谋求而来的名门望族之女——也就是现今的永安侯夫人。
这位侯夫人虽出身显贵之门庭,却只是个庶出之女。
且她与永安侯之母向来貌合神离,关系颇为微妙。
待到永安侯府再度繁荣昌盛之际,永安侯之母竟以侯夫人生下之子命中犯煞、会克制自己为由,执意要将此子遣送至乡野之地。
而那侯夫人纵有万般不舍,意欲留住亲生骨肉,怎奈彼时娘家突生变故,自顾不暇,无力为其撑腰壮胆,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幼子被送往穷乡僻壤之处。
此次或许仅仅只是一场试探罢了,其目的在于探测一下永安侯夫人娘家对于某些事情的看法与立场,以便为后续永安侯纳妾之事做好铺垫。
而这位即将纳入侯门的小妾,正是永安侯心心念念之人,此女亦是永安侯母亲娘家的侄女。
如此一来,便引发了永安侯府后宅之中激烈的争斗。
尽管那位深得永安侯喜爱的女子备受他以及其母的宠爱,然而她的娘家却并不显赫。
可世事难料,没过多久,永安侯夫人的娘家竟然再度受到当今圣上的器重,使得永安侯府夫人的地位在府中陡然上升。
永安侯的父亲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儿媳具备一定的价值,于是果断站出来,决定将管理侯府事务的大权移交到永安侯夫人手中。
面对这般情形,永安侯的母亲自然心有不甘,坚决表示反对。
然而,永安侯的父亲却使出杀手锏,以自己儿子的世子之位相要挟。
无奈之下,永安侯的母亲只得选择妥协让步。
毕竟,她深知若继续僵持下去,最终可能会影响到儿子未来的前程。
就这样,一场围绕着权力与利益的较量在永安侯府悄然展开。
与此同时,永安侯夫人巧妙地抓住了时机,借题发挥。
她声称永安侯的心爱女子克死了自己的长子,因为这位女子曾使用过永安侯母亲生前所用之物,所以才会给长子带来厄运,致使他久病难愈。
就这样,永安侯夫人成功地将这个女人逐出了侯府,并让其搬到了偏远的庄子上去居住。
要知道,凡是被遣送到庄子上的人,不是犯了大错,便是不受主子待见。
尽管有永安侯和他母亲在背后默默关照,但永安侯深爱的那个女人依旧受到了诸多不公平的对待。
这些苦难最终导致她不幸流产,并且永远失去了再次成为母亲的机会。
这件事让她彻底醒悟过来,虽然她与永安侯彼此相爱,但一旦牵扯到侯府的利益或者永安侯自身的利益时,她总是最先被舍弃的那个人。
满心的爱意瞬间转化成了无尽的恨意,她开始仇视永安侯,甚至怨恨起侯府中的每一个人。
怀着满腔的愤恨,她精心策划着如何重回侯府,向永安侯展开报复。
经过一番筹谋,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偷偷给永安侯服下了一种绝子药,从此断绝了侯府再有新生命诞生的可能。
不仅如此,她还对永安侯的儿女们痛下杀手,令他们一个个遭遇不测,使得侯府的血脉日渐凋零。
此外,她更是指使他人将永安侯夫人留在乡下的孩子抚养得不成样子,完全荒废掉。
她眼睁睁地看着永安侯不断纳妾,然而令人诧异的是,众多小妾却始终未能诞下一儿半女。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多年过去之后,偌大的侯府之中,仅剩下永安侯夫人所出的嫡长子以及一个失去生母、且与她颇为亲近的庶子。
于是乎,她心中暗自盘算起来,欲对永安侯夫人的长子下手。
终于等到其成为世子的那一天,她精心策划,致使这名年轻的世子不幸离世,令永安侯夫人空欢喜一场。
不仅如此,她还计划着让永安侯夫人将幼子接回身边,待他们母子之间培养起深厚的感情之后,再伺机而动,铲除这个孩子,从而让永安侯和永安侯夫人再次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
怎料想,那个平日里与她关系密切的庶子竟然瞒着她雇佣杀手前去行刺永安侯的幼子。
此举不仅导致他自己原形毕露,就连她本人也随之败露。
最终,她惨遭永安侯下毒杀害。
而至于这位庶子,由于侯府子嗣稀缺,永安侯网开一面,饶其一命,并将他打发至庄子上过活。
只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便因病离世了。
听完南宫麟的叙述,江阳鞍不禁问道:
“难道就这样草草结案了吗?”
南宫麟回应道:
“此事虽说已被揭露,但终究未曾走正规渠道。”
江阳鞍听到南宫麟的话之后,瞬间便洞悉了其中深意。
要知道,那黑虎山的案件早在柳绵绵兄长率领军队剿灭山贼、令黑虎山再无匪患之时,便已然宣告终结。
而如今,永安侯府绝对不可能容许有人重提此案,以免损害其声誉。
尽管江阳鞍心中充满不甘与愤懑,但他也清楚地意识到,以目前自身之能力,实在难以有所作为。
更何况,那些仇家皆已命丧黄泉,似乎自己也不该再有过多奢求。
然而,内心深处的那份执拗却始终萦绕不去,让他无法轻易释怀。
江阳鞍努力尝试说服自己去坦然面对这一结局。
毕竟逝者如斯夫,过往之事已成定局,难以追回。
于是,他将满心的不平深埋于心底,默默告诉自己必须忍耐,静静守候着那个或许能为家人讨回清白和正义的契机。
只见江阳鞍紧紧攥起拳头,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逼迫自己接受眼前这残酷的事实。他咬紧牙关,艰难地说道:
“我明白了,如此这般的真相与结局倒也算不错,我愿意接受。”
此时,一旁的陆蘩轻轻抬起手来,温柔地拍打了一下江阳鞍的肩膀,并向他投去一个无比坚毅的目光,仿佛在说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陪伴在你身旁,全心全意地支持并帮助你。
江阳鞍瞬间明白了其中深意,心中清楚并非自己一人在孤军奋战,一股温暖的热流顿时涌上心头。
他冲着陆蘩微微展露笑容,那笑容仿佛在向对方传达着一种无声的信息——让她不必担忧,自己安然无恙。
此时,南宫麟正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这对姐弟。
他深知,事情绝不会像江阳鞍所描述得那般简单收场。
事实上,他本人亦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因为他与永安侯府之间尚有诸多未曾了结之事有待清算。
他们三人心照不宣,皆在默默等待着那个能够一举推翻永安侯府的绝佳契机。
尽管南宫麟尚未将此事告知陆蘩和江阳鞍,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们的最终目标完全相同。
终有一天,他们必将携手并肩,共同对抗共同的仇敌。
就在这时,南宫麟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试图打破这间偏厅里那压抑而又沉重的氛围。只听他缓缓说道:
“时辰已然不早,在下也该告辞离去了。”
听到这话,陆蘩连忙回应道:
“你且稍等片刻,我去屋内取些物品予你。”
言罢,她便转身快步走进房间,不多时便拿着一个包裹匆匆返回偏厅,并将其递到南宫麟手中。
陆蘩轻声说道:
“今夜我们分别之后,想必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再次重逢。
这些物品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希望你能随身携带,它们对你一定会有所帮助。”
南宫麟接过包裹,点头应道:
“多谢你的好意,我收下了。
如果你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可以随时动身,这里将会由铁牛等人接管。
至于制药小院那边,等到伤员们康复之后,那里的所有人都会前往边关。”
陆蘩微笑着回答道:
“如此甚好!
他们在这段时间里所学到的制药技巧以及为人处理伤口的本领,在边关肯定能够派上大用场。
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因为他们可都是极其优秀的人才呢。
如果在边关还有其他人愿意加入进来,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你都可以把他们招纳进来,这绝对是一件非常有益的事情。”
南宫麟认真地回应道:
“嗯,如果世上的女子并不认为这种行为不妥当,那么我完全赞同让她们加入制药团队或者成为军医。
毕竟,每一份力量对于保卫国家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陆蘩替勇敢走出闺阁,愿意加入这一行列的姑娘们感谢南宫麟愿意给她们机会,紧接着她就同南宫麟道别,望他珍重。
南宫麟离去之后,陆蘩和江阳鞍谈天说地,相聊甚欢,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最终,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夜晚如流水般匆匆逝去,黎明的曙光悄然降临。
天色还只是微微发亮,陆蘩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同时唤醒了身旁熟睡的红枣。
主仆二人一同前往厨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她们精心准备着早餐,不仅要让江阳鞍吃得满意,还要为他备好路上所需的干粮。
当江阳鞍醒来时,陆蘩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等待着他。
两人围坐在桌前,温馨地享用着这顿离别前的早餐。
用过饭后,江阳鞍即将启程前往军营执行任务。
陆蘩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默默地将事先为他准备好的两个沉甸甸的大包袱递到他手中,并轻声说道:
“你去到军营后务必尽心尽力办好差事,家中之事无需挂念,若是得空记得给家里捎个信儿回来。”
江阳鞍郑重地点点头,回应道:
“我明白的,二姐请多保重身体,那我先走了。”说完,他转身踏上了征程。
陆蘩静静地伫立在门口,目光紧紧追随着江阳鞍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
随后,她返回屋内,继续为受伤的士兵们复诊治疗。
时光荏苒,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红枣匆忙跑来寻找陆蘩,告知她说孙大儒派遣了人手前来求见,声称有要事相商。
陆蘩听闻后,迅速完成手头对最后一名伤兵的诊治工作,然后才移步至偏厅去会见来人。
来者乃是孙大儒身旁的侍从,其身形矫健、步履匆匆。甫一见到陆蘩,便径直转达起孙大儒的话语:
“陆姑娘,我家主人言明,后日清晨即将动身返京,请您提前做好相应准备,并于辰时前往东城门口与之会合。”
陆蘩微微颔首,表示已然知晓此事,紧接着开口询问道:
“不知你家主人是否尚有其他要事需要嘱托于我?”
那随从稍作思索后回应道:
“主人提及如今城中药品稀缺紧俏,故而托付姑娘代为筹备些许,以便携带上路,以防万一之需。
除此之外,暂无其他特别交代之事。”
陆蘩轻点下头,应声道:
“我已明晰,后日定会按时抵达东城门口。”
随从拱手施礼,口中称是,旋即便转身告辞离去。
陆蘩则即刻投入到对伤员后续医治工作的筹划当中。
虽说南宫麟并不需要她负责处理后续相关事务,她完全可以径自离去,但她绝非那种行事有始无终之人。
对于那些曾经接受过自己医治的患者,不论怎样,都必须确保他们后续的治疗方案得以妥善规划和实施,唯有如此,才能毫无牵挂地转身离去。
正因如此,陆蘩在这短短两天里忙得不可开交,每天能够用于休憩的时光少之又少。
甚至连出发前在路上所需携带的药品,也是在即将启程的前夜,临睡之际才猛然记起,匆匆忙忙着手筹备的。
尽管准备药物颇费周折,但陆蘩依然坚持早起,并按时抵达了东城门口,与孙大儒及其随行人员会合。
众人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碰面了,陆蘩看到自己的诸位师兄以及南姑娘皆安然无恙,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那是一种历经劫难、死里逃生后的深深触动。
大家彼此寒暄问候着。
南姑娘特意向陆蘩表示感谢,感谢陆蘩医治她,给她准备的药材都是顶好的,让她伤口愈合得非常不错,现在能赶路不是问题。
陆蘩嘴上是说这是举手之劳,让南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但陆蘩清楚南姑娘是记住她陆蘩这个人,以后有什么好事的时候肯定会还一份人情给她陆蘩,
陆蘩觉得对待南姑娘好是值得的,一点都不亏。
就在陆蘩和南姑娘闲聊之际,孙大儒朝着陆蘩轻轻招了招手,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亲切而温和的光芒,似乎在召唤着她靠近一些。
陆蘩见状,赶忙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孙大儒,脸上洋溢着尊敬之情。
待走到近前,她微微躬身,恭恭敬敬地向孙大儒请安问候道:
“夫子安好!”
随后,她又将目光转向坐在孙大儒对面的那个人,再次施展出优雅得体的礼仪,表示敬意。
这时,那位被称为周大人的男子开口说道:
“陆姑娘啊,你的赫赫声名本官可是早就有所耳闻。
本官一直以来都盼望着能够亲眼见到你呢,可你夫子总是跟我说你忙碌异常,本官也就不便叨扰了。
今日得以相见,本官在此代表那些受伤的百姓们,衷心地感谢你!”
话音未落,只见周大人对着陆蘩深深地鞠了一躬。
陆蘩见状,急忙侧身躲开,并迅速回以一礼。她言辞恳切地回应道:
“学生不过略通些浅薄的医道之术罢了,漯河县遭遇此等困境,身为医者自然应当全力以赴、竭尽所能。
大人您这般赞誉实在令学生惶恐不安,真是愧不敢当!”
周大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赞叹道:
“孙老大人教导出来的学生果然不同凡响,不仅才华横溢,更是谦逊有礼。
日后本官若有幸前往京城,必定要诚邀陆姑娘到府上一叙,还望届时姑娘不要推辞哦。”
面对周大人的盛情邀约,陆蘩这一次并未婉言谢绝,而是欣然应允道:
“承蒙大人厚爱,到时学生定会如约而至。”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孙大儒突然开口插话道:
“想必你们都已经商议妥当。
看看这天色,已然不早,咱们也是时候动身出发咯。
周大人你也该回府处理公务去吧。”
说罢,他那深邃而睿智的目光投向了周大人。
周大人闻听此言,轻轻地点了点头应声道:
“嗯,孙老大人所言极是。
那就祝各位一路顺风,多多保重!”
语毕,他拱手示意孙大儒这一行人先离开。
孙大儒见状,微微一笑,向着陆蘩微微颔首示意,而后邀请她一同登上马车。
待坐稳之后,孙大儒便向车夫下达了启程的命令。
刹那间,车队缓缓启动,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响彻城门口,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京城方向行进。
进入车厢内,陆蘩首先为孙大儒仔细地诊起脉来,经过一番探查,确认其身体并无大碍后陆蘩手脚麻利地为孙大儒斟满一杯香茗,并递到他手中。
与此同时,她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充满好奇与关切地望向孙大儒,轻声问道:
“夫子不知此番特意寻学生前来,所为何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