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客栈楼下大堂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陆蘩与柳绵绵相对而坐,面前摆放着简单却精致的早点。
此刻,大堂里已陆续聚起了三三两两前来享用早饭的人们,原本安静的空间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众人边吃着饭,边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昨日关家老夫人寿宴上发生的种种趣事。
陆蘩与柳绵绵也不例外,他们偶尔停下手中进食的动作,侧耳倾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
只听得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道:
“我家那谁啊,可是从知府府邸打探到了确切的消息呢!
你们猜怎么着?原来关家那位嫡子有龙阳之好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他的话语一出,立刻引起了同桌伙伴们的兴趣,纷纷凑上前去追问详情。
那人见状更是得意洋洋,添油加醋地描述起来,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把整个故事讲得绘声绘色、有板有眼。
旁边的听众们不时发出惊叹之声,似乎对这个八卦十分感兴趣。
就在这时,又有人插进话来:
“要说这关家和通判家可真是关系匪浅呐!
听说他们之前就曾结过一次亲家呢。”
另一人连忙点头应道:
“可不是嘛,而且据我所知,这两家的利益捆绑极为深厚,这不,最近又传出要再度联姻的消息啦!”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阵哗然。有人好奇地问道:
“那这次联姻的对象是谁呀?”
先前说话之人神秘一笑,接着说道:
“听闻便是关家那位喜好男子的公子和通判家的某位适龄姑娘哟!”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揣测这门亲事究竟能否成得了。
陆蘩和柳绵绵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都流露出颇为诧异的神情,就好像那种费尽心力去培养家中的长子却发现他毫无出息,于是乎转而将希望寄托于其他孩子身上,并期待着能有所收获一样。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车厢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用过早餐之后,一众随从手脚麻利地替她们整理好了出行所需的行李物件。
一切准备就绪后,陆蘩和柳绵绵登上了同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宽敞而舒适的马车内,柳绵绵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觉得这两家人当真如同我们昨日所见到那般关系亲密无间吗?
我怎么总觉着不太对劲呢!
可又不像是你昨天所说的那样存在嫌隙啊……哎呀,难不成他们会暗中勾结在一起,共同对付他们自家的儿子、女婿以及你吗?”
陆蘩微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回应道:
“这种可能性确实不能排除,但除此之外,也许还存在另外一种情形。
昨日那两位夫人或许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联盟,如今关夫人的儿子声名受损,如果想要挽回局面并保护好自己的儿子,那么通判夫人恐怕不得不牺牲掉一个亲生女儿来联姻以作弥补。”
柳绵绵微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说道:
“以关大人如今的地位和权势,想要嫁入他家给关公子做妻子的女子应该不在少数啊,哪里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地去证明什么呢?
无论如何,他们两家本就是姻亲关系,彼此之间必然存在着利益的牵扯。
难道还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进一步巩固联盟吗?
我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件事对你来说颇具风险,你日后一定要多多留意、加强防备才行啊!”
陆蘩一脸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非常认可柳绵绵对他的关怀之语:
“放心吧,此事我一直记挂在心间,平日里行事定会加倍谨慎小心。
不过,你也得事事留神,切不可因我的缘故而受到任何牵连。”
柳绵绵听后,连忙摆了摆手,嗔怪道:
“咱们可是一家人呀,你怎能说出‘牵连’这等见外的话语呢?
倘若将来某一天我遭遇困境,难道还要忧心忡忡地考虑是否会连累到你,并急急忙忙地跟你划清界限不成?”
陆蘩闻言微微一笑,轻声回应道:
“若是与我娘亲撇清关系倒也罢了,但于我而言,却是万万不必的。”
陆蘩向来都是极为孝顺之人,这点柳绵绵心里自然清楚得很。
此刻听到陆蘩这番言辞恳切的答话,柳绵绵不禁心生欢喜。
因为她深知,从这一刻起,自己真正意义上地与陆蘩融为一家了。
柳绵绵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春花绽放般的笑容,轻声说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毕竟人生漫长,我还有许多未曾完成的梦想与心愿等待着我去追寻、去实现呢。”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原来是魏虎。
只听他高声喊道:
“大人,城外已然抵达!”
柳绵绵听闻此言,当即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裙摆,微笑着对众人说道:
“如此,那我也该动身离去了。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度相见,但相信咱们后会定有佳期。”
然而,正当柳绵绵准备迈步离开时,一只手却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陆蘩目光坚定地看着她,缓声道:
“且慢,我从未踏足过北乡县,此次正好顺路前往一观。
况且县衙中有袁先生和高大人主持大局,即便我缺席个一两天,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言罢,陆蘩转头向魏虎下令道:
“继续启程吧。”
柳绵绵不禁凝视着陆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欣喜。
片刻之后,她顺从地重新坐回椅子上,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也好。
我这便派人快马加鞭给鞍阳传个口信儿,让他速速赶往我家中。
想来到时候咱们三人便能欢聚一堂啦。
你自从来到这边关之地,已有好些时日,咱们竟一直未能凑在一起吃顿饭。
若是被干娘知晓此事,恐怕她老人家还会误以为咱们之间的情谊变得生疏了呢。”
一行人沿着蜿蜒曲折的道路,不急不缓地向北乡县进发。
北乡县与铭羊府之间相距甚远,如果靠步行前往的话,大约需要花费三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众人深知路途遥远,所以并不急于赶路,而是悠然自得地徐徐前行。
柳绵绵和陆蘩并肩而行,一路谈笑风生。
柳绵绵绘声绘色地向陆蘩讲述着边关独特的风俗习惯,比如那些豪迈奔放的舞蹈、热闹非凡的集市以及别具一格的传统节日。
不仅如此,她还兴致勃勃地分享起自己在这里所目睹到的种种奇闻趣事,像是某次偶然间发现的神秘洞穴,又或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赛马比赛。
而当话题转到她在此地的生活时,更是滔滔不绝,从与邻里之间的温馨互动,到独自探索山林的惊险经历,每一个故事都仿佛带着鲜活的色彩,令人听得入神。
就在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之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定睛一看,只见一群身着破旧麻衣、脚踏草鞋的人手持各式各样简陋的武器,气势汹汹地拦住了官道。
这伙人的模样看上去颇为狼狈,然而每个人却都昂首挺胸,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为首的一人满脸横肉,嘴里磕磕巴巴地大声吼叫着:
“你们被包围了,识相点就赶紧给老子下马下车,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统统交出来!”
他那凶狠的目光扫过众人,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见此情形,队伍中的魏虎挺身而出,他一脸严肃,眼神凌厉地喝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打劫!”
面对魏虎的质问,那首领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更加嚣张跋扈起来,他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恶狠狠地回道:
“你管我们是谁!
少废话,赶快乖乖照做,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了!”
只见那魏虎面沉似水,毫无惧色,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他反应迅速如电。
目光一闪之间,已向身旁的护卫们暗暗递去眼色。
那些训练有素的护卫们心领神会,瞬间行动起来,如同一群紧密团结的蜜蜂般,纷纷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誓要守护住马车内之人的安全。
而魏虎更是毫不迟疑,手中长剑一挥,胯下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直直地朝着山匪冲了过去。他的身影在风中疾驰,仿佛一头威猛无比的雄狮扑向猎物。
眨眼间,人与马便已冲入敌阵之中。
刹那间,喊杀声、兵器相交之声响彻云霄,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那些山匪口中嚷嚷着自己已经被重重包围,但实际上,无论是从暗处悄悄发动偷袭的,还是猛然冲出来正面交锋的,加在一起也不过才区区二十来人罢了。
而且这二十来号人中,大多数都是些徒有其表的花架子,真正懂得些许拳脚功夫、能与之一较高下的可谓寥寥无几。
陆蘩和柳绵绵所带的护卫们个个身经百战、训练有素,对付这些小毛贼自然不在话下。
没过多久,这群乌合之众便纷纷败下阵来,被护卫们轻松地收拾掉了。
由于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陆蘩等人都不愿意轻易取人性命,所以尽管这些山匪受创不轻,但并没有出现人员死亡的情况。
最终,所有的山匪都被五花大绑起来,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跪在马车前方,一个个垂头丧气,再没了先前嚣张跋扈的模样。
魏虎禀报陆蘩:
“启禀大人,现场已经清理完毕并无死亡。
护卫也并无受伤。
山匪共有二十九人,全部被捆绑,受伤严重。”
陆蘩吩咐魏虎道:
“你负责就地审问吧!”
随后她跟柳绵绵商量:
“咱们下车走走?”
柳绵绵面露担忧之色,轻声问道:
“你该不会是想要去探查一下这里的具体情况吧?”
陆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回应道:
“果然知我者,非大姐姐莫属啊!按理来说,此地本不应出现匪寇才对,毕竟那护国公离开边关并未过去多久。”
柳绵绵秀眉紧蹙,忧心忡忡地说道: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了?”
陆蘩拍了拍胸脯,一脸从容地回答道:
“大姐姐莫要担心,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黑虎山是什么地方,想当年我都曾独自一人闯入其中呢!
所以对于这个地方,我根本毫无畏惧之心。
这次我定要弄清楚这里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贼人出没还是有人故意无中生事、谎报军情。”
柳绵绵见他心意已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罢了罢了,既然你意已决,那我便舍命陪君子好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心里终究还是不太踏实,要不这样吧,我派一名护卫先返回北乡县给那里传个信儿,也好让大家有所准备。”
说罢,她转头看向身后的一名护卫,示意其速速赶回北乡县报信。
两人下了车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决定先在这附近随意地走动一下、观察一番,顺便等待着关于审问那些土匪的消息传来。
陆蘩不紧不慢地走着,同时开口说道:
“不知此地以往是否曾有过匪寇出没呢?”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
柳绵绵也跟着停下脚步,将视线投向周围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稍作思索后回答道:
“据我所知,此处倒是未曾听闻有匪寇出现过。
你瞧啊,这边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并非有利之地,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定然会选择再往前方那边的那座山去,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方是适合安营扎寨之处。”
说完,她还伸手朝着远处的一座山峰指了指。
陆蘩听后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了魏虎正在审问土匪的那个地方,轻声说道:
“希望魏虎此次能够顺利审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担忧。
没过多久,这些平日里凶悍无比的土匪们便再也承受不住魏虎那凌厉如刀、冷酷似冰的审讯手段了。
只见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浑身颤抖不已,你争我抢地开口招供起来,生怕说慢一步就要遭受更严酷的刑罚。
“大人饶命啊!我们都是北陵县的普通百姓啊!”一个满脸惊恐的土匪带着哭腔喊道。
另一个土匪也连忙附和道:
“是啊大人,咱们家里实在太穷啦!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连基本的生计都难以维持,哪里还有钱去交税呢?
没办法,这才不得已走上了这条落草为寇的不归路哇!”
这时,又有一名土匪战战兢兢地补充道:
“以前护国公曾经大规模地围剿过土匪,那场面真是吓人!
我们心里怕得要命,万一要是被护国公给逮住了,那可就是掉脑袋的大罪呀!所以一直东躲西藏的……”
说到此处,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继续说道:
“原本我们投靠的那个山寨,也因为护国公的剿匪行动而不复存在了。
我们无处可归,又不敢回到家乡去,只好拖家带口地到处逃窜躲避风头。
这不,前些天刚刚流落到此地。”
最后,一个看起来像是首领模样的土匪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
“如今我们寨子里面早就断粮多日了,大家伙饿得眼睛发绿,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壮起胆子出来打劫。
没想到运气这么差,第一次动手就碰上了各位大爷…还望诸位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陆蘩缓缓地将目光投向了柳绵绵,而与此同时,柳绵绵也正凝视着陆蘩。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此刻,她们的心中思绪万千,但却偏偏没有预料到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
陆蘩微微皱起眉头,转头对着身旁的魏虎沉声吩咐道:
“你过去问问他们,是否曾经双手沾染过人命。”
然而,魏虎站在原地并没有挪动半分脚步,而是直截了当地回答陆蘩说:
“小姐,据我观察和了解,这些人虽然作恶多端,但的确未曾杀过人,他们只是干些拦路抢劫的勾当罢了。”
听到这话,陆蘩略作思索后,转头看向柳绵绵轻声说道:
“大姐姐,你先回到马车上稍作准备,我去会一会这群土匪。”
柳绵绵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待到柳绵绵登上马车之后,陆蘩深吸一口气,迈步向着那群土匪所在的方向走去。
当土匪们看到陆蘩气宇轩昂地走来时,尤其是注意到她竟然走在了魏虎的前方,而且魏虎对待她的态度极为恭敬,便立刻明白过来,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才是此地真正能够当家作主之人。
只见那一群土匪纷纷跟随为首之人一同低下头来,弯着腰,甚至有人开始低声下气地向陆蘩磕起头来,口中还不断求饶道:
“公子啊,实在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老人家。
这一切都是我们的过错,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我们山寨里还有许多老弱妇孺等着我们回去养活呢……”
陆蘩道:
“行了,本官会将你们的情况调查清楚,给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一个去处。
待会本官要去见见你们寨子其他人,你们选一个人出来带路。
这人本官要求不高,能在寨子里说得上话,寨子里的人都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