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蘩脚步轻盈地跟随着丫鬟缓缓离去,而她的两名随从——红枣和憨丫头,则一个都未曾随行。
当她随着知府大人和知府夫人进府时,一名知府管事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地将红枣与憨丫头请到别处去歇息用餐了。
站在一旁的柳绵绵见状,心生担忧,忙不迭地想要派遣自己身边的丫鬟跟随陆蘩一同前行,也好有个照应。
然而,陆蘩却毫不犹豫地婉言相拒,表示自己独自一人离开也会无事。
就这样,陆蘩继续不紧不慢地走着,穿过一道道回廊,绕过一片片花园,最终来到了一处僻静清幽、罕有人迹往来的地方。
就在这时,陆蘩的右手轻轻一抖,竟从袖口中如变戏法般迅速抽出了一根银光闪闪的细针。
紧接着,她身形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前面领路的丫鬟后颈处猛然刺去,并低声喝道:
“别动!”
那丫鬟突遭此袭,不由得浑身一颤,惊恐万分地转过头来,直直望向陆蘩,颤声道: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此处乃是知府大人的后院,而我更是知府家中的丫鬟!”
言语之中,满是惊惶失措。
面对丫鬟的质问,陆蘩却是面不改色,冷哼一声说道:
“哼,方才那名丫鬟不是说被罚便被罚了吗?
难道只因你们是知府家的丫鬟,便能比他人高出一等不成?”
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那丫鬟的心上,令其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无论身处何地,身为奴仆的她们,命运始终牢牢掌握在他人手中。
只见那丫鬟神色紧张,眼中透露出不安与恐惧,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
“你究竟要我做些什么?”
陆蘩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丫鬟,缓缓开口说道:
“你应当知晓,今日若不是我心生怜悯,欲给你一条生路,凭你之前所为,定然难以活命。
现在,只要你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向我详述知府家中的布局,尤其是给女眷们更换衣物的房间究竟位于何处,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记住,休要妄图对我撒谎!
虽说你未曾亲睹本官的手段和能耐,但想必关于本官的种种事迹,你也有所耳闻吧?”
这丫鬟平日里本就是个喜好探听各类八卦消息之人,通过形形色色的渠道,着实听闻了不少奇闻轶事。
而对于陆蘩这位独一无二的女知县,更是早有耳闻。
有关陆蘩的传闻有好有坏,有人对其心怀艳羡,亦有人心生妒忌。
不过总的来说,这丫鬟内心深处还是颇为钦佩陆蘩的行事作风和能力的。
于是,丫鬟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般地回应道:
“我说倒是可以说,只是希望大人您切勿将此事告知他人。”
陆蘩微微颔首,表示应允。
得到陆蘩的承诺后,丫鬟便开始详细描述起知府府邸的内部构造,包括各个院落的位置、房屋的用途以及通道走向等等。
尤其着重讲述了给女眷换衣的那间屋子的确切方位。
待陆蘩从丫鬟口中获取到所需的全部信息之后,她突然出手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一根银针精准地刺中丫鬟的昏睡穴。
眨眼之间,那丫鬟便软绵绵地晕倒在地。
陆蘩倒也算心善,并未放任不管,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丫鬟拖拽至一处背风之处安放妥当。
随后,她轻声呼唤潜伏于暗处的暗卫现身。
这是南宫麟特意拨给她使用的两名暗卫,一直隐匿于暗处,守护着她的安全。
就在此时,其中一名暗卫悄然现身,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向着陆蘩行了一礼。
陆蘩微微颔首,轻声问道:
“方才的那番话,你可曾听见?”
那名暗卫连忙点头称是,得到肯定答复后,陆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接着说道: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对方如此咄咄逼人,我们自然也要有所回应。
去吧,把关夫人的儿子给我送到指定地点。”
暗卫闻言,心中不禁暗自嘀咕。
他们自从跟随着陆蘩以来,从未被这般指使过。
平日里,陆蘩对待他们可谓关怀备至,无论是饮食起居还是日常用度,皆交由她身边的大丫鬟红枣打理,安排得井井有条、无微不至。
谁能想到如此心善之人竟会想出这样的反击手段呢?
然而,尽管心中略感讶异,但暗卫们深知主人之令不可违抗,于是迅速调整心态,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
正当这名暗卫转身准备离去时,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询问陆蘩:
“大人,此刻天气寒冷,您身上衣物恐怕有些潮湿。
属下是否要去前去寻红枣姑娘,为您送来干净暖和的衣裳更换?”
陆蘩轻轻摆了摆手,微笑着回答道:
“不必了。”
暗卫领命后迅速退下办事去了,而陆蘩则朝着她先前待过的暖阁走去。
这座暖阁依旧如往昔般温暖宜人,里面尚有丫鬟和婆子们守着,炭火也尚未撤走,火势正旺。
陆蘩走进暖阁后,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开始烘烤自己略微有些潮湿的衣物。
与此同时,她还将那些曾经见过她的婆子和丫鬟一一叫进了暖阁,并严令她们不准离开,以免这些人有向外传递消息的机会。
没过多久,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妇人尖叫声。
紧接着,那个方向顿时变得喧闹嘈杂起来,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不用多想,陆蘩心里清楚得很,这场“好戏”已然拉开帷幕。
陆蘩不紧不慢地朝着那片热闹之地缓缓走去。
当她快要接近时,恰好听到知府夫人正在大声吩咐守在门口的婆子赶紧退下,声称她要亲自进屋查看究竟是谁在此处行那不光彩的苟且之事。
然而,那婆子却不停地向知府夫人挤眉弄眼、频频示意,可无奈知府夫人就像完全接收不到一般,对其暗示视若无睹。
再加上身后一众夫人们不断地催促施压,使得知府夫人愈发急切地想要冲进屋里一探究竟。
陆蘩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暗自思忖这人啊,如果自己不去作死,或许就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眼前这位知府夫人显然就是自个儿非要往枪口上撞,纯属咎由自取。
于是乎,陆蘩干脆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众人一窝蜂似地冲入屋内。
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众人又如潮水般被知府夫人急匆匆地驱赶了出来。
不过嘛,该看的不该看的,大家伙儿基本上都已经尽收眼底了。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中的缝隙逐渐变大,知府夫人终于透过层层人影看到了那个令她恨得牙痒痒的身影——陆蘩。
只见陆蘩一脸从容淡定地站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扬,朝着知府夫人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那笑容看似温柔无害,却仿佛带着一丝挑衅和嘲讽。
知府夫人见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冒。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陆蘩竟然如此大胆,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
然而此刻,她就算再生气,也不敢轻易去招惹陆蘩。
毕竟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如何处理好这件事情所带来的恶劣影响,也就是所谓的“善后”工作。
可是,这善后之事又谈何容易?那些在场的女眷们虽然表面上都保持着沉默,没有当场议论纷纷,但谁又能保证她们私底下不会对此事大肆宣扬呢?而且,这种消息一旦传扬出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整个知府府邸,甚至可能波及到更广泛的范围。
而让知府夫人心惊胆战的是,就在她还没来得及暗示众人不要将自己儿子与一个小混混同床共枕的丑事泄露出去的时候,陆蘩居然早已有所动作。
原来,她早就暗中指使自己的暗卫去传播这个消息。
要说这暗卫也是个尽职尽责之人,自从跟随着陆蘩以来,一直未曾有过什么表现的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接到主子的命令,自然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于是乎,他使出浑身解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仅仅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这个劲爆的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座城市。
知府一家人得知这个消息后,一个个怒不可遏、暴跳如雷。
他们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平息这场风波,挽回自家的声誉。
然而对于这一切,始作俑者陆蘩却是毫不在意,她只是悠然自得地等待着后续事态的发展,准备像个旁观者一样看一场热闹非凡的好戏。
此时此刻,阳光洒落在街道上,映照着她和柳绵绵渐行渐远的身影,二人已然离开了那座威严庄重的知府府邸。
一路上,她心中暗自思忖着知府一家人会不会因为此事而怀恨在心,进而采取报复行动?
不仅如此,倘若真的发生这样的情况,恐怕还会连累到自己身边亲近之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面露忧色,转头向身旁的柳绵绵轻声提议道:
“大姐姐,要不今天晚上咱俩就一块儿住下吧,等到明天一早再动身离开此地如何?”
柳绵绵听闻此言,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其实,对于关家公子有龙阳之癖这一传闻,她心中早已有几分猜测,认为极大概率是出自陆蘩之手。
而且,她深知陆蘩此番举动或许会给自己招来麻烦,所以内心十分担忧陆蘩的安危,毫不犹豫地应声道:
“好呀,说起来咱们姐妹俩许久没有住在一起了。”
于是乎,两人当即吩咐随行的下人前往附近的客栈预订两间客房。
安排妥当之后,她们便信步走进街边的一家面馆,点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津津有味地享用起来。
填饱肚子后,两人又兴致勃勃地开始逛起街来。
此刻的陆蘩,相较于以往多了一份对民生的关注。
她尤为在意那些关乎百姓日常生活所需用品的物价波动情况,诸如棉花、盐巴以及粮食等等。每路过一处摊位或是商铺,她都会驻足停留,仔细询问价格,并认真记录下来。
而柳绵绵则始终陪伴在侧,毫无半分不耐之意。
毕竟陆蘩心系众多百姓,管理着他们的生计;
她则负责教导众多百姓的子女读书识字,
同样离不开这些生活物品。
就这样,两个女子一路走走停停,时而交谈,时而欢笑。
逛街许久之后,两人感到有些疲倦,便决定前往附近的茶楼稍作歇息,并品尝一下那里的香茗。
当他们踏入茶楼时,立刻感受到一股热闹而又神秘的氛围。
这里果然如传闻所说,消息极为灵通,众多茶客们围坐在一起,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今日知府大人家举办寿宴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尽管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但由于人数众多,这些低沉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颇为响亮的嗡嗡声。
陆蘩对于这样迅速的消息传播速度显得相当满意。
她暗自思忖着看来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铭羊府了。
随后,她与柳绵绵一起登上二楼的雅间,找了个安静舒适的位置坐下。
待伙计送上茶水后,陆蘩轻抿一口热茶,然后朝着正在悠然品茶的柳绵绵微笑着说道:
“大姐姐你瞧,正所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下子那位关公子可是要名扬整个铭羊府了!”
听到这话,柳绵绵不禁微微皱眉,压低声音提醒道:
“妹妹你也别高兴得太早。
此事一出,关公子恐怕不仅仅是出名那么简单,说不定还会对你心怀怨恨呢!”
然而,陆蘩却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淡然回应道:
“恨就恨吧!
我又不是那闪闪发光的银子,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我呢?
再说了,依我看呐,他现在最该恨的可不是我,而是他自己的母亲才对。
毕竟,若不是他母亲做出那些荒唐之事,哪会有今天这般局面?”
说完,陆蘩再次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慢慢品味起来。
柳绵绵微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说道:
“你知道就好,你可真得小心点儿!
说不定这会儿这对母子已经在绞尽脑汁地琢磨怎么对付你了呢。”
陆蘩则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不屑一顾地回应道:
“哼,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能真正动得了手才行!”
柳绵绵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有些疑惑地追问道:
“哦?
你好像非常肯定他们不会轻易出手?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心里暗自思忖着,难道是自己之前的猜测有误吗?
不然陆蘩为何还执意要与她一同居住在此处呢?
陆蘩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稍显沉重地回答道:
“嗯,其实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关老夫人和关大人那边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的可不只是我们几个人那么简单。”
柳绵绵一听这话,顿时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追问:
“哎呀,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啊?快给我讲讲吧!”
此时的两人看上去倒不像是正身处危机之中,反而更像是两个闲来无事、谈天说地的好友一般。
一个饶有兴致地发问,另一个也是毫不吝啬地讲述着。
柳绵绵听完陆蘩详细地讲述完关家和通判家之间发生的那些错综复杂之事后,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慨万分地道:
“自古以来,世人皆言‘最毒妇人心’,可如今看来,这男人的心肠有时也是如此狠毒!”
陆蘩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柳绵绵的看法,接着说道:
“目前我们所能做的唯有等待了,静静等候从知府府邸那边传来最新的消息。”
说完,二人缓缓起身,离开了热闹非凡的茶楼。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华灯初上,街道两旁的店铺纷纷点亮了灯笼,将整条街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陆蘩和柳绵绵并肩而行,随意挑选了一家酒楼,享用过一顿丰盛的晚餐之后,才慢悠悠地返回所住的客栈准备歇息。
然而,对于平日里总是忙碌不停的陆蘩而言,这突如其来的清闲夜晚反倒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依旧毫无睡意的她索性坐起身子,对着守在一旁的红枣吩咐道:
“去帮我寻一本有趣些的书来吧!”
无巧不成书,就在红枣刚刚打开房门准备出去寻找书籍的时候,恰好与前来送茶水的柳绵绵的贴身丫鬟雀儿撞个正着。
两人相视一笑,简单交流几句后,竟发现彼此都面临着相同的状况——自家主子因为失眠而想要找点事情做。
于是两个机灵的小丫头稍作商议,便决定一同回到各自房间,向主子们禀报这个巧合。
红枣向陆蘩提议让她前往柳绵绵的房间一起下棋消遣时光。
陆蘩点头同意。
这一晚她同柳绵绵一起下了两盘棋,深夜方才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