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挽起茶壶，斟茶，双手捧起，眉目含笑：“殿下，请喝茶吧。”
尾音拖得长长的，娇态可掬。
燕羿风扬起嘴角，似笑非笑。
闻弦歌而知雅意，云锦笑眯眯地又加了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这句奉承话让燕羿风很受用。他自傲，相信自己的强大。他尊崇殷戈，但更多的是遗憾，自感生未逢时，强强相遇，那该是一幅多么波澜壮阔的场面。
他饮了口茶，才又慢慢开口道：“叶绍天，年三十二，十四年前迎娶南省光善侯嫡女李氏为妻，生二子一女；五房妾室，生一子三女。叶绍天长兄叶绍文，年三十六，夫人是西省前任总督庶女季氏。次兄叶绍明，年三十四，夫人是北省泰昌伯次女杨氏。目前叶家的金、银买卖，是由绍文、绍明两兄弟所把持。”
既然西省与燕国有渊源，云锦料想燕羿风定然有自己的力量和消息来源，于是云锦直接地问：“小侯爷能调动镇西军吗？甚至凌驾于镇西将军之上？”
“怎么这么问？”
“如果没有强力的后盾，叶家怎能将金、银买卖牢牢掌控在手中。”
“小侯爷手里有虎符，而且还有五万死忠的叶家军。”
“又是殷戈。”
燕羿风点头：“是。”
“齐连大战，三国的势力都有了变化，难得永平侯家的生意没有丝毫影响。”
“打仗是打仗，生意是生意。齐国抱着那些金银铜铁，也不能当饭吃。”
还有些话燕羿风不能明着说，当初那场仗，各国心怀鬼胎，有的人是指望除掉某些人，有的人是想得到某些利益，有些人是想浑水摸鱼，一笔糊涂账。
既有军力又有财力，如果永平侯有异心，那西省岂不是危险？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难道历任连帝就对永平侯叶家没有一点的忌惮？
燕羿风似是看穿了云锦所想，淡淡笑道：“永平侯世代忠心。”
与一个燕国人讨论连国官员是否忠心的问题实在是不合时宜。云锦正想着，忽听得一阵喧哗声传来，透过敞开的窗户向外头望去，只见一个微胖的男人骑在马上，趾高气昂地用马鞭鞭打着路旁的小商贩。
云锦皱着眉：“都说小侯爷治下的陶城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现在看来，似乎不尽然。”
燕羿风瞥了一眼，声音带了丝丝凉薄的味道：“他是个例外。此人名叫钱匡，乃是小侯爷的母亲钱夫人的侄子，性子是蛮横了些，不过有夫人护着，也没人敢招惹他。看着他，我倒是想到了某人……”
云锦明了他话里所指，顿时有些恼怒：“说好了不提旧事。我过去是任性，可我已经改了呀。”
燕羿风忍着笑意：“别生气，就是一句玩笑话。说正事啊，两年前，为了争夺苏宛若，叶绍天和钱匡几乎是水火不容。”
“哦？”云锦的好奇心又被提了起来。
“苏宛若的娘家世代书香，曾经出过一位榜眼，在苏郡素有佳名。苏宛若与其夫林子轩青梅竹马，感情十分深厚。两人成亲后不久，齐连大战爆发，林子轩身负举人功名，毅然从军，可惜死在战场。苏宛若立志为夫守节，哪想到林家竟然逼迫她嫁给林子轩的庶出二弟。苏宛若宁死不从，便从林家逃了出来，据说当她来到陶城之时，除了一支银簪子，一把琵琶，便是身无分文了。她投身翠红院，以一曲琵琶颠倒众生，从此声名鹊起。”
苏宛若只是对云锦倾述了她与爱人的情意，并未详说自己的出身背景，如今燕羿风娓娓道来，倒让云锦感慨：“她是个可怜人。”
“苏宛若性子刚烈，恐怕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就说那个钱匡，当初他看上苏宛若，想要霸王硬上弓，被苏宛若用剪刀所伤，几乎去了半条命，要不是叶绍天极力维护，只怕早就被钱夫人弄死了。何况叶绍天为了她一掷千金，建起了醉欢楼，比起很多还在苦难里挣扎的人，她算是幸运了。”
“既然她逃出了林家，为什么不回娘家呢？难道她是被什么人安排，专门来挑拨叶家的关系的？”想着苏宛若在自己面前一副的、楚楚可怜的样子，云锦也开始往复杂里，弯弯绕绕里去想事了。
“我查过她，表面上是没问题。不过若是再遇上她，你还是要多加小心，不可大意。”
云锦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平静的生活，又要再起波澜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