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辽阔大陆的守护神每隔一千九百九十九年,便会打开天路,给予凡间的人们一个机会。只要将金凤凰、木梨花、水美人、火幻龙、土玉黍五色神器置于祭神台,便能得到众神庇佑,召唤天兵,一统天下。
五件神器,四国各得其一,名为镇国神器,自立国始便开始供奉。
“大祭司,这个传说先不论真假。只说你的野心,太大了,如若真有那么一天,整个天下,将哀鸿遍地,血流成河啊。”
大祭司淡笑:“张将军什么时候变得悲天悯人了?说这话不觉得讽刺么?”
张世广一窒,颓然坐下,许久才开口说:“是呀,心怀天下,仁爱什么的,说出来连我都觉得虚伪。但我是燕国人,我不能出卖自己的国家,眼睁睁地看着她消亡。”
张世广并不相信那个传说,他从不崇拜,哪怕对象是神。他只相信自己,相信任何事情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才能达成。何况五色神器得其一,已经是十分难得,五件齐出,几乎是不可能。但面前的年轻人,无来由地让他觉得恐慌。在他云淡风轻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能将天下搅得天翻地覆。
小桌上的油灯偶尔爆出几颗火花。
“张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不是迂腐的人,须知只有大权在握,才能活得自在。你的长子六年前高中探花,如今外放州县,官不过五品;你的次子文才武功都不出色,终日只与一群纨绔子弟吃喝玩乐;你的小女,任性无知,在连国陶城公主身上下了七萝香;至于你那些小妾所出的子嗣,就更不必说了。张老夫人年事已高,张夫人身体羸弱,谁还能庇护张家?张将军,人走茶凉。你已经蛰伏了三年了,外面的世界已经是沧海桑田,不复往日那般了。你是坚信燕帝对你的情义?还是指望积雪谷里那不问世事的天玑老人?”
张世广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的指尖,在微微地发抖。
“张将军,你为了燕国付出良多,可是为了你的家小,你付出过多少?您真的能眼睁睁看着百年张家轰然倒下,葬送在你的手里吗?如果你能助我,我便帮你逃出牢笼,回到燕国,执掌积雪谷。”
“若是老夫想出去,这铁牢,又怎么能困住老夫?只是……”张世广长叹一声,满脸疲惫。“这么多年的勾心斗角,老夫早已经厌倦了。想清清静静过几天日子,谁知……世事难料啊……”
大祭司缓步行走着,瑞木退开半步,紧紧跟随。
“主人,他会答应吗?”
声音有些愉悦:“会的,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张世广的弱点,就是他的家族。他放不下。若非如此,依他骄傲的心性,是宁愿死也不会苟且偷生的。”
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吗?那么大祭司您的弱点,又在哪里呢?
瑞木是老祭司放在连祯身边的一颗钉子。十年来,瑞木跟在连祯身边,出生入死,好些时候,连瑞木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直到六年前老祭司仙逝,大祭司执掌神庙。
瑞木尊敬连祯,他觉得连祯的性格与老祭司有几分相似。面上冷硬,心地宽和,知人善任。瑞木也有过动摇,他喜欢现在的生活,登山望烽火,饮马傍交河,所谓男儿当如是。但,他是凌国人啊。
瑞木忌惮大祭司,单单看他这几年,成功地挑拨燕帝与无双门、积雪谷相互猜忌;齐连大战,齐、连、燕三国耗费了巨大的财富、人马,还损失了不少大将;千凌江水道,成功地废掉了连国苏相和大皇子的势力……
如今在连国闹得沸沸扬扬的陶城公主遇刺事件,也不过是他扫除二皇子和连祯势力的一颗棋子。这盘棋,早在五年前,又或许更早的时间,就已经布下了。
月白刺杀陶城公主,牵连了公主身边几乎所有的人。秋露夫人抓着月白,潞阳公主抓着秋露,二皇子抓着潞阳公主……人人都认为自己是那个最最聪明的,哪知抓着这条线的那只手被关押在安东王府的地牢。
大祭司的手段,不是强势的、摧枯拉朽的,而是如春雨般,温柔的,无声无息的却又让人无所防备的。更令人胆寒的是,他的手段,连他自己都计算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