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陈青想要的。
他接过文件，目光快速扫过那串DJ集团发来的初选配套企业名单和详尽的用工需求方向。
一切都按照在深市与周韬敲定的计划推进着。
“城关镇老宋那边统计没问题吧？”
陈青没抬头，指尖划过企业名单。
“我问过了，他说今晚十点前肯定能把数据汇总上报到市人社局。”
陈青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叩了叩，沉吟片刻，吐出三个字：“还不够。”
他转头，朝着门外提高声音：“海燕？来一下。”
张海燕很快一路小跑着进来。
“张主任，光盯着企业用工了，”陈青直接点题，“我们开发区自己这块，就没有明确的用工需求和可提供的岗位数量吗？”
“我们？”
张海燕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书记，咱们现在办公点都还没着落呢！人员编制也远没满员，空岗倒有，可添了人往哪坐都是个问题……”
“有机构，就有岗位。”
陈青打断她，语气笃定，“岗位在，编没满，跟招不招、用不用是两码事，关键是有没有需求。”
张海燕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明白了！我这就去梳理统计！”
“等等，”陈青叫住她，“这事还得上会过一下，形成正式纪要，告诉大家，暂时都放下手里的活，准备一下，五分钟之后小会议室碰个头，速战速决！”
陈青很清楚，这些纸上谈兵的数字现在是应急的缓冲，但一旦通过会议形成正式纪要上报县里、抄送市里，一旦经领导批准，未来就能转化成实实在在的就业岗位。
比起那些暗地里的虚假数据，让老百姓有份糊口的工作，才是根本。
小会议室里，管委会的核心骨干再次齐聚。
陈青亲自主持，没半句废话，开门见山就是要岗位清单、要拟招人数、要具体数字。
他没给大家思索为什么这时候提这个的时间，语气虽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我要的不是纸面数据，是能实实在在塞人进去的位置，开发区的运转，不能光指望企业。”
没人多问，全都低头迅速在脑子里盘算起来！这不单涉及管委会本身的编制，还有像项目协调外包、市政维护外包、街道协管等多个衍生方向。
看大家一时无从下手，陈青给了个提示：“别闭门造车，找个标杆参考，我看，就按杭城湾开发区的公共服务配套岗位标准来吧，安平起步晚，基数就参考他们的50%。”
这话让在座众人都不由得吸了口凉气！杭城湾国家级开发区？
安平这小庙敢这么比？
就算减半，那数字也绝对惊人！
但陈青在开发区的威信早已树立，没人质疑，全都拿出笔记本认真开始测算，认真对比核算。
半小时后，初步结果出炉。
张海燕汇报：“陈书记，按杭城湾开发区公共服务岗位配置标准的50%测算，我们自身及衍生关联机构，预计可提供长期稳定岗位约1233个！短期工，如道路维护、绿化等，每日约需400人/工时，折算下来相当于固定70个全职岗位总量。”
她顿了顿，带着点谨慎补充道：“不过这个标准虽然数量减半了，但对人员的专业性要求并不低，初步估算，近八成岗位人才需从外部招聘引进。”
“这样反而更符合市里对开发区的期望。”
陈青满意地点点头，“行，形成正式会议纪要，立刻行文上报县政府，同时抄送一份给市政府办公室。”
会议结束，所有人各归各位，手上的工作节奏再次加快。
整个管委会如同加满燃料的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晚上快十点，在于珊的三番五次催促下，陈青收拾桌面，准备离开。
手机屏幕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亮起震动。
是黄池打来的。
“青哥，幽泉那边有动静了！”
黄池的声音压得很低，话筒里能听到一点街头的风声。
陈青神色一凝：“说。”
“下午那店就早早关门了，但奇怪的是，那个看店的小伙计没走，灯也一直黑着，人就猫在里面等着，像在等什么人，我们一直盯着，直到晚上九点半左右……”黄池停顿了一下，“张前卫的车过来了！”
“九点半？”
陈青眼神锐利。
那个时间点，整条商业街早就黑灯瞎火，鬼影都没几个了。
“人还在里面？”
“进去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看方向是直接回家了。”
黄池回答得干脆，“我已经让两个兄弟开车跟上去盯着他了。”
“干得好！”
陈青语气肯定，“继续盯死！店里和小店员也别放松，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明白！”
挂断黄池的电话，陈青没有马上离开。
他转而拨通了县长高长河的私人号码，语气如常，仿佛只是例行汇报傍晚报送的那份《关于安平开发区公共服务就业岗位配置计划的会议纪要》。
电话里，高长河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显然忙碌了一天：“小陈啊，知道你们辛苦，晚上常委扩大会刚开完不久，我也是快九点才离开办公室，临走前还和老张，就是城关镇原书记，政协的张前卫副主任聊了一会儿，他对你也是赞不绝口。”
高长河顺口提了一句张前卫，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是，领导辛苦，那您早点休息！”
陈青语气恭敬地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陈青脸上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八点多才散会，九点半就马不停蹄地出现在幽泉古玩店？
黑灯瞎火，十分钟会面？
这绝不是普通的拜访。
线索已经浮出水面，事情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这盘根错节的关联，已然清晰地指向古墓风波和净瓶行动尚未斩断的另一条暗线。
那个口音怪异的神秘商人与张前卫之间，必然有着见不得光的联系。
是时候了。
自己的精力被紧急任务牵扯太大，这潭深水，交给最专业的团队去处理更合适。
念头一定，他立刻抓起桌上的外套，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深夜的安平街头，寒风卷起零星纸屑，空旷得有些瘆人。
陈青的车刚驶出去没多久，中控台上的手机就亮了起来，又是黄池的来电。
他按下车载免提。
“青哥，”黄池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急促，“幽泉那小子有点不对劲！”
“说。”
陈青目光看着前方路面，语气冷静。
“店里灯黑着，但他没从后门溜走，刚瞅见他扒着门缝往外瞅了半天，然后打了个电话，慌里慌张地锁了门，跑到街边拦了辆出租，往城北郊外方向去了！”
城北郊外？那里多是废弃厂房和待开发的荒地，晚上鬼影子都没一个。
陈青眼神一凝，“让你的人跟紧那辆出租车，随时报告位置，车牌号发我。”
“明白！”
电话挂断，黄池很快发来一个车牌号。
陈青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打方向盘，性能良好的轿车在空旷的十字路口划出一个急促的弧线，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短促的嘶鸣，瞬间拐入了另一条岔路。
去县公安局要走城南，但他现在决定先截住这个关键的小店员。
抄近路，穿老城区，能赶在出租车出城前堵住它。
老城区的巷子窄而昏暗，路灯稀疏。
陈青的车速不得不放慢一些。
就在车子即将驶出这片区域，拐上通往城北的主干道时，前方巷口突然歪歪斜斜地晃出来三个身影，直接挡在了路中间。
一人手里拎着个空酒瓶，另外两个嘴里叼着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