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夏小朵回到学校,室友们都上课去了,宿舍里空空荡荡。
虽然知道无论是现在回去,还是上完课回去,到达的时间点都是一样的,可她心中像是揣了一团火,半秒钟都等不得。
急匆匆爬到床上,关上帘子躺下来,伸手到枕头下面摸木牌。
木牌一入手,她感觉比从前小了很多,可来不及细想。紧握木牌,闭上眼睛念“一生无忧”,再一次来到2002年,3月19日,金金的床上。
火速坐起来,在衣柜里翻出一套简洁休闲装套上,公主切的头发实在没法处理,干脆由它去了。
正要出发时,电话响起,她边下楼边接通,那边是夏锦绣的声音:“朵朵,马上上课了,你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又去电玩城了?你再这样,我要告诉小姨和姨父了啊。”
妈妈知道电玩城,肯定是金金阿姨又去了。她怎么回事?
夏小朵边琢磨金金,边回答夏锦绣:“睡过头了,我马上来,你别担心。”
“我等着你。”夏锦绣说。
她的电话刚挂断,雷子的电话又打进来。夏小朵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听见他在那边兴奋的说:“金金快来,我占好位置了。”
好家伙,短短三天时间里,金金阿姨不仅回归电玩城,还跟雷子重归于好了。
吴忧知不知道这事?她该怎么向他交代?
夏小朵头疼的说:“雷子,对不起,我不能来了,你自己玩吧。”
说完挂断电话,不再跟他啰嗦。
骑车太慢,夏小朵打车回学校。刚进校门时,看到周天域从另一个方向骑过来,赶紧跟他打招呼:“周叔……天域,你第一节没课吗?带我一段。”
周天域态度冷淡:“不带。”
出事了。
夏小朵拦在他面前,逼他不得不停下车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别想走。”
“你就装吧,金金。”周天域满脸的嘲讽:“跟不三不四的人混迹于赌场,吴忧去劝你,你联合人家将他打了一顿。打得头破血流,你反而来问怎么了。同学一场,你何必如此作践他?”
吴忧头破血流。
夏小朵心口剧痛,抓着周天域的袖子问:“吴忧现在在哪里?”
“你想干什么?再去刺激他一次?”周天域拽出自己的袖子,看垃圾一样看了她一眼:“我劝你善良。做过分了,我不介意跟女生动手。”
“回头跟你解释。”
夏小朵丢下一句话,朝校医院的方向跑去。
“她怎么知道在校医院的?”
周天域嘀咕一句,骑车朝校医院狂奔,把夏小朵远远甩在身后。
夏小朵一口气跑到校医院,捂着快要炸掉的肺,朝外科值班室赶。
远远的,她听见羽毛球社赵慧的声音:“好医生,好好好医生,你再轻一点,你看他疼得脸都变形了。”
“这下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我说你们这些学生伢子,年轻气盛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斗武,没脑子的才斗武。”老医生絮絮叨叨,抬头看见门口的夏小朵,不由得一乐:“哟,又来一个看望的,小伙子很招人惦记啊。”
夏小朵对着医生笑了笑,无视赵慧的敌意,和周天域吃人的眼光,看向吴忧。
吴忧眼皮子抬了一下,又迅速垂下去,不想看她。
她站在原地自责。
都怪她。
若不是她优柔寡断,迟迟不表明自己的心意,不说明自己的来历,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那一脸的伤,该有多疼啊!
做错事的明明是她,为什么疼得偏偏是他?
看着他换好药,一瘸一拐的朝外走,她赶紧上前去,想扶他一把。
他嫌弃的侧了侧身,周天域顺势架起他,赵慧拿着一包药品,紧随其后,将夏小朵排挤在外。
看着三人渐渐走远,夏小朵追上去:“吴忧,我想跟你说句话。”
吴忧停下脚步,示意周天域和赵慧先到门口等他,他来做个了断。
夏小朵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吴忧,我不是金金。我叫夏小朵……”
吴忧淡淡的笑了,满是伤口的脸,笑起来依然好看,口吻也是淡淡的:“金金,我的梦已经醒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就到这吧!”
他们完了?还没开始就完了?
夏小朵怔怔的看着他,脑子里嗡嗡的,嗓子里像塞了一团棉花,说不出一句话。
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周天域的后座上,离开老远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句话没有说出去,夏小朵拔腿开始追,可始终也追不上,甚至连他们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茫茫校园里,只剩她一个人在疯跑。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才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看着女孩追着他奔跑的身影,吴忧的心隐隐作痛。
她的眼睛像三月的桃花水,饱含深情。他的心像导盲犬嗅到了主人的气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这明明就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恍惚间,昨天发生的一切好像都不真实了。
所以夏小朵是谁?为什么夏锦绣总叫她朵朵?
吴忧脑海里反复回想刚才她说的话。以及她不止一次提起,她不是金金的事情。
不认得回家的路,没系统学过打羽毛球,爱笑爱看漫画,耐心又有趣。
真的与金金判若两人。
“周天域,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有一个人住在金金的体内?”吴忧不自觉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有!”周天域把车骑得飞快:“有一个铁石心肠的毒妇住在她体内!” 周天域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愤:“我就没见过比金金脸皮更厚的人。昨天帮着别人欺负你。今天还能装出一脸关心的样子。吴忧,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搭理她,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
吴忧不再说话,使劲掐了一把受伤的地方,让痛觉让自己清醒,不能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谬的事?
他也真是好笑,为了原谅她,连这种自欺欺人的理由,都能想到。
贱不贱啊!
吴忧逼着自己将所有关于她的念头,忘到脑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