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摊主的威胁，叶问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第一，看釉面火光。”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那尊瓷像。
“真正的明代德化白瓷，因用龙窑柴火烧制，温度控制不如现代气窑精准。”
“釉面会形成一种温润如玉，肥厚滋润的独特光泽，行话称之为‘猪油光’。”
“而你这尊，釉面光泽过于亮烈，甚至有些刺眼。”
“这典型的现代气窑高温速成的贼光，也就看着唬人。”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让原本还在起哄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细细打量那尊观音像。
那个金丝眼镜的中年买家更是眼神一亮，连连点头，显然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叶问秋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第二，看衣褶处的风化痕迹。”
他指向观音像袍袖的一处褶皱。
“古物历经数百年岁月，其风化是自然形成的，深浅不一，过渡柔和。”
“而你这尊，看这道褶皱的转折处，风化痕迹太过均匀深刻。”
“边缘锐利，这应该是用高压喷砂或者化学酸蚀人为做出来的。”
说到这里，摊主的脸色便已经开始微微发白。
而叶问秋也将最后一点说了出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底足。”
“明代德化窑的观音像，底部通常无釉，胎质洁白细腻，偶有细小的窑砂粘连。”
“你这尊虽然也做了无釉处理。”
“但在底足的边缘，我看到了现代模具留下的合模线痕迹。”
“古法手工拉坯制胎，绝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那金丝眼镜买家凑近一看，果然在叶问秋所指的位置，发现了一条极细的痕迹！
真相大白！
“好！说得好！”
买家猛地一拍大腿，看向叶问秋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多谢小兄弟指点迷津！今日真是受教了！差点就交了天价的学费啊！”
他对着叶问秋恭恭敬敬地一抱拳。
而那摊主，此刻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知道，自己这是碰上真正的行家了！
“我……我……”
他支吾了半天，眼看事情败露，围观群众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他猛地一咬牙，抱起那尊观音像，拨开人群就想跑！
“想跑？！”
“卖假货的骗子，还敢跑！”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立刻冲了上去，将那摊主死死按在地上。
在这条街上，卖假货可以。
毕竟真东西就那么多，你能卖出去假的，那也是你的本事。
可这些都是暗里的规矩。
明面上你卖假货，还让人直接指了出来。
那就好好承受后果吧！
看了几眼后，叶问秋也觉得有些无趣，笑了笑后便准备转身离开。
这种街头巷尾的争端，他本来就没有半点兴趣掺和。
今天之所以开口，纯粹是看不惯那摊主的嘴脸，顺手为之罢了。
可他刚刚走了几步后，刚才那个金丝眼镜买家便快步来到他的身前，挡住了去路。
“小兄弟！请留步！”
“今日多亏了您仗义执言！”
“否则我李某人，可就要栽个大跟头，贻笑大方了！”
他说着，就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包里，直接掏出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双手递到叶问秋面前。
信封没有封口，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沓红色钞票。
看那厚度，少说也有个三五万。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小兄弟务必收下！”
而面对这沓散发着油墨香气的钞票，叶问秋的神情倒是没有半分波动。
三五万？
他现在银行卡里躺着的零头都比这个多。
“李先生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心意我领了，这些钱就不必了，太多了。”
说着，叶问秋伸手从那厚厚的一沓钱里，随意抽了两张红色钞票。
“今天走了半天，正好口渴，这两百块，就当是李先生请我喝茶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两百块，笑了笑便再度打算离开。
不过李振国的神情，却明显变了！
这年头，有本事的人他见过不少。
但有本事还如此淡然的年轻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小兄弟高风亮节，李某佩服！”
李振国收回信封，看向叶问秋的目光里，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结交之意。
“相请不如偶遇！”
“不知小兄弟可否赏光，到附近那家‘静心居’茶馆小坐片刻？”
“李某还有一事，想向小兄弟请教！”
听到这话，叶问秋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
毕竟他确实走了十几分钟了，当下虽然不说累。
可古玩街人多嘈杂，也让他有点心烦气躁。
而且他本来就想去坐会，有个人作伴也还不错。
“那就叨扰了。”
见叶问秋点头，李振国大喜过望，连忙在前面引路。
静心居茶馆就在古玩街的尽头，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两层小楼。
一进门，便有身穿素雅旗袍的服务员迎了上来，将二人引至二楼一处靠窗的雅座。
雅座用一道精美的木雕屏风隔开，既保证了私密性，却又不影响观赏窗外的街景。
李振国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刚刚坐下便熟练地点了一壶顶级的西湖龙井，又要了几碟精致的茶点。
等到茶香袅袅升起，他才屏退了服务员，亲自为叶问秋斟了一杯茶。
“叶小兄弟，实不相瞒。”
说着，他放下茶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我请叶小兄弟过来，除了真心想结交您这位高人之外。”
“其实也是因为自己近期有个天大的烦恼。”
“哦？”
端起茶杯，叶问秋轻轻抿了一口，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李振国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想必小兄弟也知道，三天后，就是东海市那场数年一度的私人古玩交流会。”
叶问秋心中一动。
又是这个交流会。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这个活动的影响了。
“略有耳闻。”
不过叶问秋并未透露出来，只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不瞒您说，我也收到了邀请函，准备带着一件家传的宝贝去参加。”
“那是我爷爷当年传下来的一件宋代官窑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