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
李问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入口甘醇，唇齿留香，确是极品好茶。
“刘小姐有心了。”
放下茶杯，他看着窗外那块已经被数名安保人员层层守护的粉色玉石。
“这块料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刘晚晴闻言，精神一振，她知道，这是李问秋在指点她了。
她坐直了身体，姿态恭敬得像一个正在听讲的学生。
“我……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我？”
李问秋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只是个看石头的，可不是做生意的。”
“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随便说说。”
他伸出手指，遥遥地指向那块粉玉。
“这么大一块完整的料子，最忌讳的，就是把它分解。”
“什么手镯，挂件，戒面……那真是有些浪费了。”
“说真的，本来我这次过来，也没想到还能碰到如此好的料子。”
“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找一个真正的雕刻宗师。”
“以‘天人合一’的理念，顺着它本身的气韵，将其雕琢成一件独一无二的摆件。”
“然后，将它作为你刘家的镇宅之宝，永远传承下去。”
他顿了顿，目光从那块粉玉上收回，落在了刘晚晴的脸上。
“它的价值，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了。”
“它代表的，是气运，是底蕴。”
“有它在，你刘家在江南玉石圈的地位，未来五十年，无人可以撼动。”
“而且刘前辈不是被那什么玉阎罗嘲讽，说咱江南无后人吗？”
“用这块玉去打脸，够不够？”
一番话，说得刘晚晴心头剧震，茅塞顿开！
是啊！
她之前还在盘算着这块料子能变现多少钱，能给家族挽回多少损失。
可经过李问秋这么一点拨，她才猛然醒悟。
格局小了！
将它卖掉，固然能换来一笔天文数字般的财富。
来填补自己父亲对赌出去的亏损利益。
可财富总有花光的一天。
但一件足以传世的镇宅之宝。
它所带来的无形价值和家族底蕴的提升，却是金钱永远无法买到的！
本来这些东西，让她冷静下来倒也是能想到的。
可有叶问秋这样提醒，倒也能少了这段时间。
“我明白了！”
“多谢李先生指点，晚晴受教！”
而就在此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名安保人员走了进来，恭敬地汇报道。
“大小姐，‘鬼手张’张大师到了。”
闻听此言，刘晚晴精神一振，立刻起身。
“快请！”
话音刚落，一个身形清瘦，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对襟衫，脚下一双布鞋。
在手里提着一个古朴的木箱，一眼看上去倒像是个乡下来的老学究。
此人便是江南玉石雕刻界的第一人，被誉为“鬼手”的张承。
他只做顶级的料子，要价极高，且脾气古怪。
寻常人想请他动刀，比登天还难。
鬼手张一进门，那锐利的目光便在室内一扫。
当看到刘晚晴时，他那紧绷的脸上才露出些许缓和，微微点头。
“刘小姐。”
打过招呼后，他的视线便直接略过了李问秋和陆知瑶。
在他眼中，除了能拿出顶级好料的雇主，其他任何人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而这种顶尖匠人的傲骨，在场无人倒也会计较。
刘晚晴也不废话，直接起身。
“张叔，我们已经等您多时了，东西在外面，请随我来。”
她简明扼要地将情况说明后，便带着鬼手张朝解石区走去。
鬼手张提着他的木箱，步履沉稳，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自负。
天然粉玉？
还是无裂无棉的一整块？
他这辈子什么样的好料子没见过，帝王绿的摆件都雕过不止一件。
刘家这位大小姐，还是太年轻了。
或许是切出了什么品质不错的粉色芙蓉种，便以为是见到了神品。
不过电话既然都打到他这里了。
那无论怎么说都过来看上一眼吧。
万一真的是开出极品，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然而，当他跟随着刘晚晴，穿过人群，真正站到那块巨大的粉色玉料面前时。
“这……这……”
脸色的表情一滞，鬼手张的嘴唇哆嗦着。
那双被誉为江南最稳的手，此刻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个不稳，他手里的木箱掉在地上，里面的工具散落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那块玉石前，那双眼睛此刻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那块玉料。
之前虽然在电话之中听过刘晚晴说过。
但如今亲眼所见的这种冲击，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神品……这他妈的是真正的神品啊！”
鬼手张发出一声梦呓般的低吼，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撼之中。
不过在震撼过后，一股巨大压力，也直接压在他的心头。
毕竟他可没忘记，自己过来是来开石的。
而且刚才刘大小姐还说让他亲手来用这料子雕刻出一件摆件出来。
要光是解石，那倒不难。
可以此物为本来创作……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设计方案，九龙闹海、百鸟朝凤、麻姑献寿……
可这些以往足以傲视群雄的顶级设计。
在这块玉石面前，却显得一股俗套！
都不用雕刻出来，鬼手张光是在脑中想了想便直接放弃那些想法。
太浪费了！
“呼……呼……”
鬼手张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缓缓转过身，看向刘晚晴，眼神中满是挣扎。
他这位雕了一辈子玉的宗师，第一次竟然感到了恐惧。
“刘小姐……这块料子，是我张承这辈子，见过的唯一一块……让我不敢下刀的石头。”
“石皮，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将它完美剥离。”
“但是……但是我找不到能配得上它的设计！我找不到！”
“说句不夸张的话，我感觉任何设计，都是对它的亵渎！”
“刘小姐，要不咱别雕了吧？”
“就切开之后，直接原样摆着不好吗？”
看着这位陷入崩溃边缘的雕刻大师，刘晚晴的心也沉了下去。
连鬼手张都束手无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