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叶天永也没能明白那所谓的秒和厘米，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大概能猜出那是时间和距离的单位，可到底是多少，又该怎么去衡量，叶天永并不知道。
以至于当时，当楚歌说出那一句“一见钟情的速度”之时，他还用剑背敲了敲她的脑门，深刻地怀疑那家伙是不是又吃错了什么药。
他们哪里是一见钟情？
分明就是日久生情嘛！
在楚歌的印象中，叶天永也确实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他耿直却又顽固，封建却又对某些禁忌的事情充满期待，比如楚歌就曾经在这个总是将礼义廉耻挂在最表的家伙的被子里找到一本孤本春宫。
他并不像雷蜇霆那般近乎执拗地坚守道义，叶天永的道义仅限于能够为他维持表面上的儒雅公子形象，一旦他有需求或有其他目的，所有的道义尽可以在一瞬间被他亲手摧毁，楚歌相信，叶天永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比如，当初他的悔婚。
这就是叶天永！他所谓的骄傲让他俯不下身子去问楚歌那句话的含义，以至于后来，他们的分道扬镳和形同陌路，也只用了那所谓“一见钟情的速度”。
以前总听人说，男人和女人要想在一起长久下去，首先价值观不能差距太远。而她和叶天永，似乎差得堪比海阔天空了吧！
当时，她是怎么看上他的呢？
楚歌有些迷惑。
微微甩了甩头，抛开脑海中那一系列的杂念，她的注意力彻底关注到书卷中来。
据《天下名将列传》中所写，天下名将从七百年前开始遴选成册，如今已经更替了九代了。而每一代的天下名将在入选之后，都必须舍弃原本的姓氏和名字，抛却家族情怀，毕生只为国家。
天下名将的轮替，也只有在上一任的名将逝世之后，才能在新一批的国内高手中选拔，选拔机制苛刻异常，堪称令人发指。每一次选拔之际，却还是人山人海趋之若鹜。
“那我的母亲应该是上一代的天下名将，也就是第九代，东陆……东陆……东陆在哪？”
楚歌一边在心底嘟囔着，一边快速地翻阅着，她的时间不多了。
终于，当东陆两字映入眼帘的一刹那，不知为何，她怦怦直跳的心脏忽然无端地安静了下来，就像襁褓中哭泣躁动的孩子突然得到了母亲的慰藉。
楚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拉开卷轴，上面用楷书工工整整地书写着四个名字……
君焰、剑嗔、重九、秦一！
秦！一！
咕咚一声……
楚歌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那是一种微妙的心理反应。
内心仿佛一瞬间架起了竖琴，绷紧的琴弦随着她默默念出那两个字，每一声都是一波轻拢慢捻抹复挑的《十面埋伏》，震得楚歌整个人都一瞬间浸透在了冷汗当中。
叶天永惊呆了。
那份书卷他刚才也是刚刚寻到，并未来得及打开阅读，可现在看楚歌这般汗如雨下仿佛走火入魔般的模样，他在心慌之余，居然更多的是第一个打开之人不是自己的庆幸。
他深知现在的自己绝非楚歌的对手，不论是灵气还是精神力上，眼下，楚歌看到这份书卷都是如此反应，更不要说他了。
只可惜，叶天永永远都是这么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地以为别人非他不可，也自以为是地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人身上。
事实上，此时此刻的楚歌很想哭。
虽然她五岁之前的记忆被人封印了90％，以至于她对那五年只有模模糊糊的只影片段，可她相信在她的心底深处必定存留着那些烙印，以至于，当那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她深信不疑那种微妙的感觉就是血脉联系！
崇敬的目光向下，却只有李驷寥寥几字的评述……
以一人之力，定大胤千年江山，千百年来，四陆无有其二！
就这样了？就这些了？生卒年月呢？兴趣爱好呢？特长善战在哪方面？
楚歌欲求不满地又翻了翻其他的天下名将，无一不是长篇大论、生卒年月详尽、兴趣爱好广泛、三观节操超正……可她妈辣么牛逼，凭什么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么一句空口大白话！
凭什么？
啪……
楚歌一把将那卷轴扔在地上，嘴里恶狠狠地嘟囔：“李驷你吃屎长大的吧！就这也他妈能叫列传？”
叶天永满头黑线，似乎也没有想到楚歌居然胆敢当着他的面辱骂李驷，要知道他可是李驷的关门弟子啊！难道她就不怕……不，她什么时候怕过？当初在凌帝的勤政殿的时候，他自己都已经冷汗直流了，这家伙还是那么肆无忌惮地信口开河。
正在旁处看着其他卷轴的祁连等人闻声都是寻了过来，有些不解地看着楚歌，不明白她这般大发雷霆究竟是为了什么。
文千秋大概猜到了什么，走上前去躬身道：“百夫长，论政的时间到了。”
闻言，楚歌慢悠悠地扭过头来，眼神中难得地带了些失落，她飞快地拉着文千秋离开，待到到了无人的地方，方才问道：“千秋，你早就知道了吧？”
“少主指的什么？”文千秋也抬头看她，四目相接中，她眼底的坚持仿佛被锻造锤炼过上万次的军火，宁折不弯。
“那列传中根本什么都没有写！”楚歌双手抱头，有些抓狂，“我除了她叫秦一之外，其他什么也不知道。我费尽心机进入李驷的典籍库，不惜与叶天永大开打戒争夺那一卷《天下名将列传》，得到的却只是一堆废话！”
文千秋定定地看着她，看她因为着急而湿润的眼角渐渐沁出泪花，那晶莹的圆润将落未落，就这么悬在她凤尾般上挑的眼角，仿佛一颗珍珠，待人采撷。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去，腰身弯曲的弧度仿佛一名采花的绅士。
文千秋的唇距离她的眼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仿佛马上就要脱离胸膛的管束，带给他一股好像濒死一般的压迫感。他却诡异地觉得那也是一种快感。
就在他下颌距离楚歌只剩两指的距离之时，楚歌突然扬起了头：“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说罢，便大步朝着论政的地方走去。
“她叫秦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