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什么？”
楚歌如遭雷击，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文千秋。看他缓缓抬起低垂的头，漆黑的瞳仁里闪烁着无奈的笑意。
“你的母亲叫秦素衣，秦一是她女扮男装的化名。”
人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
明明在五天前，文千秋还那么极力地反对告诉她一切，可仅仅是在五天之后，他就这么发自内心地想把这一切都告诉给她，原封不动地都告诉她！而这只是在看到了她那一滴将落未落的眼角泪珠之后。
“我知道的也并不多。”文千秋道，“她官至大胤秦王，是东陆太上皇凤无心亲自下诏册封的一字并肩王，东陆境内见她如见凤无心。她为人口最少、面积最小的东陆制定出一系列的‘全民皆兵’政策，直接导致东陆在短短的三年里，常备军数目暴涨十倍，预备役人员足足六十万！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曾经在战场上击败了离久的人，是她守护了东陆，打得西陆铁骑十年都没能喘过气来！她是东陆军事的改革者和缔造者，可以说如果没有她的话，整个东陆也许早就沦为了西陆的附属物。”
文千秋看向楚歌，眼神充满英雄黎明的落寞：“这就是她，你的母亲。”
楚歌震惊得连退了三步，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年她引以为神的东陆女将军，居然就是她的母亲！
“那她是怎么死的？”
文千秋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若不是当初我们的父辈曾经服用过她的血，与她有些血脉联系，只怕就连她已经身死我们都还不知道。我们虽然不知道主上是怎么死的，可我们却知道是谁背叛了她！”
“谁？”楚歌仰起头，眼里满是狼光。
“凤无心！”文千秋咬牙切齿地道。
东陆太上皇？
“当年若不是他过河拆桥，就因为发现了主上的女子身份，下诏东陆境内杀无赦。我们的父辈和主上又怎会一路被人追杀到北陆，到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冰雪裹尸的下场？”文千秋看向楚歌，“你知道为什么其他三陆天下名将都只有一位，而东陆却独占四位吗？”
楚歌摇头，事实上刚才她只顾去找自家亲妈，根本没有管其他三陆什么鬼。
文千秋凄凉地笑了：“那是因为东陆的其他三位名将都是因为欠了主上的人情，才不得不答应她终其一生护佑大胤。哼，这就是君与臣，你懂了吗，少主？”
楚歌的心狠狠震动了一下。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文千秋会一直极力反对自己和燕夙在一起。
这样的命运太相似了！
但也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和燕夙是相爱的啊！
文千秋看一眼她的表情，也大概猜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了，不由微微躬身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少主，帝王家，美人冢，在一切都还不算太迟之前，请三思！”
楚歌的身躯豁然一颤，旋即苦笑道：“抱歉，千秋，已经太迟了。我，很爱他！非常非常爱他！”
文千秋绝望地闭上了眼，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幻想着能够如以往一样迅速平息内心的躁动，却只能感觉那呼入的空气仿佛带着火焰，一瞬间烧透了他的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疼。
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开始，也许就注定了结束。
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发芽，也许就注定了死亡。
只是，要让他亲手将那结束、将它扼杀，原来，冷情如他也会体会到这种仿佛刀割般的心痛。
真是痛到了骨子里。
却在这时，祁连的声音陡然传来……
“如此，唯有我等竭尽全力保护少主了。”
楚歌扭过头去，正对上祁连和雷蜇霆带笑的脸，二人对着她微微颌首，旋即向两边同时后撤一步，做了个邀请的姿态。
“少主，论政快要开始了，请不要迟到落人口舌。”
听着祁连带着野性的淳淳嗓音，不知为何，楚歌有些局促不安的心猛地沉静下来，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顺着二人所指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祁连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文千秋的肩膀，道：“千秋，你的心我明白。”
文千秋垂着头苦笑一声，雷蜇霆觉得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祁连，你不明白！”文千秋突然抬起头看他，道：“少主说她爱他，可我竟然也不能自已地爱上了少主……”
祁连轻声笑了笑，仰起头看着天空，嗓音飘摇的就像居无定所的云：“我知道，因为我也……”
文千秋猛地抬头，祁连看着他继续道：“但是，爱有很多种表现形式，你要知道，爱不仅有父母的宠爱、情人的恩爱、更有朋友和战友的大爱。或许我们并不能与她长相厮守朝朝暮暮，可若是战场上腹背受敌时，她愿将那后背放心地交给我，我便觉得自己这爱，没有被践踏。”
“祁连，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文千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种觉悟、这种超脱自己心魔的境界，绝不是一日两日可以顿悟出来的，那么祁连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那人的？
祁连在心底叹了口气。人的一辈子里，总有些人，不见着也就罢了，一见却都是要误终身的。不！也不是！或许不见，还要终身误呢！
“我勒个去！”雷蜇霆终于抓狂了，“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我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们如果还不赶紧滚去论政之地，少主又该一个人杵在风口浪尖啦！”
文千秋祁连对视一眼，三人连忙赶去论政之地。到了现场，才无语地发现，有些人招风引浪的本事总是让人恨得那么牙根痒痒。
比如这一刻，他们看到向来以淫乱凶残著称的华国女王，正向他们国宝级的少主，慵懒地、妩媚地、风骚地、极具勾引性地勾了勾她染满蔻丹的长指……
“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女王大人，我叫天、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