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或者被后人叫做南匈奴,一个目前已经没多少人在意,但曹祜一直未曾忽视的部落。
“大父,匈奴这个部落,在我看来,是个大问题。”
“为何?”
听到曹祜的回答,曹操来了兴趣。
“自建安七年,平阳之战后,匈奴人已经十多年未进行大战,这是一代人。我不完全统计,单是在太原、西河、雁门、河东四郡的匈奴人,不会少于两万五千户,超过十五万人。这意味着,匈奴人能够拉出五万军队,甚至更多。
匈奴人久居塞内,与编户大同而不输贡赋。再让他们继续休养生息,便会户口滋蔓,浸难禁制。
以现在匈奴人的实力,只要有良机,匈奴人可以迅速席卷整个并州。
我之前说过,并州的位置非常重要。
大父,匈奴人目前的核心区域在太原郡和河东郡北部,而太原郡往东出太行山就是河北。往南沿汾水而下,可迅速占领整个河东郡。越王屋山可至洛阳,渡黄河可入关中。
可以说,邺城、洛阳、长安,整个北方三座最核心的城市,都在匈奴人的打击范围内。
大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啊。”
曹操最喜欢跟曹祜谈论国家大事。
一方面敢跟曹操完全说真话的人不多,另一方面,曹操是真正的战略大家,能够跟得上他思路的人,并不多。
而曹祜是少有的能同时满足这两者的人。
在曹操看来,与曹祜商讨时局,几乎是一种享受。
“你说得很对,可是邺城之中,能够看出匈奴人威胁的,却并没有几个人。他们的目标都在南方,都在许昌。
或许在他们看来,匈奴人已经成为了被驯服的羔羊了,可他们不明白,汉匈打了快五百年,那是一群噬人的饿狼。”
“大父是准备对匈奴人动手了?”
曹操点点头。
“这次匈奴单于呼厨泉来邺,我准备将其扣押。与此同时,将并州的匈奴人拆分成五六部。
呼厨泉虽是单于,但他是继承了其兄于夫罗的位置,并不能完全掌控整个匈奴。
于夫罗当年去世后,将部落留给了其子刘豹。而于夫罗其弟去卑,还曾在李郭之乱中,参与过护驾,其实力也不弱。
只要咱们支持,匈奴又没了呼厨泉主持大局,拆分匈奴,并不困难。”
曹祜点点头。
“你有什么想法?”
“大父,我想做的,不仅仅是拆分,而是分三步走。第一步是分化,拆分,即按照祖父说的,将匈奴人一分为五、六部,各立其贵人为帅。
虽然名义上仍以匈奴单于为共主,但各部独立管理,互不干涉。
同时朝廷安排人前往各部担任拥节长史和拥节司马。
长史主监察,与匈奴各部首领管理一切事物,司马主军,在匈奴各部驻军。
第二部,消耗。
不能让匈奴人过得太安稳,要让他们疲于奔命,时刻不得闲。
所以我想一方面征召匈奴人为义从,调他们四方征战,而另一方面,我想利用匈奴人,定期北伐。”
“北伐?”
“正是。朝廷组织,有汉胡军队共同出击,攻打北面的鲜卑人。阴山南北,尽为匈奴人控制,这就是咱们出兵的理由。
第三部,就是外迁。
河东、太原等地,乃是腹心之地,让他们留在此处,边地就绝不会安定。所以要一边同化胡人,一边将他们往北赶,往西赶。
双管齐下,如此才能确保我大魏边疆的安定。”
曹操点点头。
“阿福,有你在,边疆之事,我很放心。
这一次,要派人前往河东郡,主持匈奴拆分之事,你可有推荐的人选。”
曹祜有些愣神。
“阿福?”
“大父,你觉得我亲自去怎么样?”
“你去?”
“我没去过并州,对这里并不熟悉,所以想去趟并州,了解一下当地的胡汉情况。而且匈奴内部,除了挛提氏,兰氏等五大宗族,还有大批的杂胡,分散各处,这些势力,亦不可忽视。”
曹操有些犹豫。
说实话,曹祜刚回来,曹操是不希望他再外出的。
只是这件事确实很重要,除了曹祜,旁人未必能做好。
“你这才回来五个多月,又在邺城待不住了。”
“那倒没有。
我才二十岁,正是享受的年纪,谁愿意去边塞去吃沙子,只是去一趟边塞,对匈奴、鲜卑做一些布置,心里能够更加的安心。
大父放心,我计划着,此事用不了多久,两个月就能回来。”
“你想怎么做?”
“以匈奴部落权力为诱饵。将匈奴分出五、六部。左贤王刘豹和右贤王去卑,肯定要占一部,呼厨泉的儿子,也要占一部。
但其他几部,就看各方谁更忠诚。
只有那几个最忠于我大魏的,才能抢到。
然后扶持弱的,打压强的,保证其稳定。”
曹操想了想道:“留下呼厨泉,匈奴各部,得安排一个领头的吧。朝廷做裁判,但有些争端,也不能全部由咱们来处理。”
“大父所言极是。我建议命右贤王去卑为匈奴监国。”
“我听说你不是跟刘豹关系不错嘛?怎么推荐了去卑?”
“去卑是呼厨泉的叔父,比刘豹高两辈,更适合去调和矛盾;其次,去卑年纪大了,野心较从前小了许多,他若监国,肯定不会大肆发展,而当以求稳为主;其三,刘豹此人,本就是匈奴单于的继承人,咱们扶持他,他也未必会感激,反倒觉得理所当然,我以为对刘豹不仅不能扶持,还要加以限制。”
“为何?”
“匈奴人三万户,其中杂胡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部落,刘豹一个人占了近三分之一,甚至不亚于呼厨泉。
而且刘豹在洛阳、长安都待过,熟悉汉家文化,治理部落,也多学汉俗。更兼胆识过人,野心勃勃。
若是控制不住,就会成为大患。”
曹操沉吟了许久,方才说道:“你既然要去,那就去吧。不过你身份不同往日,不宜冒险,要多顾及自身安危,天下缺你不得,你可明白。”
“大父,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