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个舞女走过来相邀：“两位先生，见你俩干坐半天，需要我陪你们跳跳舞吗？”
凌波娅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将手一摆。舞女悄悄的撇撇嘴，一扭一扭的走掉了。
她一口气将一瓶汽水喝下，站起来赌气道：“没什么可看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杜月影见凌波娅情绪不好，也就跟着她一同往外走。
到门外时，金大班一弓腰对她俩很有礼貌的说：“两位先生，就这走啊？”
凌波娅没吭气自顾走自己的路，跟着她后面杜月影只嗯了一声。
等两人出了门，金大班对另一个经常站门的侍者说：“我怎么觉得前面那个这么眼熟呢？你认得他吗？”
他这个职业留心客人身份也是十分重要的，以免慢待了客人，且用利用这个职业结识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以便为己所用。
侍者歪着脑袋抠头想了半天，说道：“这两位先生都很年轻，长得都这么俊，尤其前面那位，长得这么白静斯文，要是个女人一定很漂亮，前面那位眼睛好像……好像凌小姐？”
“你确定？”
金大班忽然想起来，确实很像凌波娅。
“这个……我也不是很注意。”
侍者又不敢确定了。
“你这个人，眼睛贼溜溜就只盯女人的前胸后臀！”金大班伸手用力的拍了一下侍者的脑袋
“……没有的事。”
侍者一脸委屈，可心下不服气，你金大班难道就不看女人？
……
闻粹扫了一眼出去的两个背影，其中那个最熟悉的让他心猛的缩了下，她怎么也来了？不会是自己眼睛花了？不会，绝对不会，她只是换了一套男装而已。
她已经深深的刻入他骨髓，哪怕她再怎么变，他都会认得清，然后他又认出后面那个应该是杜月影。
从凌波娅匆匆离去的背影，他想她一定是看到自己与紫牡丹和陈香跳舞了。
闻粹唇角不由得勾起，他女人一定是不高兴了，这说明他先由她去吧。
他正跟着陈香跳舞，陈香很敏锐的觉察他有些心不在焉。
陈香故意说道：“闻少，都说男人吃在碗里，想到锅里的，从来都不专情，你是不是也这么样呢？”
闻粹呵呵一笑说：“男人心宽肚大能撑船，所以吃也就多，所以怎么说女人是小鸡肚肠？”
陈香秒顿了下，也笑了：“男人心宽反倒成了优点了！但女人可以肚里孕育宝宝，怎么能说是小鸡肚肠呢？”
“再大的巨婴比也比不过一只小船，你们女人还是输了！”
“……”
想跟他斗嘴少有赢的，闻粹似想到什么，点点头道：“香香有二十五了吧？怎么还没想到找个男人成家呢？这现成的宫本竹田就不错，他就是想找个中国姑娘！”
前面闻粹已经跟陈香说过，宫本家是日本皇族，现家居虹口，在上海开洋行，家底雄厚，他父亲曾是日海军部的高级将领，海军部造新式舰艇还让他技术顾问，陈香对此十分感兴趣，顺着闻粹的话问了许多有关的宫本家的事情。
陈香忸怩了一下道：“闻少怎么就想到我呢？竹田不一定能看上我嘛，紫牡丹不更漂亮吗？”
“你的姿色也不输于她，只不过勾男人的手段谁都不及她，宫本竹田是在我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人诚实本份，我得替他找个稳重点的，我觉得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心。”
陈香心底早就活络了，她本就是日陆军部这头的间谍，如果有机会能搭上宫本竹田，通过他能拿到一些日海军的情报，她也为陆军部算是立了大功。
“好嘛！求之不来啊！”
但她转而又装模作样的说：“哎呀，可竹田有钱又是日本皇族人又好，当然是理想的丈夫了，哪个女人不想过好日子呢？只是，我怕被人戳脊梁骨，骂我是汉奸。”
“你嫁了他，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听这么多风言风语做什么？人不是为自己活么？”
闻少嘴里劝，而心中在暗骂：这个日奸还在他面前装样！
“闻少说得也是啊，那就拜托闻少替我多美言了！”
“没问题！”
这一夜，闻粹与陈香跳了两曲，与紫牡丹跳了三曲，临走时还塞给了她俩一人500元，两舞女自然是十分高兴，紫牡丹还要凑上来亲闻粹的脸，被闻粹迅速的伸手一档。
紫牡丹有些讪讪的说：“千金难买我紫牡丹的一吻，我的吻也不是谁都献的。”
“对头！我从来不想占别人的便宜！”
“……”
在回来的路上，闻粹对宫本竹田说：“竹田君，樱桃红很欣赏你，要我牵线搭桥，你意下如何？如果觉得她还不错，该出手就出手，你也老大不小了！”
刚才在跳舞时，陈香实则也对宫本竹田下了不少功夫，说自己是孤女，也有了点年纪，很想成个家，找个依靠，就想婚好好好当个贤妻良母。并夸竹田一看就是个有内涵有责任心的好男人，她挺善于演戏又挺会看人说话，让宫本竹田不禁有点动心。
宫本竹田在心里将桂茹和陈香做了比较，同是中国姑娘，各有各的好，桂茹年轻富有朝气，有些桀骜不驯劲傲气挺招他喜欢，而陈香体贴温柔，女人味儿十足，有点像日本女人的性格。
桂茹如此的骄傲，像水中月镜中花，只能远远的欣赏；而陈香却是可以踏实过日子的女人，因此他便有所考虑。
“闻粹君，谢谢你有心了，那你看我们怎么发展才好？”
“呵呵，这个还用我教你？”
宫本竹田摸摸了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有经验嘛。”
“你想快还是想慢？”
“什么叫快？什么叫慢？”
“说快就是三步曲，天天约会、半个月订婚、一个月之内把人娶回家；说慢那就悠着来，慢慢拖，但你要是真喜欢她，就不要让她老呆在舞厅陪其他男人，早点娶回家才放心，是不是？”
竹田搓搓手道：“我就试试看，但我挑什么样的人结婚，父亲这道关恐怕也得过。”
“那你就先把人带回家，给你父亲过过眼，不要等两人感情难舍难分时，家里反对就痛苦了。”
“闻粹君说得也是……”
……
凌波娅只默默快步在前面走，杜月影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朋友，她只有默默跟着。
好一会儿，杜月影问道：“波娅，别难过，要不，你和闻少好好谈谈……”
凌波娅正是满肚子的气闷，听好朋友一提便也就倾倒了出来。
“有什么好谈的，你今晚不也看到了？他就这作派！所以有人说第一印象基本是准确的，因为是不带任何偏见的印象。当初第一眼就见他与紫牡丹有牵扯，因此我就怕他是个花花公子，一直都迟疑着要不要跟他好的，也不知怎么会鬼迷心窍，被他花言巧语所迷糊，就跟他订了婚！”
“……”
凌波娅气恼的把胡子扯掉，墨镜摘掉，帽子取下，头发顺滑的披了下来，还原了女儿模样。
“要是我的好奇心没这么重，今晚没来，就还没识破他的真面目！”
杜月影挽住她的手说：“波娅，你先别急，两人先好好谈一次。说不定……真是误会呢？他因应酬只是带朋友来舞厅玩一玩，一或怕你看见不高兴，二或要面子，怕朋友知道你是舞女呢？”
凌波娅放慢了脚步，其实她真希望只是误会，她心情平复了一些，两人在路上并排走着，
“月影，我最担心就是的就是找了个花心男人，尤其有钱的男人难有专情的，有了妻子还想着娶妾，对谁都是一阵热，把人骗到手后就不当一回事了！”
“是啊，我也不想嫁这样的男人！所以说女人自己能独立很重要，若是靠男人过日子，就得看他人的脸色。如果两人感情实在难以为继，也不怕分手，有自己工作还不至于离了男人过不下去。”
“说得对！月影，以前我做舞女是因为母亲医治需要钱，现在没有这个负担了，我想过一段时间，想办法找个医院或诊所入职，舞女这个职业是吃青春饭的，也被人瞧不起。”
凌波娅想到闻粹曾答应她，送她一所医院的事情，现在她觉得凡事不能只想着靠他，靠他不一定靠得住，随口一吹就相信他，自己岂不是傻子？他原来还说帮她完成任务来着，可今天看他跟宫本竹田和陈香的关系非浅，或许那些全是哄她的话。
“波娅，我觉得去大医院工作收入较为稳定，我帮你打听一下，看哪个医院需要医生，我的一些朋友和同学就是做医生的。”
“但我没有正规医科大学的文凭，我是普通的医专毕业，恐怕没有哪家大医院愿意聘我当医生。”
“也不一定啊，如果你有一定的实践经验，医术不错，会有医院接收的。”
……
这些日子丹玉棠歇演在家，每天晚上仍向往日那样送桂茹去剧院，蓝玉秀说这晚想去看桂茹的演戏，因此便三人一起坐车去了剧院。
以往丹玉棠把妹妹送到剧院也就回家，晚上有剧院人送桂茹回来，可这回桂茹有意让丹玉棠陪蓝玉秀看演出。
桂茹说：“哥，蓝姐姐自己一个人看演出多无趣，你就陪陪她呗！”
丹玉棠也看过桂茹的表演了，而且他是个公众人物，所以一般除了演戏，公众场合很少露面，怕招惹他人的围观。但既然妹妹当着蓝玉秀这么说，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下来。
出门的时候，丹玉棠戴上了墨镜，头上压着带着礼帽压得低低的，这样一般不注意别人看不出他是谁，到了剧院开演，灯光黑下来，他才把墨镜和礼帽摘下。
两人看着台上桂茹的表演时，也都遵守剧场的规定不说话，认真看着不影响他人。只是中途蓝玉秀说要去方便，丹玉棠坐在外侧，又想着因卫生间要出剧院，观众都在看戏，就她一个人摸黑出去，他有点不太放心，干脆说自己也去。
丹玉棠领着蓝玉秀到卫生间，分别各自上了男女厕所，他出来后又在门外等着她出来，又把她带回去。
剧院观众席是前排比后排高一点，一层层上去的，丹玉棠在前面带着蓝玉秀，看她走路磕磕绊绊的样子，还上下时小声叮嘱她注意，穿高跟鞋别崴着了脚。
蓝玉秀以往在老家都是穿平底绣花布鞋，桂茹带她上街时对她说，要做时尚新女性，怎么可能不穿高跟皮鞋？所以她也买一双中高跟的皮鞋，可她总是不太穿得习惯，今天要来剧院那当然得穿上。
走回原来座位，丹玉棠在后，蓝玉秀在前，在上台的最后一级时，蓝玉秀一脚踏空，差点就扑倒，后面的丹玉棠眼疾手快，两手一下就把她架起来扶稳了。
这一顺间，蓝玉秀心里好感动，觉得这男人如此的温柔体贴，真是少有，也亏自己有幸遇到了！
看完戏后，丹玉棠开车和桂茹和蓝玉秀一起回来。
桂茹不停的问着蓝玉秀，话剧好不好看？这剧情什么意思明白吗？她演的秋瑾感觉怎么样？等等。
蓝玉秀自然说是好看的，还不住夸桂茹演得好，非常符合秋瑾形象，让桂茹听了十分开心：“是啊，剧组的所有人，还有观众都说我是秋瑾再世呢，要不导演也不会让我演A角。”
丹玉棠嗔道：“桂茹，你演了一晚上的戏，还呱呱的说一堆话不累吗？歇一歇吧！”
“累什么累啊，嘻嘻，我年轻当然就精力旺盛！”
正行驶在街上时，蓝玉秀一眼瞧见路灯下，有一对年轻男女手挽着手，边走边聊着天，她十分羡慕，幻想着自己也能向城市的女性那样，有一个疼她爱她的伴侣，自由自在的谈恋爱多好。
但再认真细看时，她惊叫起来：“喏，那个女的不是凌小姐吗？”
“哪里？”
桂茹忙顺着蓝玉秀的所指的方向看去，连丹玉棠打方向盘的手也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