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双眼睛所看之处，正是凌波娅和杜月影两人，她们在人行道上，手挽着手亲密的边走边说话。
当丹玉棠开车在车道上经过时，因为离得几米远，凌波娅二人并没觉察。
桂茹说：“这么晚了，波娅妹妹怎么跟一个男的逛街？看来她应该就住在这附近。”
她突然手一拍道：“哇，她不会是跟那个男人同居了吧？蓝姐姐，你有看清那个男的长什么样吗？”
蓝玉秀也没看得很清楚，她的注意力在凌波娅身上了，但她肯定的说：“绝对不是粹哥！”
丹玉棠虽然也看清是凌波娅，觉得她在路上跟一个年轻的男人挽着手走路特别的招人眼，可还是不太相信凌波娅是个随便的女人：“桂茹，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
“我乱说了吗？明明就是波娅妹妹和一个男人亲密无间的逛街，难到我和蓝姐姐都看花眼了？”
丹玉棠沉默不再说话，凌波娅搬出去这一段经历了什么，他也不清楚，闻粹的父亲把她从艺馨社赶走，她和闻粹分手也不奇怪，像凌波娅这么出色的女子，重又有了一个新伴侣也有可能。若是这样，自己耐于闻粹的情分不敢追求她，就这么犹豫间又失去一次机会。
桂茹心里却暗喜，要是凌波娅真跟别的男人，自己跟闻粹不就有戏了？
她说：“要不要我们悄悄跟去，看他们往哪去？”
蓝玉秀说：“不用跟了，我知道她就住在义谷园里，可能是这个男人与她约会后送她回去吧。谁想到粹哥对她这么好，她却悄悄有了别的男人。”
没想到桂茹却接过话头道：“我哥对你这么好，是否考虑我哥呢？”
丹玉棠开着车的一打滑，车往边上歪，他赶紧一刹车，不由得喝斥了一句：“桂茹！”他这个妹子就是不让自己省心，说话就这么放肆！
车上两位女子惊了一下，然后桂茹反应过来就说：“我就是说说嘛，这么激动做什么？”
蓝玉秀早红了脸，默不作声的把眼睛看向窗外。
但她心里却泛起了涟漪，闻粹是可望不可以及，对于她来说，他只是天上太阳耀眼却无法接近，何不如考虑眼前人，像丹玉棠这样形象完美又温柔多金的男人，岂不也是一个好选择？
……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杜月影去律所时，一打开门，就看到闻粹站在门口外傍着别克车吸雪茄。
“早，闻少，来多久了？”
“就几分钟。”
杜月影一看他所抽的雪茄已经快燃完，心想应该不止几分钟了。
闻粹把雪茄掐灭，又问：“她呢？起来了吗？”
她走近他说：“我看波娅一晚上都没睡好，还躺在床上补觉吧。”
“你们昨晚女扮男装去舞厅了？”
“你看到了？”
“嗯。她今早出门吗？”
“不晓得！对不起，我要去上班了。”
杜月影硬绷绷的甩了句，昨天看到的事，她也为凌波娅难过。
她抬脚要走，又停住步直率的说：“做为波娅的好朋友，我得为她说句话，你们俩已经订婚了，你就应该对她负责，若是朝三暮四，你就不配娶她！”说完，也不等闻粹回话，径直就离开了。
闻粹轻轻耸了耸肩，走到门口抬手想敲门，还是收住了手：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
他又掏出了烟盒，回到别克车旁，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室里切烟、点烟，悠闲的抽着烟，抽完了一支，又接着抽一支。
半个小时后，闻粹抬手看了看腕表：九点过了。
一早就天阴阴的，忽然这会儿就下起了大雨，他便启动汽车开走了。
在杜月影和闻粹对话时，凌波娅便朦胧听到了一些，尤其是后面杜月影那一句话，他来了？她一激灵就爬起床，披上外衣，悄悄到窗外看着。
他平时事这么多，可却一大早就来找她，难道是向她解释昨晚的事情的？或自己真就误会他了？
她是希望那一切纯属误会！昨天在气头上本想着一刀两断两不想干的，可她其实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做得这么潇洒，为此她难过得一晚上在床上睡不好，想到他对自己好的那一幕，还禁不住趴在枕头上悄悄的流泪，她还真不舍得就这么离开他。
而敏感的杜月影也发现她并没睡得踏实，半夜还起来安慰她几句。
凌波娅却见他回到车上坐着吸雪茄，也不来敲门，心下奇怪。
她等他抽完一支雪茄，又接着抽下一支，似乎没完没了，她也就定定站在窗边，撩起一点点帘子瞧着他，看他下一步做什么。
雨大起来了，他并没来敲门，却是开车离去了，她放下帘子，怅然的走回床边，四肢摊开的朝天仰卧。
他是不是听了杜月影的话以后，觉得他昨晚的事被她知道了，干脆就一走了之了？走就走了吧，若他真是那样花心的人，还想他做什么？
可她不知怎么的，眼泪又有些不争气的沁出眼眼眶，原来离开她自己是如此的软弱。
忽然听到有笃笃笃的三声敲门，她立时起身：是谁？
“小娅，是我，开门。”
她心中五味杂陈，惊喜的滋味更多一点，她赶紧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装，起身走到门边，伸手想开门又顿住，冲门外说道：“你谁啊？”
“你家闻先生。”
“呸，我没有家，也没有什么闻先生！”
“怎么没有？你和闻先生订了婚，将要组成一个幸福美好的家庭。开门吧，快迎接你的新郎官！”对方温言细语，哄得人心头发腻。
凌波娅却气恼起来：“大骗子！恐怕你也会对紫牡丹、陈香等人说这些话吧？
“怎么可能？小娅，先让我进来，我跟你解释清楚。”
凌波娅把门一开，一股清香的橄榄味直扑鼻腕，闻粹站在雨中，浑身被雨水打湿了，手里还提着一个打包好的食盒。
“小娅，没吃早餐吧？我刚到鸿生买的混沌，还热乎着，赶紧吃！”
“不吃！”
凌波娅赌气不接，但看到他一身湿，心下已经被感动了。
“别任性，你的身体是也是我的，我可不想你糟践了它。”
他把食盒塞进了她手里：“吃吧！边吃我边跟你解释。”
凌波娅心下不忍，接过食盒，又说：“你全身都淋着了，自己开柜子拿大毛巾擦！”
“呵呵，太太懂得心疼我了？我就是故意淋一淋雨，让太太疼一回！”
“……”
闻粹也不客气，像在自己家一样，打开了衣柜，翻出了一条大毛巾擦头上的雨水。
可身上的白衬衣已经淋得半湿，贴在身上，明显的看出阳刚的线条，那宽阔的胸膛都是丰隆厚实的胸肌。
这人身材确实太好，可谓男人味十足！
凌波娅不由得看得有点呆，他发现她看她，便也与她对上眼，她忙收回视线，脸颊发起烫来。
闻粹勾唇一笑：“想看就看呗，怕什么？我是你的，你想看就看个够！”
“谁想看了？落汤鸡有什么好看的！”
凌波娅顶杠，眼睛看向另一边。
“我这块头怎么能称鸡？说是大河马还差不多！”
这话逗得凌波娅止不住想笑，确实此人算得够牛大马大。
他见她紧脸的有所缓和，劝道：“赶紧吃早餐，别放凉了！”
她仍犟着：“不吃！”
“撒娇了？要不我喂你吃？”
“谁撒娇了，不想吃！”
闻粹走近她，打开了食盒，闭眼闻了闻：“嗯，香极了！”
他用勺子舀了一只馄饨，凑到凌波娅嘴边说：“宝贝快吃，吃好了有力气骂我！张嘴，啊！”
凌波娅不由得觉得好笑，心想这男人对她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宠她了，或许她真是误会他？看他湿衣贴在身上一定不舒服，她又不忍心了。
“好了，我这就吃，你去把衣服厨房用电炉把衣服烘一下。”
“嗯，这就乖了！”
闻粹去了厨房烘衣服，凌波娅吃起馄饨，这下觉得味道特别香，她心里已经不气恼了，昨晚的伤心难过以及气恼似烟销去散。
等她吃完食盒里的馄饨，闻粹也把衣服烘干了穿好出来，他把衣服穿上，边扣着扣子出来，笑嘻嘻的问：“好不好吃？”
凌波娅点点头：“在哪买的？”
“你猜？”
刚才凌波娅吃的时候，就感觉有熟悉的味道，她说：“该不会是何嫂做的？”
“是。”
她有点想何嫂了，感觉很久没见到她这位干妈了。
“何嫂和何伯还好吧？挺想他们的。”
“都好，他们都挺惦记你，住得不远，你有空也可回艺馨舍看看他们。”
他顿了一下说：“算了，还是让他们过来这看你好了。就怕你看了不该看的人。”
“你说的是谁？蓝玉秀？桂茹？还是丹玉棠？”
“你心里就不点不记恨蓝玉秀和桂茹？怕你看到她们不自在。”
“没什么不自在的，这事过了就过了，有什么可记恨的。”
闻粹借机亲了亲她的唇道：“我女人就是大方！”
凌波娅推了他一把：“我大方也没大方到容忍未婚夫与别的女人玩暧昧！”
他两手一举道：“好好好，知道你气我什么。昨晚你和杜小姐一起女扮男装到舞厅，我都看见了。”
“看见怎么啦？如果听你哄不去舞厅，还看不清你是什么人！”
“我什么人？”
“大骗子！背着我跟别的舞女粘粘乎乎的。谁知道你到底想什么！”
“想什么？我这就全告诉你！”
闻粹一把抱住凌波娅，就热烈的亲吻起来，凌波娅想推都推不开，这人一言不合就玩亲亲。
最后凌波娅奋力挣扎，才把他推开道：“别用这一套糊弄人，昨晚为什么骗我？”
闻粹这才正经危坐，抬手顺了顺头发，半湿的头发显得人尤其性感：“我没骗你！”
“因为你在不方便，所以不让你去。”
凌波娅瞪圆眼睛看着他：“不方便什么？不方便看你和其他女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宫本竹田去舞厅？”
“为什么？”
“我答应帮你完成任务，这就是其中一个套。”
“套？”
闻粹点点头：“陈香是日陆军部这边的间谍，日陆军与海军两方矛盾很深，两方对各自的新式武器和技术都相互保密，所以如果我将她与竹田搭上关系，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弄到海军部的机密资料，到时我在黄雀在后，这样不更便捷？”
凌波娅顿时明白过来，以往闻粹来都是找她共舞的，像昨晚她不在，闻粹跟陈香跳舞就不牵强，借机撮合她与竹田，而紫牡丹也只是个搭桥作用。
闻粹见她若有所思，伸手去轻捏了捏她的脸：“还生我气不？”
凌波娅面有赧色，低下脑袋摇摇头。
她想了想又有些疑惑，抬头问道：“你认为陈香就一定会照你所想的去做？”
“九成把握！她若没有想法，不会这么快就答应与竹田相好。”
“她或者真喜欢竹田呢？”
闻粹拍拍凌波娅的手说：“你太不了解陈香了！”
这话又让凌波娅醋劲又上来了：“难道你很了解她？”
“我让人做过调查，陈香与岗村的关系暧昧，是岗村培养和安插在BAILE的间谍，利用她的身份收集各方情报，无论是商业的还是军政的都有涉足，像她这样的干了好几年的间谍的人，处世也十分老练，但昨日她的表现扮纯情装温柔，她这样的表演瞒得过竹田，可瞒不过我。”
凌波娅好像重新认识对方那样：“你怎么什么都清楚啊？”
“你先生可不是吃干饭的，要想在上海滩混得风声水起，方方面面都得摸得清，三教九流，红白黄黑都得有路数，不是我吹，那邹庆成有我一半能耐，我把闻字倒过来写！”
她这次心里通畅了，伸出纤纤素手轻轻点了一下他额头，嗔道：“你不吹会死？”
他不由笑呵呵一笑，他的小女人学起他的口气。
她还是想知道得更确切一些，又问道：“那……陈香就一定会拿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吗？”
“办法是人想的，竹田说怕家人不同意，我就趁机提议让竹田尽早邀请陈香去他家面见家人，过几天他就会抽个时间带陈香去一趟家里，到时密切盯紧陈香，只要她把东西和情报弄得到手，就是我们的！”
“就算陈香拿到了，也不可能给你吧？”
“我们利用她完成了任务，这个人日谍还留来了干什么？送她回老家就是了！”
她有点吃惊：“你要杀了陈香？”
“杀她想来也不用我动手！”
凌波娅问道：“那是谁会杀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