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神当然不可能对砚望说些什么,他在另外两个人的陪同下,只是来请砚望跟着他去谷梁城的。
这个消息,还是谷梁神身边的那两个人告诉砚望的,砚望还好奇地看了一眼谷梁神,被谷梁神身边的那两个人悄声警告了一句:“不可直视谷梁神,是为大不敬,千万记着。”
“记下了。许多规矩我不懂,还望前辈们多多教导!”砚望颔首道。
一切都很正常,只不过是在谷梁神转身离开的时候,似乎有一些反常——谷梁神似乎并不想离开这个房间,但是被他身边那一左一右的两个人给架起来,硬拽走了。
但是他们的动作很微小,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再加上他们全都是一身黑袍子,便是走得近些,也看不出他们谷梁神做了什么。
砚望眼里看到的终归是与寻常人看到的不同。他“眼盲”时,只能看到人的灵魂,恢复视力之后,不仅能看到肉体的外在,还依旧可以看到人的灵魂,所以他是通过那两个人的灵魂才看到他们的动作的。
砚望没什么表情,倒是他身后的那四个人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谷梁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刚刚的那种不愿意离开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谷梁神不是活人,他们都知道。谷梁神“喜欢”鲜活的灵魂,这件事他们也知道。虽然他们并不能看出砚望的灵魂有多么异于常人,但是他们能感觉到砚望身上的那股纯粹而干净的力量,那对“谷梁神”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他们倒是也不是怕谷梁神在此吞吃砚望的灵魂会暴露什么,大不了直接动手把这一座城的人的灵魂都搞回去。
他们怕的是,一旦谷梁神得到了鲜活的灵魂之后,会变得不可控,到时候他们没办法制住谷梁神,让谷梁神脱离他们的掌控,跑到别出去就不太好了。
毕竟他们上头的人目前并不打算公开干这些事,不过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儿了。
只要他们上头那人能够成功用这些人的灵魂与灵力完成一件新的、听话的“兵器”,那么他们就不需要再费尽心思搞出一个“谷梁神”的噱头来忽悠这些人主动奉献自己的灵魂了。
但是看到砚望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他们悬着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倒也不是害怕撕破脸制不住砚望,毕竟麻烦事少一件是一件。
还是之前的那个女人,上前一步来到砚望身边,双手捧着一件黑袍子递给砚望,道:“这是谷梁神赐予您的袍子,可以辟厄运,穿上吧。”
砚望一眼就识破了这袍子上的障眼法。
这上面有很多符咒,不过都用各种刺绣给隐藏起来了。但是砚望精通阵法的同时,对符篆也有一定的认知。
这上面的符咒,一部分是用来屏蔽灵力感应的,大约是为了穿上这黑袍子之后,使得大家谁都找不到谁了。
另外一部分就是用来压制人身上的灵力运转的,不过不是瞬间压制,而是潜移默化的让人的灵力逐渐被压制。
这种微小的变化一般是不会被察觉到的,等到人呢察觉到的时候,基本上已经用不出灵力了。
砚望表示这件黑袍子不好看,能不能不穿。
“请您穿上这件黑袍子,这是谷梁神大人的意思,请您不要为难小女子!”
砚望:“……”
简直没办法沟通呀,两句话句话不离“谷梁神”,三句话不离“不要为难小女子”,砚望都觉得自己才像是一个坏蛋了。他将黑袍子披在身上,并没有刻意去破坏袍子上的符咒。这上面的符咒对付对付一般人还行,对付他,那就是完全没用了。
因为都已经不是一个档次了。比如像谢汜那种半步登仙级别的,像这种符咒,在他面前,那都是不需要理睬的小儿科,若是雪至遇到了这种符咒,估计还有闲心故意用灵力来撑坏这个符咒。
他虽然身受天罚不能登仙,但毕竟还是生来仙胎的,这种符咒对于赤狐仙来说,根本就没有用。所以砚望在明确表达了自己不喜欢这件黑袍子,但是不得不穿的时候,还是痛痛快快地把黑袍子穿上了。
等到与另外的那些同样被谷梁神选中的人集合的时候,砚望才发现,他们这样做,或许就是为了防止认识的人之间可能会有什么小动作。这样的黑袍子一遮,大家互相谁都不认谁,也就没有了会偷偷勾结在一起的情况。
毕竟一个人还是比一群人要好控制得多。
他们是用走的去谷梁城的,大概要走三四天,这是那位谷梁家的女人告诉砚望的。
这些被谷梁神选中的弟子们之间,是不允许互相交流的,大家都是安安静静地埋头走路。砚望偏偏像个话痨一样,一直试图与那些弟子们搭话。因为这种符咒根本就挡不住他,他依旧可以清楚地分清楚每一个人。
为了防止砚望和其他人交流,之前那位谷梁家的女人,被另外三个人一致推举出来与砚望搭话。守在谷梁神身边的那两个人也默认了他们的这种行为。毕竟在路上打起来,搞不好还是他们会吃亏。
所以那女人相较于之前在那戏台子后方来说,变得更加健谈了。砚望其实不太擅长和人交流的,因为他们赤狐仙虽然很喜欢人间的一些东西,但是都不怎么喜欢与人类交流。
因为人类太聪明了,一句话有很多种意思,这让他们通常都不太明白人类说某句话的时候,究竟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砚望比较了解人类只有他身边一直相处的那几个,但是那几个还都是人类的男性。所以这姑娘一旦健谈起来,反而让他有一种莫名地无力感,似乎都没办法和这姑娘正常说话了。
但是聊了几句之后,砚望就发现了,这姑娘虽然话多了,但还是之前的那个样子,两句话不离“谷梁神”,三句话不离“不要为难小女子”,这让他很不想与这个姑娘聊天,总感觉自己像个坏蛋。
所幸这一路上都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他们平平安安地到达了目的地——谷梁城。一路上叽叽喳喳已经有些爱说话的姑娘又变得毕恭毕敬,不怎么说话了,砚望听到那姑娘的一声叹息,只是不知道这声叹息就是为谁而叹息。
谷梁城以“谷梁”为名,修建得倒是没有多么气派,但是其内部却拥有几位修为颇高的人。砚望猜测那些人才是真正的“谷梁神”。
谷梁神在身边两人的簇拥下带领一众弟子们来到城中一处较大的宅院,率先走了进去。
砚望却是盯着笼罩在宅子上方的那些灵魂碎片发呆。这谷梁城中虽有强者坐镇,但是那股混乱的灵力却是比强者们加起来都还要强大。要想培养出这样一份力量,只怕需要不少修士的灵魂与躯壳。
路上一直与砚望聊天儿搭话儿的女修轻轻地推了一下砚望,恭恭敬敬地说道:“请跟着谷梁神大人进去吧。”
砚望颔首,应了一声儿。那女修便在砚望前边儿带路,引领砚望一路往宅子的后院走。
越靠近后院,那股混乱的灵力便越强烈。砚望猜测后院应该就是他们做哪些丧尽天良的事的地点了。
然而,在靠近后院的时候,带路的人忽然一个转身,将他们带往了另一个独立的小院子。这个小院子看起来很干净,装修得很是别致,院中花草长势都很好。但是这院中怨气却是极其强烈的。
那些还未彻底碎裂的灵魂,还在尖啸着,那些已经碎裂的灵魂,却被阵法禁锢着,只能夜以继日地积攒着死后的怨气。
进入院中的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异常。砚望看了几个人,发现他们现在已经完全被那黑袍子给迷惑了,对外界基本已经没有了感知。
除了幻境类阵法,就只有蛊虫还有这样的能力了。
砚望没有受什么影响,但是他还是学着那些人的样子,乖乖地坐在被安排的座位上,与那些人不同的是,他完全不受蛊虫的影响,所以在那些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控制他们的人身上时,砚望的注意力就放在了他们身上,按照他们的行为照着做。
控制他们的人倒是没有让他们做太艰难的动作,毕竟只是为了检查一下这些人是否都已经被控制了。
“真是难得啊,居然还能遇到这么优秀的修士。”一个黑袍人靠近砚望,伸手想触摸砚望,指尖还没接触到那黑袍子的边缘又缓缓缩了回去:“可惜了了。”
“管好你的爪子,不是你该碰的就别动任何不该动的念头!”那位女修冷声道,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嘶——刚刚你对这小子可不是这样说话的。一路上无微不至,嘘寒问暖的,怎么到了我们这儿,又摆出这么一副高冷的样子,给谁看?”那人声音里满是戏谑,似乎很看不惯女修的行为似的。
“他是谷梁神大人的弟子,与你我皆是不同的人,我自然对他要更加敬重一些。至于你,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临时拉你来凑数的,你倒还以为自己有多高贵了?”女修冷声道。
说罢,也不管那些修士们做何反应,一把拽起砚望就走。砚望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走,一时间有些为难,耳边却听得女修的声音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