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的反应很迟钝，看着谢汜很一会儿之后，才含糊地说道：“好像不太好了。我现在看不到，也没办法再帮你找到那个东西的确切位置了。”
“没事，你醒着就好。”谢汜把寒背在背上。幸亏这里面的通道虽然在坍塌之后变得有些狭窄，但是还是很高的，所以谢汜把寒背起来之后也完全不用担心会碰到通道的顶部。
为了避免一些突发状况的发生，谢汜已经将这里的附近连通的通道全部都布满了毒障。
不仅仅是为了防人，也是为了防那些散装妖怪的。只要有东西靠近这里，即使是他没有及时发现的，也能在短时间内保护寒。那些毒障足够把血肉之躯在短时间内化为一滩脓血了。
“你醒着，别睡过去，听到没有？”谢汜说道。
寒胡乱地应了一声。谢汜走了一段路程之后，依旧和寒搭话，发现寒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了。这样下去不行，就算是活着离开这里了，那这样烧下去也会变成一个傻子的。
周围还算安全，至少没有散装妖怪的踪影。谢汜把寒放下来，检查了一下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发烧成这样绝对不正常。谢汜擅长用毒杀人，救人倒是很少的。况且寒特殊，很多的毒素对他来说都没什么作用。
“听着。”谢汜拍拍寒的脸，将砚望送他的那柄冰剑塞进寒的怀里，强迫他集中精神：“你得醒过来，不能晕过去。”
不得不说，这冰剑的用处还是很广泛的。除了能横扫一大片散装妖怪之外，还能暂时唤起寒的精神来。
怀里的一片冰凉，将寒已经游离的意识集中起来。他一直昏昏沉沉的，对外界的感觉也基本丧失了，只是偶尔似乎能听到什么声音，但是听不明白。直到这冰剑出现在他怀里，冰凉的触感，还有从那冰凉之处传来的丝丝暖意，都让寒觉得舒适无比。
“文殊兰？……还是谢汜？”寒低声问道。他现在觉得喉咙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发出来的声音那么难听，他却感觉不到喉咙的痛感。
“谢汜。”
其实没有什么区别的。就像寒和水鬼蕉，都是一个人。只不过每一个名字所代表的的身份不一样罢了。
以前的时候，谢汜觉得这两个名字都一样，无所谓叫那个，反正都是他。但是在尝过一次作为“谢汜”享受到的那些温暖与善意之后，他才明白，这两个身份的差别。
玄门监察司的成员，一生都没有办法退出的。所以通常情况下，他们只有一个代号，少有名字的。像谢汜这样有名有姓的，只是个例。
不过，这例外也只是相对来说的。有些成员通常会在人群当中扮演各种角色，那个时候，他们就有了自己的名字，虽然没有固定的，但是每一个名字都是一个不同的身份。
“谢汜”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背景和“寒”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是差不多的。只不过，谢汜是被玄门监察司送给南田派当徒弟，将来要继承南田派为南田派发扬光大的。
而寒只是作为一个卧底被安插进桃源谷的。
可是，从一个孩子到成人，这段时间很多东西都会改变的。如果砚望和雪至都是那种庸俗之人，一事无成，或许寒可能早就变回水鬼蕉，去做其他任务去了。但是那两个家伙，偏偏是两个很优秀的家伙，他们自己很出众，教出来的弟子也很出众。
尤其是他们把这个孩子教育得很好。他们教会他同门之谊，师门之恩，即使出身于那样的冰天雪地里，这个孩子的心里也没有怨恨。
哪怕是在得知或者是猜出了这个孩子的身份之后，那两个人对这个孩子仍旧没有什么变化。
谢汜探了探寒的额头，又拉起他的手腕把脉。若是真的能够待在桃源谷，远离玄门监察司，其实也挺好的，谢汜想。毕竟他们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是完全离开了玄门监察司的。
寒现在的情况，谢汜也摸不透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不像是中毒，也不像是灵力耗尽，倒有些像修炼出岔子时走火入魔了一般。寒体内的灵力在乱窜，没有一缕在正轨上。
谢汜把了半天脉象，也没敢断言寒现在的状况，只是觉得这情况应该和桃源谷所修炼的功法体系脱不了干系。
当年在寒台寺的时候，砚望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只不过那个时候砚望本身就已经对自己下了封印，而且人家自己足够强大，理顺了灵力，硬生生扛过去了。
还有所处的环境也大不一样。寒台寺那个地方也是世间罕见的灵力充沛之地，滋养了一方水土，以及后山的那些精怪。有了充足的灵力，再加上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也是砚望能够扛过那段时间的一部分原因。
可是现在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灵力稀薄，还随时都会有那些散装妖怪的出没，再加上寒本身的修为就不如砚望，况且寒只是普通人类，不像砚望还是赤狐仙，所以一直烧下去会出事的。
“谢……汜……”寒重复了几遍之后，有气无力道：“我没事的。前几日我还觉得师父和师叔强迫我突破到第三阶段是为了和谷梁一池决斗呢！”
“可是现在想想，他俩一个会看星象，一个会占卜未来，未必没有看到我现在的情况。他们逼着我突破，大概就是为了让我有自保的能力。可是我太没用了，就算是突破了第三阶段，也仍旧没法自保。”
“现在还遭到了反噬，也算是我的惩罚吧。只可惜，以后不能再闯祸了，师叔他也用不着一直为我操心了。谢汜——你能帮我给我师叔带一句话吗？”
“不能，闭嘴。”谢汜冷漠地拒绝了。
但是寒可能真的觉得自己活不了了，加上有了那冰剑之后，他的精神似乎还不错，于是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我认真的。你见到他之后呀，告诉他，其实我可羡慕谷梁一池了。还有啊，碎片不在这里，如果谷梁家那边也没有碎片的话，那应该就在昆仑山了。”
“不是桃源谷所在的那边，是在另一边，玄门监察司的大本营。能够藏得了那东西的地方，也没几个了。”
谢汜没回话，寒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两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安静到他们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谢汜并没有放弃给寒继续渡灵力，虽然只能渡一点儿，但是积少成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到他了。
“没用的。”寒虽然这样说，但是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真的感觉舒服多了，也许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用。谢汜看了一眼寒，低声道：“你不能死在这里。”
“我这样的行为，已经算是完全背叛了玄门监察司了。我不过是一个被玄门监察司所抛弃的棋子，你又何必一直这样。”寒说道。
“你如果死在谷梁家的地盘上，你觉得你师父和师叔能放过谷梁家的人？年轻人啊，别总是死啊活的，天天挂在嘴边上。让人听了，心里很是烦躁。”谢汜答非所问。
现在的外面还是很危险的，寒尝试使用灵力去探查周围的情况，这一查倒是意外地发现，之前那个迷惑了他俩致使他俩走错路的那个东西，已经非常接近他们了。
但是碍于谢汜的毒障实在是厉害，所以可能就停在不远处了。
寒把自己“看到”的都告诉谢汜，万一这些对于谢汜离开这里很有用。寒想着。
对于谢汜的话，寒并不认同。他一直觉得砚望虽然把雪至看得很重要，但是却没有因为雪至而动手杀过任何一个活人。即便那些人就是促使雪至魂飞魄散的凶手，即便当初的砚望随随便便就可以摧毁一大片十派的弟子。
如果现在他死在这儿了，而且谷梁家一口咬定是他先逾越前来捣乱的，那么，砚望就更没有动手的理由了。
“师叔他不会这样的。就算有些事师叔冲动了，师父也会管着他的。”
谢汜重新把寒背在背上。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赶紧离开这里。万一那个东西在毒障里多待一会儿之后，对毒障免疫了，那他俩可就危险了。
“你当真以为，你那师父一直以来维持的温和善良的形象是给你师叔看的吗？不是的，砚望做什么事，雪至都会支持，哪怕砚望要和十派为敌，雪至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身边，为他挡下一切能够挡下的伤害。”谢汜说道。
十二年前的那一次，就是做好的证明。只不过那个时候是十派容不下砚望的身份，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心只想要杀死砚望。
“可是我觉得我就要死了。这个感觉不会错的。”寒嘟囔道。
谢汜停下脚步，寒也适时地闭嘴。他们前方那布满毒障且黝黑深邃的通道里，传来了一股相当让人反胃的味道。
那是混乱的灵魂夹杂着混乱的灵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