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一池忍住想哭出来的冲动，说道：“师父的想法，弟子并非没有想过，只不过弟子已经尝试了许多，都没有任何作用。”
自从来到南田派之后，谷梁一池就开始对自己的身体动手了。他将自己完完整整地检查了一遍，目前还没有被侵蚀的迹象，看来之前的那些都不过是那剑灵的暂时控制了。
但是活祭品意味着什么，他还是了解了大概。那日在南田派，他有一瞬间完全失去控制了自己身体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游离于自己的身体外，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另外一个人掌控，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在一边只能看着。
虽然那剑灵离开身体之后，他才得知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是一瞬间，但是这种情况还是太危险了！万一，万一下次他再也醒不过来，那这剑灵不就完全掌握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到时候想干嘛干嘛……
即便之前谷梁一池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是谷梁举带着砚望去救他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究竟怎么了。那时他并没有醒来，只不过由于砚望稳固他的灵魂的时候，让他想起了一些在桃源谷的事情。
可惜的是，那段记忆里只有他偷听砚望和雪至的谈话的模糊的内容，大致就是说他是祭品的事，当时寒在他身边，小小的一个孩子，拍拍他的肩膀，悄悄说：“没事，我会帮你的。”
他平生所学的最多的不是谷梁家的蛊术，而是桃源谷的那些阵法，这些都是谷梁举使手段派人去桃源谷偷窃来的。
这几日，他想到了利用所学阵法来斩断他与那剑灵之间的联系，然而都无济于事，一点儿效果也没有。其实他自己是完全感觉不到自己与那剑灵有何联系的，几个阵法下来，除了让他越来越绝望之外，什么作用都没有。
砚望抬手揉了揉谷梁一池的头发，他以前经常揉的，那时候谷梁一池还没有他高，现在倒是比他高不少。砚望放缓了声音，说道：“不是为了安慰你，是因为我真的会救你。”
“你学的那些阵法固然巧妙，但也仅限于表面了，更深层次的，谷梁家也没办法教你。但是现在时机不成熟，你师伯还没有恢复，所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你。只要你师伯恢复了，斩断这剑灵与你之间的联系，并不难。”
“在你师伯恢复之前，你要好好修炼，争取和小寒一起突破到第四层，那样的话，灵魂也会相应地变强一点儿，到时候斩断那联系，你也少受点罪。”
谷梁一池顺从地低着头，双手下意识就想去抓砚望，但是伸到一半儿又收了回来，他嗫嚅了一会儿问道：“那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既可以呆在你身边，又不会突然失去意识攻击你，我现在就觉得很想欺负你，真的。”
“……有。”砚望摊开手，掌心里出现一颗猩红色的珠子，与之前任何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珠子都不同，它是浑浊的：“带着它，可以对那残魂起到威慑作用，短时间内它不敢再控制你了。”
“真的？”
“嗯。”砚望看着小心翼翼地捧着珠子的谷梁一池，心里五味杂陈。这珠子虽是用他自己的血液凝练而成的，对一般的赤狐仙都会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但是对那个剑灵，只能起到一道屏障的作用。
但是谷梁家断然不可能短时间内让那东西再次控制谷梁一池，所以，现在让谷梁一池安心最重要了。砚望把谷梁一池赶回去休息，自己则回到了雪至的身边。
寒还在雪至的身边，正在帮雪至擦脸，看到砚望进来，低声唤了一声儿：“师叔。”
“嗯，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修炼，休息不够对身体的消耗很大的。”
寒待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砚望见他不走，便知道这小子想问什么，心里顿时油然而生一股无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师父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必一直牵挂着。小池的事，你也不用一直耿耿于怀，这些都交给我。”
“师叔！我已经不是那个惨兮兮的小孩子了！我现在已经可以帮助你了！”寒急切地说道，他直接抓起砚望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师叔自己从我的灵魂里看，我在那古堡里看到的东西，绝对不是为了闯祸才去的那个地方！”
“我知道师叔一直在找那些碎片，师父也已经告诉我许多事，那个古堡里的东西，和碎片是有关联的！只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将大部分的东西都搬走了，我到的时候，只剩下一些看门的。”
“在谷梁家的时候，人多眼杂，很多事都不能细说。我本想着回到桃源谷一五一十地都告诉师叔的，奈何师叔竟然来到了南田派。可即使是到了这边，师叔也不曾过问我，还是说，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比不上你自己的徒弟？”
“我和他，差的只是一个称呼啊！明明所有的东西都是你教我的，师父教我的就是不要欺骗你，不要忤逆你，我从小就待在你的身边，跟随你修炼，可是你一直都觉得我不好，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即便是师父出事了，你也只是把我关在桃源谷！”
“谷梁一池也不比我强多少啊！他对谷梁家很重要，可你根本也不需要他是谷梁家的人这个身份啊！我的来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我不想在你这里一直都是一个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存在！”
砚望挣扎了一下，没能抽回手，所幸就随着寒一股脑地发泄情绪了。他也知道，因为自己的问题，可能并没有很重视自己手底下的这两个弟子，虽然之前一次次地口头上答应说会让他们帮着分担，但是实际上却还是没有让他们做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事情。
或许，处于愧疚，对谷梁一池的关注比对寒的关注多了一些，但是两个人在他的心里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现在，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寒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能够帮得上忙。
砚望并没有去看寒的灵魂，他知道寒不会无缘无故去做一些事情。这些或许都和寒的出身有关，玄门监察司的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早在雪至背地里监督寒修炼那隐匿的功夫时，砚望就猜到了寒的来历。
只不过寒的基础实在太差，大概是被丢弃在了那雪原上。砚望一直对玄门监察司没有好感，再加上他们这种放任一个孩子自生自灭的做法，实在是让他更加厌恶。但既然是雪至支持的，他也就没有阻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虽说他一直都没有把自己要做的事告诉寒，但是寒自己也做了很多事，探查那个村庄，查到了那些奇怪的痕迹，也许还有其他的发现……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砚望说道：“没有暴露小池的身份。”在十派把桃源谷的弟子都抓到南田派的时候，寒主动放弃了和谷梁一池的打斗，但也没有因为险些被杀就暴露谷梁一池的身份。
那个时候的谷梁一池，其实心里对桃源谷也还是处于一种茫然的心里的，如果寒大喊一声儿师叔，在那个状态下，谷梁一池未必不会冲破身上的封印。因为就在他们把寒和小满芒种抓到南田派不久，追砚望的途中，谷梁一池身上的封印就被他冲破了。
“守住了桃源谷。”谷梁家向来与桃源谷不和，即便是寒在桃源谷闭关的那些年，也有不少谷梁家的人企图找到进入桃源谷的结界。那段时间里，是桃源谷结界最薄弱的时候，寒想尽一切办法加固了桃源谷的结界，直到十年期满。
“追查谷梁家的行踪和他们暗地里的动作。”小满和芒种找寒说的关于砚望的那些行踪，没有真的，寒也不傻，知道这姐妹离开桃源谷之后肯定是和什么人达成一致了，最有可能的就是谷梁家。只有谷梁家才会对他们桃源谷的事情这样上心。所以他去的几处地方，都是谷梁家曾经去过的地方。
……
砚望把这段时间以来寒做过的事情一一列举，每一件事都分析地简洁明了，听得寒又是感动又是心惊。
感动的是，砚望知道他的每一个动作，并且一直都记着，有些他已经遗忘的事情，砚望也记着。心惊的是，他自认为有些事，他的目的砚望是不会知道的。尤其是和谷梁家有关的那几件事，他也只是猜测他师父的事肯定和谷梁家脱不了干系，他师叔的突然隐匿肯定也和谷梁家脱不了干系。所以在那两年里，他其实已经发现了谷梁家做的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小寒，你知道吗？我也有私心的，我想你和小池都好好的。我和你师父都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就像人间的每一位师父那样，是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的。”
“或许，我是有区别的。每一个人都说赤狐仙是一种妖怪，与人类不一样，而我，接触的人类很少，对人间的很多事，做法可能都与大多数人不一样，但是我的心里，这里——”砚望抬起另一只手覆在自己的心口处，认真地说道：“和你师父是一样的，我们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你也好，小池也好，小满和芒种也好，我都没有厚此薄彼的。只不过，小满和芒种因为你师父的缘故对我颇有不满，所以我对她们，可能不好了。但是对你和小池，还是没有变化的。”
“我没有把你牵扯进来，也没有把小池牵扯进来。也许我的做法有问题，但是对于你们，我一直都在想办法把你们和我的事撇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