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都不用砚望提醒了，红纤也发现了，涟漪散开的时候，在某些地方会变成旋涡一样的波纹，而那些波纹在荡漾一会儿之后，竟然逐渐裂开了！紧接着，就是一幕幕极其惨烈的景象！比刚刚他们所见到的有过之无不及。
这次红纤倒是鼓起了勇气也去那结界里救人了。她这个身体本就是傀儡之身，自然是不怕那些蛊虫的，虽然不能像砚望变成狐狸去吓唬那些修士们，但好像也没什么。反而是以人的姿态更加容易与那些修士们交流。
反正她只负责救人，审问还是砚望那凶巴巴的狐狸样子先给人吓唬一遍。
雪至依旧处于结界之外，他不能进那阵法里，但是在结界外边儿也可以帮助砚望，顺便还可以密切关注着外部的情况，以免有什么突发情况的发生。
在救下了百人之后，终于没有再发现这样的结界了。红纤觉得就这么一会儿，自己制造的傀儡的技术又提升了不少，她仰面躺在地上，抱怨道：“这一年我也造不了上百个傀儡，今日一下子就造了这么多！”
“那可不，你造傀儡跟玩儿似的，哪里需要日复一日地练习。”砚望坐在一边正捏着一颗冰珠子，不知道在往那珠子里添加什么东西
“砚堂哥，你就会笑话我！”红纤抓起身边的干草往砚望那边扔了一把。砚望不避不躲，那干草也没落在他身上。
“唉！你俩忙活了半天，我倒是清闲极了。一直担心谷梁家可能会跑来暗算咱们，可惜人家似乎完全没这心思，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见着。”雪至一边说，一边用一小簇火苗炙烤着脚边的一些干草根。
砚望看了一眼那草根烧了之后所呈现出来的图案，将手里的冰珠子扔了过去，刚好就扔在那空出一点儿的地方。
红纤没听到砚望说话，便爬起来想看砚望在做什么，却见砚望和雪至两人凑在一块儿，似乎在研究什么东西，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红纤也探头去看，只见地上的草根被烧出一个人形却又不似人形的怪物的形状来，砚望手里一直捏着的冰珠子刚好就扔在了那怪物的眼睛处：“这是什么，我怎么好像见过？”
“是‘万尸’。”砚望道。
“万尸？”红纤听着耳熟，砚望又提示到“秘法”，红纤细细回想一番，立即想起来了，赤狐仙当初帮助凡人成仙，用的可不就是这秘法？书上所绘那由秘法成仙之人的剪影，可不就是这又像人又像怪物的“万尸”？
红纤刚刚还以为是雪至随便烧出来的，那边缘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啃了似的，这会子想起这东西是万尸来，才发现雪至是故意烧得弯弯曲曲的，因为万尸的本身就是坑坑洼洼的，那些凸起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的人头，而那些凹陷下去的地方则长着一些肉瘤似的东西。
红纤猛地看向雪至，问：“你怎么知道万尸的？”又将目光落在砚望的脸上，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不是你砚堂哥告诉我的，是我师父曾经说过的。”雪至漫不经心道。
了了大师虽然德高望重，但是这种事情其实已经属于赤狐仙镇内的机密事件了，按照了了大师的想法——“赤狐仙，一种妖怪”，砚望觉得了了大师了解这东西的概率不大，想来雪至是从别处得知的，不方便细说，便瞎编乱造了一个来历出来。
雪至对于自己为何烧出这么一个东西的形状出来并没有过多地解释，砚望也不问，倒是叫红纤挝耳挠腮地想问又不敢问，不问心里又实在是很在意。
三人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继续往谷梁家的方向走，这次没有那些等待救援的弟子，砚望和雪至倒是依旧没有选择御剑过去。
红纤心里其实一直很矛盾的。她是赤狐仙，自幼长在赤狐仙镇，与人之间的接触很少，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而且她认识的这几个人还都是砚望身边的人，无论这人间发生事情，砚望总归是有能力护得了身边的人，她甚至有过一闪而过的最可怕的念头，那就是不要管这些人的死活了，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反正桃源谷和赤狐仙镇不会受到任何的波及。
反而没了这些人，他们还能自在些，不必担心被人当成妖怪，也不必担心随时会被人限制了灵力杀掉，或者被抢了储存灵魂的容器，受制于人。
可是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然而，现在砚望和雪至慢吞吞的行动，又让红纤想起了自己的这个念头，她忍不住提了起来：“堂哥，其实，不管他们也没什么必要吧？人间不会因为一个谷梁家就完全覆灭，而施展秘术的谷梁家终究也会因此而受到惩罚——这些修士们不过是自己在往死路上走，你真的拦得住吗？”
砚望停了脚步，红纤和雪至也停了下来。
现在又是傍晚时分，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天边的火烧云瑰丽非凡，预示着明天将会是晴朗的一天。可是有些人，已经看不到明天了。
傍晚的风吹过，将那些干草吹到他们的身上又吹到别处。明明已经快要到夏天了，可是谷梁家周围的这一切生命却终结在了去年冬天，今年也没有新的小草长出来。
“我不知道。”半晌，砚望才开口。
“没关系的，阿砚。我和红纤都在你身边，你若是决定回去，我们就都跟着你回去，无论是回桃源谷还是赤狐仙镇，我们远离这一切，再也不管他们了。”雪至语气柔和，神情也温柔至极。
“你告诉我，你在赤狐仙节的时候，究竟看到什么了吗？”砚望却是没有考虑究竟是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走，他心里一直牵挂着的事情是雪至所看到的“未来”。
“哈哈，你居然还记着这事儿呢！我都忘干净了！”雪至笑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没有料到砚望会这样问。
“我最近什么都推演不出来了，这不是一种正常的现象。我的力量并没有消失，而是因为身边有一股对未来影响极大的力量，导致未来的一切都变得未知，哪怕只是有一点儿的改变，整个未来的走向都会发生变化。”
“如果这一去再次失去你，我可能就再也没办法支撑到你下次回来了。我本就是赤狐仙，不是这世间的人，这世间与我而言，存在的意义也不过是有你。倘若多年前不是因为在谢汜的身上看到了你的大部分灵魂，我可能真的就走火入魔了。”
“如果没有小池和小寒，我可能连那十年都熬不过来。可是现在他们也已经长大了，即使没有我，他们仍旧可以平安地生活下去。我若是没了你，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从来都没有与你说过‘万尸’的事情，师父他老人家更不可能会告诉你这种事情。而除了赤狐仙，知道这东西的人也就只有谷梁家了。谷梁举虽然倾慕与你，但是这在谷梁家也是一件保密的事，小池对此都尚且不知。更何况你还是桃源谷的人，谷梁举她怎么可能告诉你。”
“所以，雪至，你是在赤狐仙节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过这个东西了。你那天所看到的东西，一定不只有你和我说的那一点儿，也许，你和我说的那些，也不过你先欺骗了自己之后才告诉我的。我也不奢求你告诉我你看到的一切，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
砚望说话时，一直都在隐忍着，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甚至他的语气里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我还活着！”砚望的话音一落，雪至就立即接道。
雪至的脸色瞬间变得认真，他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砚望，语气犹如多年前那一次两人探讨桃源谷的未来的时候：“阿砚，我看到的东西很多也很复杂，全部都是断断续续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是我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我还活着，因为我所告诉你的那些，我看到你为我下厨的那些，都是真的，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远处的道观里，小满和芒种正被人五花大绑着捆在那里面的柱子上。芒种嘴里一直在骂着，小满则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谷梁一池拿着一小截削尖了的树枝在芒种的面前比划着：“你嘴里要是再这么不干不净的，我就把这树枝插进你的嗓眼儿里。”
“我呸！你不过是谷梁家的一个祭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桃源谷的事情！赶紧把我放开！我师父已经回来了！你就等着被他一把火烧成灰烬！”
“你果然见过了师父他们。”寒一脚迈进道观里，怀里还抱着一捆干草和一些枯黄的树枝，看到芒种和小满被那些翠绿的藤蔓绑着，便放下干草，上前拍拍谷梁一池的肩膀，数落道：“怎么就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呢？她们好歹也是咱们的师妹，你瞧瞧你，给人绑成什么样子了！”
“你会你来！”谷梁一池拍开寒那沾满灰尘的脏手，起身就走到了一边儿，捣鼓着寒抱回来的那些干草。
寒一面提醒着别把干草给引燃了，一面又运起神通，给那两姐妹一人裹了一个泥壳子：“两位师妹，真是不好意思啊，大师兄他还没记起你们是谁呢！”
地上陡然出现一块儿平整的石头，寒在她俩的面前坐下：“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团聚过了呀，正好趁着大师兄今天也在，咱们好好交流交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