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戏子
次日清晨。康文兴冲冲地端着洗漱盆和面巾，像往常一样送往赵燃房中。才要敲门，就被李玄拦住了。李玄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东西放在门口，康文不解。李玄轻声道：“咱们燃王脸皮子薄，昨夜之事惹怒了他，可别再去自讨没趣了。”
康文笑着点头，对李玄拱手称是。二人一通鬼鬼祟祟，门突然开了，赵燃走了出来。李玄、康文忙拱手请安。
“备些食物。”赵燃瞥了一眼屋内，淡淡道。
康文不假思索道：“不知夫人喜欢吃什么？”
赵燃一听“夫人”二字，脸微微一红，瞪了康文一眼。
李玄忙训斥康文：“何时这般多话？快去准备食物，稍后前去领罚。”
那康文一脸委屈，又见赵燃面色不善，自作聪明地献策道：“那属下备些红糖红豆汤如何？补血养血，姑娘家都喜欢。”
赵燃气极反笑，指了指屋内，咬牙道：“你们自去瞧个究竟，何来夫人，何来姑娘？”说着，转身进了屋子，将还在呼呼大睡的汪洋地摇醒。
汪洋睡眼惺忪，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就见李玄、康文站在面前，眼睛瞪得像铜铃，像是要吃人。
“是他？”李玄惊道，“他如何会在此处？”
康文咬着手指，脸涨得通红：“乖乖，原来不是姑娘，是小倌儿！”话才出口，自觉失言，忙垂手退到一边。
赵燃指了指桌案上的地图对李玄道：“他是来送信的。农安辽塔的地形图，你拿去，务必让诸门徒牢记。不日，便将行动。”
李玄和康文自是领命退下。才出门，康文疑惑道：“咱们郡王不爱女娇娥，好的竟是……玄哥，你说——”
李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再说那汪洋睡了一觉，只觉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正要穿衣服，却不见了自己的T恤。赵燃指着一套衣物，道：“你且换上。”
“你们这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热得要死，真不科学。”他嘟嘟囔囔，但还是换上了。他摸了摸小平头，提了提衣摆，总觉得哪里不搭。看来，还得找个假发套。
赵燃突然道：“你……果真是来自千年之后？”说完又摆了摆手，让汪洋不用回答。他到底受不了汪洋的聒噪。
汪洋咬定赵燃的举动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呵，一个宋朝老古董，居然敢鄙视从2022年来的未来人。他一股脑儿把核弹、航天飞船、火箭、飞机、塔克、手机、AI技术、AR/VR等等高科技产物一一列举。赵燃只是默默地听他说，也不发问，等他说完了，方理了理衣袖，道：“依你所言，你可会制核弹？”
汪洋张大了嘴：“纳尼？”
“可会造飞机？”赵燃又道。
“您也忒瞧得起我了，哈哈，”汪洋哭笑不得，“我刚说的，我都不会制造。那都是凝聚了无数科研人员的智慧，我，在我们那个世界，就是一演戏的，虽然演技出众、前途无量，长得也帅，但是呢，缺个欣赏我的伯乐。”
“演戏的？”赵燃疑惑道。
“嗯，就是演员，扮演不同的人，给观众看。”汪洋道。
“戏子。”赵燃一针见血地下了定论，难怪此人行事怪诞不经，原是出身低贱、供人取乐的戏子。怕是从小闯南走北，沾染了些江湖坏习气。
“怎么，瞧不起演戏的？”汪洋挑了挑眉，他当然知道，戏子在古代可是最最卑贱的营生，社会地位和青楼娼妓差不太多。
见赵燃眉头微锁，汪洋甚不服气道：“我这行，在我们那儿，妥妥的高级职业，名利双收，万千少女的国民老公！”
“我怎会看低戏子。”赵燃淡淡道，“真宗之刘皇后，本是蜀地女子，出身寒微，以击鼗卖艺为生。因才貌出众，深得高宗青睐，被选入宫中，初为美人，后为德妃，终是母仪天下。”
汪洋只觉这人太死板，不过一句玩笑话，他还特意引经据典的解释一通。为了缓和一下突然僵化的气氛，汪洋故意翘起兰花指，做了个回眸一笑的姿态：“你瞧我这模样，可也能被人看中，养在宅中？”
赵燃当真瞥了他一眼，生得倒是细皮嫩肉，眼波如剪，确有几分姿色。他心下思忖，莫说皇家贵胄，哪怕只是商贾富户，家养几个戏子歌姬，也是司空见惯的。赵燃家中尚简，却也有几十戏子舞姬，若非国破，将他养在郡王府定也无人问津。只是如今，山河颓败，又有什么心思想这些闲事。
“你相貌狰狞，且又口无遮拦，怕是无人敢养。”赵燃丢出一句，随手取了一张兽皮面具戴上，提步往外走去。
汪洋忙跟上他，问他去哪儿。
赵燃道：“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