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色是刮骨刀
奶酒的香气在毡房内弥漫开，婢女将新采的三色堇放入花瓶。她谨遵完颜霖之命，负责照看南国公主赵嬛嬛。那公主受了箭伤，此刻正在休息。军中的医官已经为她诊治了几次，说是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体虚血弱，需要静养。
那婢女想不通，赵嬛嬛明明只是个俘虏，都督却送来上好的白附子和人参，好饭好菜地供着。他们女真人喜欢以豆为浆，又嗜半生米饭，拌蒜而食。不想那公主闻到蒜味便作呕，怎么也不肯吃。完颜霖竟也不治罪，命人按照南人饮食习惯重新做了膳食。那公主起初抗拒进食，后来完颜霖不知对她说了什么，从此之后她都按时用餐。
婢女打扫完房室，便听门外有人喊“都督”，知道是完颜霖到了。自从赵嬛嬛搬到这间毡房养伤，完颜霖每天都来探视。
完颜霖掀开门帘，摆手让婢女退下。他轻轻走近沉睡中的女子，目光变得格外柔和，宛如月光倾泻。他不意打扰，默默坐在一旁，拿起昨日搁在此处的兵书看了起来。烛光摇曳，他有些心猿意马，想到那天，军医为替赵嬛嬛包扎上药，情急之下撕开她后背衣料。当时他也在场，看到那一片白净皮肤，如雪山之巅无一人抵达过的圣地，他竟产生了一种难以启齿的欲念，断然不能让别人看到，更不能碰。
他遣退医官，亲自为她处理伤口。她像一片染血的羽毛，贴在他怀中。她沉沉睡着，发间若有似无的暗香让他心绪不宁。他渐渐有些明白自己的心思，舍不得她受伤，更遑论处死她。但她偏偏勾结刺客，害死宗望。他心头涌上一股复杂情绪，有哀，有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这种莫名的感觉，是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未有过的。他的鼻子轻轻嗅着南国姑娘的发香，慢慢移到她的耳朵、面颊、鼻尖，最后他的呼吸停在她的嘴唇边。彼时的她，正如眼下一样，尚在睡梦中。但他脑际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迟早是我的，只能如此。
待苏醒后，她开始绝食。他一面让厨子做些南国吃食，一面送去各种珍贵药材，可惜倔强的她并不领情。见她连日消瘦，完颜霖终是忍不住闯入毡房，以她皇室宗亲的性命要挟，才使她服从进食。她眼神里尽是恨意，将满桌珍馐当成剧毒。那种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屈从的模样，让完颜霖忍不住想要欺辱她。
他在她面前坐下，命人带他的海东青进来。然后他让海东青与赵嬛嬛一起进食。凶禽将碗盆里的菜搅得稀烂，赵嬛嬛似乎很怕它，浑身微微发抖。但她始终一言不发地吃着，直到海东青站在她肩头，她错愕地看着完颜霖，终于开了金口：“我吃好了。”
完颜霖轻勾手指，那神鹰飞到他身边。他见赵嬛嬛明显放松了些，看来她确是怕它。她起身，与海东青拉开距离。完颜霖又起了戏弄她之心，故意让海东青前去扰她。那飞禽围着她转，一时抓她衣袖，一时用羽翼对着她扇风，她避无可避，只得藏在他身后。他忍无可忍，反手将她拉进怀中，扬手护住她。海东青见主人如此，只得扇扇翅膀，识趣地飞出窗外。
赵嬛嬛意欲挣开，却激怒了男人。他紧紧地将她禁锢在手臂中，厉声命令道：“你跟了我！”她没有接话，只是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丝毫感觉不到痛，只觉温香软玉在怀，直到她的伤口往外渗血。
他连忙松手，开始后悔自己鲁莽。他想察看她的伤口，她却抵死不肯。他只好命婢女帮她。他退至室外，满脑子都是她皓皓冬雪般的肌肤，他沉沉叹了口气。俗话说，色是刮骨刀。看来委实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