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为民突然蹲下,举起拳头。
后面人立刻散开,找掩护,枪口警惕地指向四周。
赵为民指了指河滩边上一处泥地。
那里,半个清晰的脚印陷在泥里,比之前发现的都深,鞋底花纹一致,但旁边还有滴溅状的新鲜泥点。
“刚过去不久。”赵为民压低声音,“摔了一跤。”
他站起身,刚要示意继续前进。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金属机簧弹动声,从旁边一丛茂密的灌木里传来。
声音很小,但在场的都是老手,汗毛瞬间炸起!
“有机关!”赵为民低吼,猛地向侧后方扑倒!
几乎同时!
“咻……啪!”
一根削尖了头、用韧性极强的硬木制成的弩箭,带着破空声,从灌木丛里猛地射出,狠狠钉在刚才赵为民站立位置后面的一棵松树干上!
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所有人心跳都漏了一拍!
方脸脸色发白,“妈的!是埋伏?!”
赵为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那灌木丛边,小心拨开。
一个用树枝、藤蔓和钢丝巧妙搭成的触发装置暴露出来,弩箭发射完后已经复位了一半,显然还能再次击发。
“不是埋伏。”赵为民检查了一下机关,“是老套筒,防野兽的,年头不短了,刚才不小心被碰了。”
他三两下拆了这要命的玩意儿,扔进河里。
“都睁大眼!”他扫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队员们,“这林子里的东西,比你们想的要多。”
经过这一下,队伍更加谨慎,几乎是挪着前进。
绕过河湾,前面地势稍微开阔,出现一片碎石坡。
坡顶上,赫然立着一个小木屋!
屋子极其破旧,木头黑黢黢的,屋顶塌了半边,看着废弃很久了。
但木屋门口的空地上,脚印明显变得密集杂乱。
赵为民打了个分散包抄的手势。
六个人立刻分成两组,借助乱石掩护,悄无声息地从左右两侧向木屋靠近。
赵为民自己则从正面,一步步摸上去。
离木屋还有十几米,他鼻子又抽动了一下。
这次不是烟味,也不是糊味。
是一股极其微弱的……血腥味。
还很新鲜。
他眼神一厉,加快脚步,同时右手摸向了后腰别着的猎刀刀柄。
木屋的门虚掩着,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血腥味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赵为民屏住呼吸,侧身贴在门边的墙壁上,用刀尖轻轻拨开那扇破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开门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刺耳。
光线照进屋内一角,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影!
赵为民没有任何犹豫,猛地闪身进去!
猎刀横在身前,眼睛迅速适应黑暗。
屋里地方不大,空空荡荡,只有一堆烂稻草和几块散落的石头。
一个人面朝下趴在稻草堆旁,穿着和之前发现那件外套一样制式的裤子,上身只剩一件脏污的白色衬衣,后背靠近肩胛骨的位置,有一大片暗红色还在缓慢洇开的血迹!
看身形,是个男人。
赵为民蹲下身,手指迅速探向对方颈动脉。
还有微弱的跳动!
“来人!这有一个活的!”赵为民低喝一声,同时小心地将对方身体翻过来。
一张惨白如纸,沾满泥土和冷汗的脸露了出来。
嘴唇干裂,眼睛紧闭,呼吸微弱。
看年纪,最多二十出头。
方脸他们也冲了进来,看到这情景,立刻拿出水壶和急救包。
冷水沾唇,那年轻队员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眼神涣散,充满了恐惧和痛苦。
“……救……命……”他声音气若游丝。
“我们是救援队。”赵为民凑近他,声音沉稳,“发生什么事了?其他人呢?”
年轻人似乎听懂了“救援队”三个字,眼睛里猛地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彩,手指颤抖着想抓住什么。
“……教……教授……他们……往……往黑水谷……”他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极其费力,“…………追……追我们……有枪……”
“什么人追你们?”赵为民追问。
年轻人瞳孔开始放大,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不……不认识……穿……穿得像老乡……凶……很凶……”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最后力气,声音陡然清晰了一点,“……图……图……被抢了……不能……不能让他们……带出去……”
话没说完,他脑袋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图?”方脸抬头看赵为民。
赵为民脸色凝重,迅速检查了一下年轻人的伤口,“贯穿伤,没伤到要害,失血过多,立刻包扎,给他喂点糖水。”
他站起身走到屋外,目光投向河谷上游深处。
那里山势似乎变得陡峭,林荫浓得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受伤的队员说的信息很多。
不过为啥那些人会抢图?
穿得还像老乡的武装人员?
这事,越来越不对劲了。
“留两个人照顾他,发信号等后续支援。”赵为民长吁一口气,然后留下一道命令,“其他人跟我继续追!”
自己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敢在这老林子里兴风作浪!
队伍再次钻进密林,只剩四人。
气氛更沉,脚步更轻。
越往上游走,林子越怪。
树长得歪七扭八,枝杈扭曲得像鬼手,苔藓厚得发黑,吸音。
水声闷在河谷里,传上来嗡嗡响。
空气里的腥气越来越重,不光是草木腐烂味,还混着一股说不出的铁锈味,吸进鼻子发涩。
“这啥鬼地方?”一个年轻干警忍不住嘀咕,声音发虚。
“闭嘴。”赵为民头也没回,眼睛盯着地面和两侧树木。
地上开始出现更多杂乱深浅不一的脚印,好在方向明确,就是朝着河谷最深处去。
一路上偶尔还能看到丢弃的烟头,只是过滤嘴被咬得稀烂。
就在这个时候赵为民突然蹲下,手指抹过一片叶子。
指尖沾上一点还没完全干透的暗红色。
随后他递到鼻子前确认,是人血。
紧跟着他打了个加速前进的手势。
随着一对人深入之后,地势开始陡峭,乱石增多,大家得手脚并用。
腐叶下的石头滑得很,一不小心就能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