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话一落，不仅许竞错愕，连呆小酒也是微愣。
“你，不打算追究了？”许竞震惊脱口而出。
秦枫又瞥了一眼里面的人，“人都死了，再追究，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把她尸骨拿去坐牢?”
他何尝想要这样结束?可他又能怎样？鞭尸么？
如若真有法子来冲淡他的无可奈何，他都愿意一试。
关键是，他毫无办法。
“那她还是时妩的身份?”许竞再问。
“至少等下葬以后，曾经用她的身份代替了阿妩的葬礼，怎么说也要给阿妩一个体面的告别仪式。”
话落，也没再逗留，带着呆小酒回去了。
秦枫把“时妩”的葬礼一事全权交给了十一来负责。
葬礼，是在第三天举行的，很盛大，他请了很多的人，说是怕时妩寂寞。
可分明寂寞的人，是他。
他的心，在愧疚中，寂寞得开始长霉斑。
呆小酒是陪着他，用她的温柔温暖他，试图驱赶他心里的愧疚。
可，他自己放不下，别人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他愧疚的门外人，碰不到，更不可能赶走。
自从那天从医院回来后，秦枫就没怎么说过话，就算呆小酒主动搭话，他也就简单的一两个词汇便作结。
他的眼神里，满满的装的都是时妩，还有愧疚。
呆小酒都懂，却还是觉得他的敷衍伤人。
若非看在他那样自责的份上，她绝不会忍气吞声，受着他给的冷落。
葬礼前夜，都快要十点了，呆小酒还没见他回房，有些担心，便出去找他。
书房没有，婴儿房没有，却在礼堂那，看到雕像一般的他。
抽着烟，烟雾一圈一圈地升腾，好似他痛失了爱人，已经伤心欲绝到无所谓一样。
呆小酒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侧脸，冷硬孤寂，紧锁的眉宇透着浓浓的伤感。
她的心，不自觉哭了。
闷闷的，感觉被烈日炙烤，浑身都在脱水，心也要糊了一般。
她看着他，久久也没动。
若非他不经意瞥到她，她都没打算开口。
对上他的视线，她咧开嘴角，苦涩一笑，缓缓走了过去。
蹲下身，烧了纸，明火照着她的脸，摇曳的火焰，恰到好处的掩盖了她的醋意。
“那段时间，我也这样。愧疚的只能日夜看着你的照片，日夜不眠，连我自己都觉得下一秒心就会停止跳动。”
她始终没抬头，看不到秦枫垂眸，还有他眼底的心疼。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逼，没有谁说过我们有罪。
不过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却是我最清醒的时候。我突然看清了自己想要什么，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一样。
不然，或许现在我也不会在这里，而她，也许会陪在你身边。”
再烧了纸，这一次，秦枫看清了她脸上那带着伤的笑。
苦涩。
是他唯一感觉到的。
“我知道现在这样，不配做你丈夫，更不配做一个父亲。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冲，可能会冷落你，照顾不到你的情绪……”
他适可而止，深知话到这里，呆小酒自然会懂。
她确实懂，可她不想懂。
又加了纸，压低声音，“你是想我提出分开么？秦枫，我其实，”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不该说下去。
“算了，那你放个假好好休息吧！公司的事，我来担。不过，如果下次你想延长这个分手的假期，请你说清楚。”
利落起身，提步便走。
又顿住，转头看他，“秦枫，我戴玖酒是爱你，可不代表我会纵容你。如果一个季度，你没回来，那就请你彻底离开我的世界。”
不做逗留，小跑着回楼上休息了。
而秦枫，一夜未归。
他都守在灵堂里。
呆小酒也一夜未眠，次日，晨曦跃进卧室，她却懒懒的，也不想下去。
赖在床上，看了一会最近秦枫落下的工作，就听到了来参加葬礼的人声。
起身，走到阳台，看到宾客络绎不绝，她倒是苦笑了下。
好在没时间在那伤春悲秋，便回去，梳洗打扮，去看孩子了。
整个葬礼，她都没有下去。
反正，有她没她，都无关紧要。
阿姨给她送了吃的，她也没闲着，在忙着处理事情，开不完的会。
当晚，深夜。
呆小酒已经睡下了，迷糊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清醒过来，鼻腔便充斥着浓重的酒味。
她没开灯，就那样看着黑夜里他歪歪倒倒，摸索的身影。
看到他靠近，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慌忙闭上眼睛，在装睡。
突然身上一重，酒味在更加浓烈，竟在口腔里蔓延。
他不轻不重地在她唇上摩挲，呆小酒差点推开了他。
手刚放在他胸膛，却听他声音沙哑，模糊不清说：“猪宝，我爱你，对不起。”
手顿时垂了下去。
她找不到理由，就这样推开他。
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头痛么？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说着，她就要起来，却被他紧紧抱住。
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似乎害怕她走掉。
“猪宝，我今天在墓地，才幡然醒悟，我把所有的不好都塞给了你。”
又啄了啄她的唇，“对不起，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我爱你，所以在你面前毫不顾忌。
让你无端端承受那些不堪和痛苦，是我太自私。
猪宝，给我半个月，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妥当，我们去蜜月。等我，好吗？”
呆小酒笑了，眼里却泛起泪花。
“你不是都把我给安排好了吗？我难道还能拒绝?枫子，我其实挺小气的。看到你那样，我会觉得，你心里在意时妩更多一点。”
下巴却被他捏住，“所以，你吃醋了？”
“可不是嘛，醋了，醋坛子都打翻了。奈何没人心疼，就又默默给扳回去了。”
他爽朗的笑声，像是一只撩拨她心弦的手，不禁让她的心一震，泛起了涟漪。
这段时间的阴霾，终于被驱散。
“是嘛？让我尝尝看，是不是真打翻过。”
他调笑着，捧着她的脑袋，认真又温柔的吻她。
就在这一刻，秦枫彻底放下了。
那些过往，终将成为云烟消散。
而现在的他们，才会携手走过未来的风雨。
“猪宝，此生幸而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