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轿车内,江科的声音在回荡。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都有点点尴尬。
林慕阳把手机还给了她,别开头,不再看她。
冷知意关了免提,只是简单问了几句,便让司机停车。
“我同学找我有点事,你帮我跟微微说一下。我晚上要回家了,代我跟伯母说句谢谢。”
急忙下车,拦了辆车,坐上去,消失在车流中。
林慕阳不禁勾了勾唇角,却不知是喜还是悲。
当晚,林慕阳是在冷家吃的饭。
可饭点,冷知意却没回家。
给他发了条信息,让他帮忙打掩护。
他顿时又气又好笑,她把他当什么了?
闺蜜?亦或是,家长?
信任他么?可她为何都不肯告诉他,江科找她干嘛?
不信他么?那为何什么事都要告诉她?连她出去约会小男友,也要找他打掩护?
林慕阳被她弄得有些糊涂,看不清彼此的关系。
纵使心里不舒服,他却还是给她打了掩护。
晚饭后,没多留,他便离开了冷家。
其实,也不算真的离开,他只是在冷家附近的路口等着,等她回家。
虽然不是寒冬,不用忍受冷风吹,可他的心情却没比在严寒的夜里等人好多少。
从八点半,到深夜十点,再到凌晨,都没见到她身影。
最后,林慕阳走了。
他等不到她回家。
可他等的人,此刻却跟另外一个男生,在山顶等日出。
就是这么讽刺,他等她深夜回家,她却等着暮色散尽,旭日东升。
他等的深夜,恰恰是她恨不得掀翻的黑。
冷知意凝神望着东山之顶,生怕一眨眼,就会错过日出。
江科,却时不时看看她。
“小意?”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冷知意笑着转过头,轻哼了一声“嗯。”
轻轻的鼻音,却似天籁,安抚了他自卑的心。
“我可以叫你小意吗?”
她点点头,却见他激动得跟中了百万大奖一样。
顿时,心也泛起了涟漪,她似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笑看着他,夸了他一句“你真是个可爱的人。”又继续守着东方的日出。
一旁的江科,直愣愣盯着她上翘的嘴角,失了神。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激动。
就因为她的笑容,还有一句夸赞,他便觉得心都被填满了。
“小意你真善良,你是第一个夸我可爱的人。”
许是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他语气略显伤感。
“那接下来你会发现,善良的人有很多。”
其实,到后来,冷知意清楚的知道,他于她,也不过是茫然时的慰藉而已。
至于爱情,他们之间不曾拥有,至少在她心里,是不算的。
当他们看完日出下山,江科很高兴的说,“小意,谢谢你陪我看日出。”
她没答。
其实,也算是他陪她,至少,这是这几年以来,她看得最满意的一次日出。
终于,他们有了直接的联系。
可她跟林慕阳,再次陷入了礼貌的疏离之中。
只不过这一次,是林慕阳刻意躲着她。
她去林家,他要么借口有事出去,要么连书房门都不出。
只为避免跟她见面。
几次下来,冷知意也意会了,他不想见她。
默契地呵护着彼此不见面的需要,一年过去,也就冷知微回来时,见上几面。
依旧客气,疏远,无话。
许是要能量守恒,她跟江科,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可能艺术都有些共通之处,他们分属于不同分类,却对艺术有着相似的思考。
江科可以陪她聊未来,她可以陪他谈现实。
因为江科,冷知意从一个根本看不到自己未来的迷茫少女,变得有希望,相信未来可期。
而她,同样慰藉了他孤独的心灵。
江科的母亲有被害妄想症,严重的时候,连他都认不出来,害怕被伤害,拿起手边的工具就是打他。
难得清醒时,却只会记得他父亲留下的狠话。
他母亲是在不知他父亲已有家室的情况下,跟他在一起的。
本来他母亲作为舞蹈系的系花,前途似锦,却全被他父亲毁了。
他们在一起时,江母还是大三的学生。
原本两人甜蜜热恋,你侬我侬,令人羡慕。
可这美好像是火山顶的花,嘭地便在火山里化为灰烬。
所谓纸包不住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江父可耻的偷腥,终究还是被家里的那位抓住了。
可那位没有跟江父大吵大闹,而是跑到江母学校,当着众多人的面,辱骂江母,甚至扒光.她衣服,拳打脚踢。
似乎有一种风气,就是三儿,人人喊打,不问理由,只要那人身上被贴了“三儿”的标签,必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江母境遇便是如此,那位一口一句“不要脸”“三儿去死”谁还肯听她解释?帮她?
她被推入了人间地狱,学校开除了她,父母嫌她丢人,将她赶出家门。
而那个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的男人,看了她的怀孕报告后,丢下一句“我只是跟你玩玩,你不配生下孩子,打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依无靠,江母却凭着韧劲生下了江科。
但她心结没打开,怨愤长年郁积,过度紧张,便慢慢换上了被害妄想症。
当江科可以记事时,江母的病情更加严重,挨打受骂,也就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祸害!你是多余的!你是祸害!”
这像是烙铁,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渐渐地,连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多余的存在,是祸害?
他害怕被人说是“祸害”他不想被人说是“多余的”。
于是,他拼命地去努力,用努力奋斗却索取肯定,汲取温暖。
江科渴望认可,渴求理解和关爱。
他眼底不灭的光,吸引了她,却是他致命弱点的掩饰。
冷知意看到的是希望,可他,只是拿希望的图画来遮掩自己内心的恐惧。
虽然,冷知意没理解他,但至少,她喜欢他。
有一点肯定,就够了。
高中最后一个寒假,学校补课。
补课的最后一天晚自习期间,冷知意突然收到江科的短信,要她去教学楼顶楼。
不疑有他,她便找了个借口上去了。
跑上去,除了黑暗,却没看到他人影。
她小声喊他名字,没回应,皱了皱眉,转身要走。
却突然被人抱住,紧紧地勒着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