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院的密报如同雪片般飞向陈萍萍的案头,傅云夕与灰色僧人的关联被层层剥开——那僧人并非真正的出家人,而是裴大福旧部,潜伏于寺庙中负责传递消息。而庄仕洋手中的密函,据传记录着裴大福当年藏匿逆产的账目与同党名单,是足以撼动半壁朝野的关键证据。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指尖划过密报上的字迹,眼神冰冷如铁:“傅云夕急于拿到密函,无非是想替裴大福扫清后患,或是以此要挟朝中之人。”他抬眸看向影子,“去查查庄仕洋近期的动向,他定是察觉到了危险,才将密函藏得如此隐秘。”
影子领命而去,身形瞬间隐入黑暗。
与此同时,庄家府邸内,庄寒雁正对着铜镜出神。后山的惊险遭遇让她明白,被动等待只会任人宰割。她起身走到书架前,指尖抚过一排排书籍——父亲的书房她极少涉足,或许密函就藏在这里。
正当她翻找之际,门外传来脚步声,庄仕洋推门而入,神色带着几分不自然的严肃:“寒雁,你在找什么?”
庄寒雁心头一紧,面上不动声色:“闲来无事,想找本书看看。”
庄仕洋的目光在书架上扫过,语气沉了几分:“书房的书杂乱,你若想看,让丫鬟给你送到房里便是。”他顿了顿,像是随口问道,“前几日清风楼的事,没吓到你吧?傅大人已经给了交代,你也别再多想。”
“女儿知道了。”庄寒雁垂下眼眸,捕捉到父亲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她愈发确定,父亲定有心事瞒着她,而这心事,多半与那封密函有关。
几日后,傅云夕以赔罪为由,再次登门拜访。他带来了名贵的补品,言语间依旧温和,却在与庄仕洋独处时,语气陡然变得急切:“庄大人,裴公那边已经等不及了,密函再不交出来,不仅你我,整个庄家都要遭殃!”
庄仕洋坐在太师椅上,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成拳:“密函我确实藏着,但此事牵连太广,我需再想想。”
“想?”傅云夕冷笑一声,“庄语山被禁足,尤公子被革功名,这都是陈萍萍给你的警告!监察院已经盯上我们了,再拖延下去,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的争执声透过屏风,隐约传到了门外的庄寒雁耳中。她悄然退去,心中已有了计较——父亲看似犹豫,实则早已深陷泥潭,而傅云夕,不过是催命的恶鬼。
当晚,庄寒雁趁着夜色,再次潜入书房。这一次,她留意到书架最顶层的一本《论语》边角磨损异常,却不见半点翻阅的痕迹。她搬来梯子取下书籍,轻轻一掰,书脊竟从中裂开,里面藏着一个小小的锦盒。
锦盒打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的信纸映入眼帘,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各地田产、银号的信息,落款处赫然写着裴大福的名字,旁边还有数个朝中官员的署名。
“果然在这里。”庄寒雁心中一震,正欲将密函收起,窗外忽然传来异动。她迅速将锦盒藏入怀中,吹灭烛火,躲到屏风后。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黑影潜入,正是傅云夕的手下。那人在书房内翻找片刻,一无所获,正欲离开,却被守在门外的柴靖拦住。两人缠斗起来,柴靖虽武功不及对方,却凭借着对府邸的熟悉,死死拖住了黑影。
庄寒雁趁机从后门溜走,直奔监察院方向——她知道,如今能保护这份密函,也能保护自己的,唯有陈萍萍。
监察院的夜,比庄家更显寂静。庄寒雁被引至陈萍萍的书房,将锦盒递了过去:“院长大人,这便是父亲藏的密函。”
陈萍萍打开锦盒,目光扫过密函上的字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庄三小姐果然聪慧,竟能先傅云夕一步找到它。”他抬眸看向她,“你可知,持有这份密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成了裴大福和傅云夕的眼中钉,也成了监察院的助力。”庄寒雁语气坚定,“我不想再任人摆布,也想查清祖父当年的死因,还庄家一个清白。”
陈萍萍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祖父的死,确实与裴大福有关。当年他察觉裴大福的逆谋,想要揭发,却被先一步灭口,对外只宣称是急病去世。”
就在这时,影子匆匆闯入:“院长,傅云夕带人包围了庄家,声称庄三小姐偷走了他家传宝物,要强行搜查!”
庄寒雁脸色一变:“他这是狗急跳墙了!”
陈萍萍冷笑一声:“正好,送他一份大礼。”他对影子吩咐道,“通知邓子越,带一队人去庄家,就说监察院接报,有人私闯官眷府邸,图谋不轨,给我把人拿下!另外,将密函中的部分名单交给大理寺,让他们先动手清理裴大福的外围势力。”
影子领命而去,陈萍萍看向庄寒雁:“随我一同回庄家看看吧,这场戏,总要有个主角在场。”
马车疾驰至庄家府邸,门外已是剑拔弩张。傅云夕带着数十名家丁,正与守门的庄府下人对峙,见到陈萍萍的马车,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陈院长,此事乃庄家与在下的私事,还请您不要插手!”傅云夕强作镇定。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被影子推至人前,语气冰冷:“傅少卿,私闯官眷府邸,聚众闹事,这可不是私事。更何况,庄三小姐手中的‘宝物’,关乎朝廷大案,你以为你能抢得走?”
话音刚落,邓子越便带着监察院众人赶到,迅速将傅云夕的人包围。傅云夕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想要转身逃跑,却被影子一脚踹倒在地,死死按住。
“陈萍萍,你敢动我!裴公不会放过你的!”傅云夕嘶吼着。
陈萍萍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裴大福自身难保,还敢威胁本院?把人带回监察院,严加审讯!”
傅云夕被押走时,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庄寒雁,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庄仕洋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如纸,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庄寒雁走上前,扶住他:“父亲,事到如今,你该说实话了。”
庄仕洋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身旁神情冷峻的陈萍萍,终于崩溃,瘫坐在地上,痛哭道:“是我糊涂!当年裴大福以我全家性命要挟,逼我帮他洗钱,还让我保管密函……我不敢违抗,只能一直隐瞒,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陈萍萍看着他狼狈的模样,语气平淡:“庄大人,念在你最终并未助纣为虐,且密函已追回,本院会向圣上求情,从轻发落。但你需将所知的裴大福旧部,一一交代清楚。”
庄仕洋连连点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当晚,庄寒雁坐在庭院中,看着天边的明月,心中百感交集。邓子越走到她身边,递上一杯热茶:“庄三小姐,提司大人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得知您平安,他很放心。”
庄寒雁接过茶杯,暖意顺着指尖蔓延:“替我谢谢他。”
“提司大人还说,等江南的事办完,就会回京,到时候再与您相见。”邓子越补充道。
庄寒雁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期待。她知道,这场围绕密函的纷争尚未结束,裴大福的核心势力仍在暗处蛰伏,但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他人保护的小女孩了。
傅云夕被押入监察院地牢的第三日,京都便发生了异动。先是城西粮仓莫名起火,火光冲天映红半壁夜空,紧接着大理寺负责审理裴大福外围势力的官员,在家中遭遇伏击,虽侥幸未死,却也重伤昏迷。
陈萍萍收到消息时,正摩挲着密函的铁盒,指尖冰凉:“裴大福这是狗急跳墙,想用混乱掩盖他的行踪。”他抬眸看向邓子越,“粮仓起火定是调虎离山,让一处暗卫立刻回撤,重点守住地牢和庄家府邸,防止他们劫人或灭口。”
邓子越领命刚走,影子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院长,查到了,裴大福藏匿在京郊一座废弃的行宫之中,身边有数十名死士护卫。”
“很好。”陈萍萍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通知六处,今夜行动,务必将裴大福生擒,绝不能让他跑了。”
夜色如墨,京郊行宫周围,监察院暗卫如幽灵般潜伏。六处主办带队,一声令下,弩箭如雨般射向行宫守卫,惨叫声瞬间打破寂静。裴大福的死士拼死抵抗,刀光剑影在月光下交织,一场惨烈的厮杀就此展开。
与此同时,庄家府邸外,几道黑影悄然逼近。柴靖早有防备,手持长刀守在门口,见对方袭来,立刻挥刀迎战:“雁儿,快回屋!”
庄寒雁躲在屋内,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打斗,心中焦急万分。忽然,一枚火箭射向屋顶,茅草瞬间燃起大火。她知道,这是对方的声东击西之计,目的或许是为了逼她交出密函,或是趁机灭口。
就在这危急时刻,邓子越带着一队暗卫及时赶到,迅速加入战局。“庄三小姐放心,有我们在!”邓子越一声大喝,刀光闪过,一名黑影应声倒地。
行宫方向的厮杀持续了近一个时辰,裴大福的死士死伤殆尽,可当暗卫冲入行宫时,却发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套沾血的衣物。“院长,裴大福跑了!”六处主办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懊恼。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脸色阴沉:“追!他受了伤,跑不远!另外,严查所有出城路口,绝不能让他离开京都!”
然而,一连三日,监察院搜遍了京都内外,却始终没有找到裴大福的踪迹。反而京中流言四起,说监察院滥用职权,滥杀无辜,引得民心惶惶。
“这是裴大福的诡计,想借舆论逼我们停手。”陈萍萍看着手中的流言清单,冷笑一声,“通知宣传部,将裴大福的罪证整理出来,张贴于京中各大街口,让百姓看看他的真面目。”
罪证一出,京中流言果然平息了许多。可陈萍萍知道,裴大福一日不除,隐患便一日未消。他再次翻阅密函,目光停留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户部尚书李嵩。
“原来还有这么一条大鱼。”陈萍萍指尖敲击着案面,“裴大福能藏这么久,定是有人在暗中相助。邓子越,你去查查李嵩近期的动向,尤其是他与城外的联系。”
邓子越领命而去,很快便带回了消息:“院长,李嵩近日频繁派亲信出城,目的地正是京郊的一座农庄,而那农庄的主人,正是李嵩的远房亲戚。”
“看来裴大福就藏在那里。”陈萍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次,我亲自去。”
影子推着陈萍萍的轮椅,一行人悄然前往京郊农庄。农庄看似平静,实则戒备森严,暗卫们潜伏在周围,等待着最佳时机。
就在陈萍萍准备下令进攻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正是风尘仆仆的范闲。“陈院长,住手!”
陈萍萍抬眸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江南的事已托付给王启年,听闻京中异动,便马不停蹄赶回来了。”范闲翻身下马,走到陈萍萍身边,“裴大福狡猾得很,农庄里或许有埋伏,不可贸然行动。”
话音刚落,农庄内忽然传来一声炮响,紧接着,数名死士手持炸药包冲了出来,看样子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不好!”范闲脸色一变,立刻拉着陈萍萍后退,同时大喊,“快躲开!”
爆炸声震天动地,烟尘弥漫。待烟尘散去,农庄已化为一片废墟,死士们尽数身亡,可依旧没有找到裴大福的身影。
“他又跑了。”范闲皱眉,“看来他早有准备,故意引我们来这里。”
陈萍萍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他的目标,或许不是逃跑。”
“什么意思?”范闲疑惑道。
“密函中除了账目和名单,还有可能记录着他与某位皇子的勾结证据。”陈萍萍语气凝重,“他接连制造混乱,或许是想趁机将证据交给那位皇子,借皇子的势力翻盘。”
范闲心中一震:“你的意思是……太子或二皇子?”
“极有可能。”陈萍萍点头,“如今京中只有他们有能力与监察院抗衡。我们必须在他接触到皇子之前,找到他。”
就在这时,庄寒雁派人送来消息,说庄仕洋近日神色异常,频繁与户部尚书李嵩的人接触。“看来李嵩就是裴大福与皇子之间的联络人。”范闲眼神一沉,“我们可以从李嵩入手,引裴大福现身。”
陈萍萍赞同地点头:“好,就这么办。邓子越,你带人监视李嵩,故意放出消息,说密函中关于李嵩的罪证不完整,需要庄仕洋补充。”
果不其然,消息放出的第二日,裴大福便派人联系庄仕洋,约他在城外破庙见面,想要从他口中套取密函的详情。
破庙内,庄仕洋战战兢兢地等待着,裴大福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庄大人,密函中关于李大人的部分,到底写了什么?”
“我……我记不清了。”庄仕洋支支吾吾。
“记不清?”裴大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便要动手。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声大喝:“裴大福,束手就擒吧!”范闲带着监察院众人冲了进来,将破庙团团围住。
裴大福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却依旧不甘心,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架在庄仕洋的脖子上:“放我走,否则我就杀了他!”
“你以为你走得掉吗?”范闲眼神冰冷,缓缓逼近,“你的死士已经被全部解决,李嵩也已被我们控制,你没有任何筹码了。”
裴大福脸色惨白,手中的匕首微微颤抖。庄仕洋吓得魂飞魄散,大喊道:“救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影子如闪电般掠过,手中的短刀精准地击中裴大福的手腕,匕首应声落地。裴大福惨叫一声,被暗卫们死死按住。
“终于抓到你了。”陈萍萍被影子推了进来,看着地上狼狈的裴大福,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裴大福被押入监察院地牢,经审讯,他如实交代了与李嵩、二皇子勾结的罪行,以及当年谋害庄寒雁祖父、清洗逆产的全部经过。
案件尘埃落定,二皇子被禁足于府中,李嵩等人被革职查办,京中动荡终于平息。
庄家府邸内,庄寒雁看着父亲被监察院带走接受调查,心中虽有不舍,却也明白这是他应得的惩罚。范闲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放心,陈院长已经向圣上求情,你父亲会从轻发落的。”
庄寒雁点了点头,抬头看向范闲,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安之。还有陈院长,若不是你们,我恐怕早已性命不保。”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范闲微微一笑,“以后在京都,有我在,没人再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