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监察院的介入
2025-03-31 09:125,424

夜凉如水,浸透了监察院深处的寂静。值夜的暗探步履轻无声息,玄色衣袍掠过廊下宫灯,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暗影。他将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置于陈萍萍的案上,躬身行礼后便悄然退去,连呼吸声都未曾惊扰这满室的沉郁。

陈萍萍斜倚在轮椅上,苍白的手指缓缓拾起密信。烛火跳跃,映得他脸上的褶皱忽明忽暗,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常年浸在权谋漩涡中沉淀的冰冷与锐利。火漆被指甲轻轻挑开,信纸展开的瞬间,带着一丝墨香与夜露的微凉。“大理寺少卿傅云夕,经查证,系裴大福义子之一。其接近庄寒雁,因庄父庄仕洋亦为裴氏义子……”短短数语,字字如针,扎在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

他逐字读完,指尖微微用力,信纸边缘便被捏出褶皱。没有片刻迟疑,他抬手将信纸凑向烛火,橘红色的火焰迅速舔舐着纸面,黑色的灰烬簌簌落下,转眼便将所有字迹吞噬殆尽。火星熄灭的瞬间,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吟——裴大福的义子遍布朝野,庄仕洋与傅云夕这层隐秘的关联,绝非表面那般简单,傅云夕接近庄寒雁,定是带着不为人知的图谋。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轻叩声,一处主管邓子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躬身禀报:“院长大人,今夜庄三小姐庄寒雁出现在城西‘清风楼’,此事已查实。”

“可还有别的人在?”陈萍萍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轮椅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邓子越上前一步,拱手道:“回院长大人,除庄三小姐外,还有几位京中公子哥,以及大理寺少卿傅云夕。另外,庄家四公子庄语山也在其中。属下已暗中查探,那清风楼看似是寻常茶楼,实则是大理寺的私产,暗中设有密室。”

陈萍萍的敲击声骤然停顿,眼眸微眯。庄仕洋与裴大福过从甚密,这一点他早有耳闻,如今傅云夕以义子身份接近庄寒雁,若仅仅是“旧识之女”的由头,未免太过牵强。这背后,定然牵扯着更深的算计,或许与裴大福隐藏的势力,甚至朝中某股暗流有关。“去,密切监视傅云夕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他与下人说的半句话,都要一字不落地报来,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决绝。

邓子越领命应下,正要退去,陈萍萍又补充道:“清风楼那边,加派暗卫,务必确保庄寒雁的安全。”他靠回轮椅,脑海中飞速梳理着线索——庄寒雁自儋州归来,看似柔弱,实则聪慧过人,可她身处的漩涡,远比她自己察觉的要凶险。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担忧,转瞬便被更深的审视取代。

同一时刻,清风楼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前厅里,丝竹声悠扬,酒香弥漫。庄语山正与几位纨绔公子推杯换盏,高声谈笑,言语间尽是浮夸之词。而二楼一间隐蔽的密室中,傅云夕背对着门口,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与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此次主动邀约庄寒雁,本是想借着茶楼相聚的由头,旁敲侧击套取庄仕洋的近况,以及庄家与范闲的关联,却没料到计划会横生枝节。

“庄三小姐,今日能在此与你相聚,实乃在下的幸事。”傅云夕转身时,脸上已换上一副彬彬有礼的笑容,语气谦和。

庄寒雁端坐于桌前,一身月白色衣裙衬得她气质清雅,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接下来的交谈中,傅云夕频频试探,话语间总绕着庄家旧事与京中局势,庄寒雁心思敏锐,很快便察觉到不对劲——这位傅少卿看似温和,每句话都藏着试探,眼神深处更是藏着一丝她读不懂的算计。她心中警铃大作,言语间便多了几分谨慎,无论傅云夕如何引导,都只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回应。

傅云夕见她滴水不漏,心中暗自焦躁,正想换个角度继续试探,却听得前厅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推开,庄语山带着几分醉意,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位同样酒气熏天的公子,其中一人正是吏部侍郎家的尤公子。

庄语山一眼瞥见庄寒雁,酒意上涌,平日里压抑的嫉妒与不满瞬间爆发,指着她的鼻子便破口大骂:“你们看看,这就是我们庄家的嫡女,我的好三姐庄寒雁!自小就是个赤脚鬼,刚生下来就克死了祖父,被父亲扔去儋州那种蛮荒之地受苦!如今回来了又怎样?我看呐,不如由我做主,把你送给尤公子当妾,也算是给我们庄家换点好处!”

这番话如淬毒的尖刀,狠狠扎在庄寒雁心上。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随即又转为冰冷,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翻涌着不屑与怒火,死死盯着庄语山:“庄语山,你喝多了就滚回你的院子醒醒酒,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污了旁人的耳朵!”

一旁的尤公子本就好色,听闻庄语山的话,又见庄寒雁容貌倾城,顿时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搓着手便上前:“庄三小姐这般国色天香,若是能给本公子做妾,那可真是我的福气啊!”说着,肥厚的手掌便朝着庄寒雁的手腕抓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过,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尤公子惨叫着被一脚踢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疼得蜷缩成一团,再也爬不起来。黑影稳稳站在庄寒雁身前,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正是潜伏在茶楼中的邓子越。他眼神冰冷如霜,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监察院一处邓子越在此,谁敢再对庄三小姐无礼!”

庄语山等人本就对监察院心存畏惧,此刻听闻“监察院”三字,顿时吓得脸色惨白,酒意醒了大半,浑身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傅云夕也心头一震,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他万万没想到,监察院竟然会突然插手此事,而且动作如此之快,显然是早有准备。

庄寒雁亦是一愣,望着邓子越的背影,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便是范闲的身影。她定了定神,敛衽对着邓子越福了福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感激:“多谢邓大人出手相助。”

邓子越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几分:“庄三小姐不必多礼,保护您的安全,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庄语山眼珠飞速转动,强挤出一副谄媚的笑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原、原来是监察院的大人,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就是喝多了开个玩笑,绝无恶意!”

邓子越冷哼一声,眼神中的寒意更甚:“最好只是玩笑。若再让本院发现有人蓄意刁难、伤害庄三小姐,休怪我不客气!”那语气中的威慑力,让庄语山等人连连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地应着。

庄寒雁转过身,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傅云夕,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傅大人,方才听闻您说,这清风楼是大理寺的私产?今日在此地闹出这般龌龊事,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理?”

傅云夕心中一紧,脸上的从容早已消失不见,连忙赔笑道:“庄三小姐放心,此事是我监管不力,我定会严惩今日闹事之人,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邓子越上前一步,对着庄寒雁示意道:“庄三小姐,此处不宜久留,属下护送您回府吧。”

庄寒雁点了点头,不再看傅云夕一眼,随着邓子越转身离去。傅云夕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这庄寒雁不过是庄家一个从儋州回来的小姐,怎么会与监察院扯上关系?难道她的背后,还有更深的势力?

马车行驶在夜色笼罩的街道上,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平稳的声响。庄寒雁坐在车厢内,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刺绣,心中满是疑窦。邓子越的突然出现,绝非偶然,背后定有隐情。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邓大人,您此番出手,可是小范大人让你来的?”

邓子越坐在车厢外侧,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庄三小姐,提司大人已经启程前往江南督办内库事宜,不过他临走之前特意吩咐属下,留下来暗中照看您半个月,之后再去江南与他汇合。”

回到庄家府邸,庄寒雁遣退了下人,独自坐在房间里,仔细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监察院的横插一手,傅云夕的刻意接近,庄语山的当众羞辱,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正当她沉思之际,丫鬟轻步走进来,递上一封书信:“小姐,傅大人派人送来一封致歉信。”

庄寒雁接过信,拆开一看,只见信中言辞恳切,先是为今日茶楼之事致歉,承诺会严惩庄语山、尤公子等人,又反复提及希望她不要介怀。她看完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随手将信扔在桌上——傅云夕这般惺惺作态,以为一封书信就能将她敷衍过去?未免太过天真。

与此同时,邓子越已回到监察院,向陈萍萍详细禀报了今日清风楼的经过。

“看来,是范闲特意留你下来的。”陈萍萍听完汇报,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邓子越拱手揖礼:“回院长大人,提司大人确实交代属下,务必守在庄三小姐身旁半个月,确保她的安全,之后再启程前往江南。”

陈萍萍沉吟片刻,手指再次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范闲既有此安排,便按他的意思办吧。”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愈发深邃,“不过,你在保护庄三小姐的同时,还要密切留意傅云夕的动向,另外,庄家内部的动静也不可忽视。庄语山今日的举动,看似是酒后失言,未必没有受人挑唆。有任何难处,或是发现异常,只管向我禀报。”

“属下领命。”邓子越躬身应道,随即转身退去,继续执行任务。

陈萍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眸色晦暗不明。范闲此举,显然是早已察觉到庄寒雁身处险境,才会留下邓子越来保驾护航。而庄寒雁的聪慧,或许能让她察觉到身边的危机,但身处这波谲云诡的京城,仅凭聪慧远远不够。他微微抬手,示意暗卫进来:“再派一队人,暗中盯着庄家府邸,尤其是庄语山和傅云夕的往来,一有消息,即刻禀报。”

暗卫领命退去,房间内又恢复了寂静。烛火摇曳,将陈萍萍的影子投在墙上,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默默注视着这京城中即将掀起的暗流。

几日后,京中便传出消息,尤公子因寻衅滋事被大理寺杖责三十,革去了功名,庄语山也被庄仕洋禁足于府中,闭门思过。傅云夕这番“严惩”的举动,看似给了庄寒雁交代,实则是做给外人看的姿态。庄寒雁听闻后,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她知道,傅云夕绝不会就此罢手,而监察院的暗中保护,也让她更加确定,自己早已卷入了一场不为人知的纷争。

这日午后,庄寒雁借口散心,带着丫鬟来到城外的寺庙上香。她深知,一直待在庄家府邸中,如同困在牢笼,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找到解开谜团的线索。寺庙香火鼎盛,往来香客络绎不绝。庄寒雁焚香跪拜后,便带着丫鬟在寺庙中闲逛,目光却暗中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傅云夕竟然也在这里,正与一位身着灰色僧袍的僧人低声交谈。那僧人面色冷峻,眼神闪烁,看似普通的出家人,却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气场。庄寒雁心中一动,悄悄拉着丫鬟躲到一旁的槐树后,凝神倾听。

“……裴公的意思,让你尽快拿到庄仕洋手中的那份密函,庄寒雁那边,若实在无法拉拢,便……”僧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后半句模糊不清,却让庄寒雁心头一紧。密函?难道父亲手中藏着什么秘密?而傅云夕的目标,竟然是那份密函?

就在这时,傅云夕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朝槐树下看来。庄寒雁反应极快,立刻拉着丫鬟转身,装作欣赏树上的槐花。傅云夕的目光在她们身上停留了片刻,并未起疑,随即又转回头,与僧人匆匆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僧人也随后离开,朝着寺庙后山走去。庄寒雁心中的疑团越来越重,她犹豫了片刻,对丫鬟吩咐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不等丫鬟回应,她便悄悄跟了上去。

后山寂静无人,草木丛生。僧人一路走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左右张望了一番,才弯腰走了进去。庄寒雁躲在不远处的巨石后,正思索着是否要跟进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猛地回头,只见邓子越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邓大人?”庄寒雁压低声音,眼中满是惊讶。

“庄三小姐,此处危险,随我离开。”邓子越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急切。

“那山洞里……”庄寒雁刚想说什么,就见山洞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那僧人便从山洞中冲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眼神凶狠地朝着他们这边看来。显然,他们的动静被发现了。

邓子越脸色一变,立刻将庄寒雁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佩刀:“庄三小姐,你快走,我来拦住他!”

僧人冷笑一声,脚步如飞般扑了过来,匕首带着凌厉的风声刺向邓子越。邓子越挥刀格挡,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后山格外刺耳。两人缠斗在一起,僧人的武功高强,招招狠辣,显然是江湖中的高手。

庄寒雁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拖累邓子越,便转身朝着寺庙方向跑去。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树林中窜出,拦住了她的去路。那人穿着玄色衣袍,脸上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手中的长剑直指庄寒雁的咽喉:“庄三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庄寒雁心中一沉,知道自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她强作镇定,缓缓后退:“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少废话,跟我们走,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蒙面人语气凶狠,步步紧逼。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数名监察院暗卫手持弩箭赶来,瞬间将蒙面人包围。“放下武器!”暗卫们齐声大喝,弩箭直指蒙面人。

蒙面人见状,知道大势已去,狠狠瞪了庄寒雁一眼,转身想要逃跑。却见邓子越已经解决了那名僧人,飞身赶来,一刀劈中蒙面人的后背。蒙面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被暗卫们迅速制服。

邓子越走到庄寒雁身边,拱手道:“庄三小姐,让您受惊了。”

庄寒雁定了定神,望着被制服的蒙面人和地上僧人的尸体,心中满是后怕,却也更加坚定了查明真相的决心。“邓大人,方才我听到他们提及父亲手中的密函,还有裴公……他们的目标,似乎是那份密函。”

邓子越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庄三小姐放心,此事我会立刻禀报院长大人。您先随我回府,之后切不可再独自冒险了。”

庄寒雁点了点头,随着邓子越一同离开后山。她知道,这场围绕着密函与权谋的纷争,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她,早已无法置身事外。回到庄家后,邓子越立刻将此事禀报给了陈萍萍。陈萍萍听完后,手指敲击轮椅扶手的速度加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裴大福果然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而庄仕洋手中的密函,或许正是揭开这一切阴谋的关键。

“密切关注庄家的动静,同时加大对傅云夕的监视力度,务必查清密函的下落。”陈萍萍沉声吩咐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京城的上空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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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雁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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