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不起他们,如果我能早一点逃出来,或许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长毛的老婆中年丧夫,这对于她确实是打击。
“大舅现在在哪儿?”我问道。
道哥指了指里屋,脸上的难过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人,也没错,道哥虽然跟长毛两个人相互挤兑惯了,可他们毕竟是一起长起来的同学兼兄弟,或许他们的感情要比我们几个更为浓烈。
我朝里屋走去,他们几个也跟了进来。
里屋的地上放着两个柜子,柜子上支着一块儿木板,长毛就躺在那块儿木板上,穿着寿衣,面目铁青,甚至有些走样,跟平时那个一脸横但是满目慈祥的小老头很是不同。
小宝就坐在长毛边儿上,看见我们进来,眼睛里一下就泛起了泪花。
我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小宝就靠在我怀里,抽泣着问我:“李成哥哥,你能替我爸爸报仇吗?”
小宝是个心智不太全的,但傻的不厉害,如今连他也这么问我,我到真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仇,我一定要报。
看着小宝这个模样我十分心疼。
这一切都是因为周鼎文的贪心,他贪心,我桐城无辜的兄弟就死了。
周鼎文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他的那些所谓的殊荣可能都是建立在他辣手无情的基础之上。
我刚要答应小宝,却想起来周援朝了。
周鼎文固然是我的仇人没错,可是周援朝已经让周鼎文退兵,并且不干涉我们桐城的事情。
现在我进退两难,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一头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因为周鼎文的贪念去世,他的妻子也因为这个进了医院,他的儿子现在来求我。
一头是与周援朝的君子之交,他已经成功劝退了周鼎文,并且让周鼎文发誓,我已经答应了他,不能再食言,不然就是我不厚道了。
面前是小宝真挚又恳切的双眼,背后是桐城的名声。
我到底应该怎么抉择?
这只取决于我,而我现在,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不能对不起长毛,也不能对不起周援朝。
“小宝,告诉叔叔,你恨周家人吗?”我心疼的看着小宝,拥抱住他。
小宝斩钉截铁,“我恨!可我没本事,不能为我爸爸报仇。”
我闭上眼睛,天人交战。
我不能看任何一个人,这样我会失去我自己的准则。
姚丹丹和吴天儿也看着我,我知道,只要我说出攻打周家,他们肯定义不容辞,他们也想为长毛报仇。
“李成哥哥一定会给你爸报仇,你信我。”
我终究没忍住,给了小宝一个准信。
我知道,答应报仇这件事儿,不一定是为了小宝,更多是为了桐城,为了长毛自己,他从三元被我跟吴天儿拉来了桐城,一直跟我们并肩作战,无论我们发生了什么,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曾退缩,不曾放弃过桐城。
所以,我一定要守住南街,守住桐城。
还有小宝,他算是长毛的命根子,我不应该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些重的,累的,不容易的,都让我们这些大人来承受吧!
小宝笑了出来,是舒心的:“李成哥哥,我信你,小宝信你。”
我不忍心看小宝,让两个手下先带他去休息,今天晚上由我们来守灵。
“你决定了?我以为你会看在周援朝的面子上有所顾忌。”吴天儿问我。
我浅笑了笑:“谁一辈子还不说两句谎话,谁还不骗两回人?周援朝已经出家十年,那都是得到的高僧了,即使我不守信用相信他也能自判是非曲直,况且,长毛的仇,只有我们能报。还有小宝,就刚才,你忍心拒绝吗?”
吴天儿想起来刚才泪眼连连的小宝,摇了摇头道:“别看小宝好像想的单纯,但是老听长毛说他这儿子性格随他,特别犟。他求你了,说明他没什么事了,暂时安全。我们可以放心了。”
道哥跟老鲨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一会儿老鲨说他先回住的地方了,熬了几天有点儿熬不住。
吴天儿便让手下送老鲨回酒店,道哥又待了一会儿也起身走了。
这屋子就剩下了我跟吴天儿还有姚丹丹,姚丹丹毕竟是女人,我们这里女人是不守灵的,所以待到十一点多的时候跟几个小弟回了东街。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我跟吴天儿就坐在长毛两侧,一时间都有点儿无话,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很多,随便一回想就能回想起很多场景。
包括第一次跟长毛见面,吴天儿让手下揍了他一顿,还扣了三元唯一的两辆三轮车,急的长毛抓耳挠腮,而且一出门还报了警,后来我们两个去三元找人,又被长毛带人给胖揍了一顿,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再到后来的东街之战,之后我们经历的每一次事,其实我们三个算是过命的交情,铁打的情谊,本来以为我们一定会坚持到桐城胜利合体的那一天,可最让我没想到的一个人,长毛,竟然先走了。
“大舅的葬礼,就由我们来操办,现在他家里也没有能倚重的人。”我说道。
吴天儿没什么犹豫,直接道:“好。”
长毛是我们的伙伴,更是我们的亲人,他走了,该是我们为他送行。
他的家人没有精力处理这些事情,只能我们来。
两天后,就是长毛的葬礼。
入目都是肃静的白,通天的白让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门上是白色的纱,满天的铜钱飞舞,这曾是我在别人家见过的场景,我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出现在大舅的身上,还是我和吴天儿操办的。
“大舅,一定要走好啊!”
我对着天大喊。
我不敢在吴天儿面前表现出来我难过,因为他还需要我支撑,我不能小小宝面前表现难过,因为我是他的仰仗。
我只能在角落里,倒了啤酒,声音沉沉的对长毛说:“我来了,久等了。”
相信长毛在天之灵,不会怪我这么久才给他倒酒。
“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