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然走后,我心里莫名的感到阵阵不安,到底为何不安,又想不出来,只是隐隐觉得与方丽秀有关。怀着不安心情过了一整个下午,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想想方丽秀也该下课了,我急忙给她打电话。
手机嘟的一声,电话那头响起方丽秀柔美的声音:“帆,……”
我问道:“秀,你上车了吗?”自从上次在十万大山出来,在上思县医院与她重逢复合,这半年来,每到周末方丽秀都会坐车到钦州来,与我共渡周末。
方丽秀道:“没上,还在等车呢。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不安的心情伴随了我一下午,听说她没事,我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道:“没事,就是迫不及待想你了。”
方丽秀柔声笑道:“既然那么想我,干嘛不来接我呀?”
我道:“我也想去接你,快点见到你呀,可你不是不让我去接嘛。你不知道,整整一个礼拜不见你,我都望断秋水,夜不能寐了。”
方丽秀道:“是真的吗?”
我道:“当然是真的啦,你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那头方丽秀想了想,道:“好像没有。”
我正想再说话,忽然那头传来“嗤”的一声,似乎是刹车的声音,接着传来方丽秀一声惊叫。我心突的一跳,对着手机叫道:“秀,秀,……”那头传来一阵噪杂,却没再听到方丽秀声音传来。
“秀,秀,你听到吗?秀,……”想起中午马天然说的话,我心一阵慌乱,不停对着手机大叫。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方丽秀的声音传来,只听到阵阵噪杂声不绝于耳。
我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拉开门冲下楼去,刚走到车子旁,一直放在耳旁的手机忽然传来了方丽秀的声音:“帆,在吗?帆,……”
我的手瞬间停在车门上,因为刚才的担心,我的声音竟有些颤抖,我道:“秀,我在。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方丽秀道:“我没事,刚才有台车失控,撞到我旁边的一棵树上,吓了我一跳。”
我拍了拍仍然扑通扑通跳的心口,道:“听到你惊叫,又没听到你说话,我以为你……,差点吓死我了。”
方丽秀道:“我没事,放心吧!哎,不跟你聊了,车子来了,我要上车了。”
我道:“好吧。那我们一会见。”
挂断方丽秀的电话,我上车刚要驱车去北站接她,放在座位旁的电话响了起来,屏幕显示打进来的是个陌生号码。我本来不想接,但想到如果是作者打来的,自己身为报刊编辑,不接不太好,想了想还是接了。
“你好!我是**报社的陈书帆。”我道。
电话那头传来呵呵两声轻笑,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陈兄弟,还记得我吗?”
我一愣,一个满头白发的身影随即出现在脑海里,我道:“你是今天中午到报社来的马天然马老先生?”
马天然道:“陈兄弟记性不错,正是我。”
我问道:“马老先生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如果还是为了中午的事,我想……”
我话没说完,马天然呵呵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刚在小董镇小学门口,我发现有辆车差点撞到一个人,如果我没看错,那人好像是陈兄弟的女朋友方老师。唉——,当时真是太危险了,不是方老师躲得快,恐怕此时已躺在医院了。”
我中午刚拒绝他的请求,他下午便出现在小董镇,而且刚好看到方丽秀差点被车撞,这未免太凑巧了,联想到他中午在报社临走时说的话,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我问道:“你怎么会在小董镇的?”
马天然道:“看望个老战友,路过。”
我道:“只是路过小董镇,就碰巧看到我女朋友差点被车撞,马老先生,你这巧赶得也太及时了吧?”
马天然道:“陈兄弟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懂。”
我道:“中午我刚拒绝你的请求,下午你就到了小董镇,而且刚好看到我女朋友差点被车撞,马老先生,说句实话,这不得不让我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你策划的。”
马天然也不着恼,道:“陈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是军人,懂法知法,怎么会做违法的事呢?真是碰巧而已。不过话说回来,陈兄弟,俗话说,救人一命换得三生福报,我的事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你知道,方老师今天躲过了一劫,但下次会不会那么幸运,就难说了,陈兄弟如果答应我的事,得来那三生福报,我想一定可以保方老师一生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听了他的话,我再傻也知道方丽秀差点被车撞的事是谁搞鬼了,不由对着手机说了声卑鄙。
没想马天然就像没听到一样,呵呵一笑道:“陈兄弟,为了方老师的平安,我的事情你考虑考虑?”
“香蕉你的麻辣。”我心里想,用我最爱的人来威胁我,说出来的话竟然像是求我一样,慢条斯理,不动声色,这手腕真够厉害的,问候了一遍他十八代祖宗,为了方丽秀的安全,我虽然很愤怒,也只能同意他的“请求”,像他这种做事不择手段的人,如果不答应,谁知道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来,和方丽秀错过了两年,好不容易在一起,我可不想拿她的生命来冒险。
我道:“你的事情我可以帮忙,但我有个条件。”
马天然道:“陈兄弟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满足。”
我道:“之前你答应给我的辛苦费,出发前必须给我,否则一切免谈。”
马天然道:“没问题,只要陈兄弟肯帮忙,什么都好说。不过陈兄弟,你干嘛那么急着要那笔钱呢?”
我道:“这次神农架之行危险重重,进去后你能不能出来都难说,我可不想人财两空。”
马天然呵呵笑道:“还是陈兄弟想得周到。好,我过几天就让人把钱转到你的账户上。”
“那多谢了。”我道。顿了顿又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情。”
马天然道:“陈兄弟请说。”
我道:“对付蛇的东西非常稀有,我手头上并没有那东西,需要时间去找,所以……”
马天然道:“找那东西大概要多长时间?”
我道:“至少半个月吧。”我心里想,我们十万大山遇到蛇群前,曾在那山谷捡过柴火,而龙涎香木就在那些柴火里头,虽然当时是黑夜,我没有留意龙涎香木长什么样,但只要找到方丽清,从她那要来龙涎香木的图片,然后按图索骥,到十万大山我们遇到蛇群的那个山谷找,应该不难找到。
马天然道:“好,反正我已等了三十几年了,不在乎再多等半个月。如果陈兄弟没其它事,那就这样吧,出发前我再给你电话。”说着那头挂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在车里出了会神,想到方丽秀该差不多到北站了,于是抹了一下脸,集中精神,发动车子向北站驶去。
果然到北站不久,方丽秀就到了。
因为职业问题,方丽秀平日在穿着上较为保守,这日不知为什么,竟一反常态,穿了件浅花短衫,配条颜色相近的格子短裙,一副哈韩装扮,令我眼前不由一亮。
“嗨——,美女。”见到她走出站门,我放下车窗叫道。
方丽秀听到我的叫声,走了过来,低下头凑到车窗笑吟吟问道:“帅哥,你是在叫我吗?”
我故作四下看了眼,道:“难道这里还有其它美女吗?”
方丽秀道:“几天不见,你这张嘴怎么变得那么贫了?”伸过手就往我嘴巴捏来。
我笑眯眯的也不躲闪,待她的手指碰到我嘴唇,我突然抬手,把她的手捉在手里。
“嘀嘀嘀。”后面忽然响起一阵车子喇叭声,跟着一个声音叫道:“前面那个大哥,你要泡妞把车停到边上再泡好吗?不要挡了我们的路呀。”
我本来还想再调戏方丽秀一会,闻言只得松开她的手,打开车门让她上车。方丽秀上车时,脸羞得红通通的,忸怩道:“都是你,害我被别人笑话。”
我趁她没注意,快速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待她反应过来扬起手要打我时,我已开动车子驶上了公路。
夏天昼长夜短,时间已到七点,天色却丝毫没有暗下来的意思。车子在人民大道上快速行驶,两旁的树木不住往后倒退,形成一道绿墙。
我转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方丽秀,道:“今天我们不自己做饭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吗?”
方丽秀看着我道:“好呀,难得周末,我也不想动手,不过你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里呢?”
我神秘笑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经过金湾广场,一路向前,在大花坛转了半个弯,又向前驶了一段路,在金湾酒店门口停下。
看着外墙灯火璀璨,霓虹明灭的金湾酒店,方丽秀疑惑不解道:“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我拉着她的手,向金湾酒店大门走去,道:“你不是说没吃过西餐吗?今天晚上我请你吃西餐去。”
进入酒店西餐厅,我和方丽秀找了个位置坐下,很快便有服务员过来。我点了几份甜点,要了两份牛扒。
方丽秀第一次吃西餐,虽然西餐厅的灯光很柔和,环境也幽静,仍不免有些局促,左右看了一眼,悄声对我道:“我没吃过西餐,别人会不会像看怪兽一样看我呀?”
我微微笑道:“不会,到这里来的人都是高素质的人,没人会笑的。”说着拿起刀叉,将自己面前的那份牛扒细细切了,推到她的面前,又把她面前的那份拉到了自己跟前。见她仍犹豫不敢动手,我又给她做了个示范,道:“没事的,吃吧。”
方丽秀这才学着我的样子,慢慢举起刀叉,吃了起来。吃了一会,可能是感觉吃西餐原来也不过如此,刚刚进来时的局促感没了,慢慢的变得随意起来。
我见她已经完全放松,问道:“第一次吃西餐,感觉怎样?”
方丽秀想了想道:“除了餐具不一样,和中餐好像也没什么差别,不过环境相较中餐厅安静。”
我道:“在餐桌上中国人一向喜欢热闹,外国人则不同,喜欢安静,也许这就是中西文化的差别吧。”
方丽秀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帆,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怎么突然想起带我来吃西餐了?”
我道:“因为之前听你说过没吃过西餐,今天刚好有空,所以就带你来啦。”其实我没有说实话,我之所以带她来吃西餐,其中原因之一是因为她之前没有吃过西餐不假,最重要的是我同意了半个月后陪马天然去神农架,神农架之行危险重重,据马天然说,那里甚至有成千上万的蛇,我不知道这一去是否还能回来,因此才想在去神农架之前,圆她吃西餐的梦。为了不让她看出我心底的忧伤,我说这话时,面上始终带着微笑。
没想到方丽秀像能看透我的心一样,摇摇头道:“不,帆,你心里一定有事瞒我,虽然我猜不出是什么,但和你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我感觉得出来。”
听她如此说,我知道再不说些什么是不行了,但为了不让她担心,我还是没向她说真话,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过一段时间,我们报社要到湖南去采风,刚好有我的名额在里面,所以……”
方丽秀听出了我的意思,问道:“去很长时间吗?”
我道:“也不是很长,十天半个月吧,只是想到要和你分开一段时间,我就……”
方丽秀伸过手轻轻摸我的脸道:“傻瓜,不就十天半个月的吗,又不是很长时间,有什么好犹豫的,如果心里想我了,给我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我……”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又不能跟她说实话,我的心一阵发酸。不过为了让她开心,在心里留下个美好回忆,我很快装着若无其事,转换了话题。
吃完西餐回到我们在江滨的爱巢,已是晚上八点。江水平缓地流着,在两岸灯火映照下,泛起点点金光。
方丽秀靠在阳台栏杆上,看着钦江对面沿岸璀璨的灯火,也不知在想什么,呆呆的出神。
我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道:“小乖乖,在想什么呢?”
方丽秀回过神来,扭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柔情道:“不知为什么,听说过几天你要去湖北采风,心里突然感觉空落落的。”
我把自己的脸和她的贴在一起,道:“我也是。自从上次在上思县遇到你,我们再次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那么多天。秀,我一定会想你的。”
方丽秀伸手轻轻摸着我的脸,道:“帆,我也会想你的。”
我闻言心头一荡,抱着她的手一紧,嘴唇吻向她的耳垂……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特别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不知不觉,两天的周末便过去了。
星期一早上,我送方丽秀到小董小学后,打电话向主编请了几日假,开车径往南宁弟弟和方丽清所在的公司而去。
到弟弟和方丽清所在公司门口的时候,时间刚刚十点,想到他们十一点半才下班,我也不给他们打电话,在车里迷糊了一会。
没想这一迷糊竟然迷糊了一个多钟,当我醒来时,正好看到下班的弟弟和方丽清从公司里走出来。我打了两声喇叭,弟弟和方丽清认出是我,走了过来。
“哥,你到多久了,怎么不给我电话?”弟弟问道。
我道:“刚到一会。“
“姐夫,你怎么来了?”方丽清叫了我一声,笑吟吟把脸凑到车窗前,一眨一眨两只乌黑的大眼睛道:“现在刚好是饭点,姐夫是不是破点费,请我们搓一顿呀。”
我笑道:“小姨子都出声了,我能不请吗?上车吧,去哪里随你们。”
方丽清闻言大是开心,嚷嚷道:“我要去肯德基,我要吃鸡腿。”
我道:“瞧你这出息,一个鸡腿就把你打发了。”说着打开车门让他们上车,缓缓向前驶去。
弟弟上车时坐的是我旁边的副驾驶位置,这时侧过脸问我道:“哥,你今天来,一定有事吧?”
我点头道:“有一件事想请你和小清帮忙。”
弟弟道:“什么事?”
方丽清道:“都是一家人,姐夫说这话太见外了,什么事你说就是了,我们一定帮忙。”
我道:“是这样。我有个朋友想养蛇,可他又没有太多资金,聊天的时候听我说在十万大山遇到蛇群的事,便让我帮忙,找些龙涎香木来吸引蛇。当初我们在大山遇到蛇群时是夜里,黑不隆冬的,龙涎香木什么样我根本没留意,所以只能找你们了。”被马天然威胁随他进神农架的事我不想他们知道,于是便随口编了个故事。
方丽清道:“姐夫也想让我们帮忙找龙涎香木?”
我听她话里有个“也”字,好奇问道:“怎么?在我之前难道有人找过你们,要你们帮忙找龙涎香木?”
方丽清道:“高佬前几天来过,他说过一段时间要去个地方探险,想让我们帮忙找些龙涎香木,以备探险时遇到蛇用。”
听说高佬也要找龙涎香木,我心里感到很奇怪,但随即想到他的梦想就是到人迹罕见的地方探索不为人知的奥秘,也没往深处去想。
弟弟道:“龙涎香木是稀有植物,数量极少,我跟随刘教授经常进入深山考察,从没见过这种树,只怕不好找呀。”
我道:“不用你们找,只要你们把龙涎香木的图片和相关资料给我就行。在十万大山遇到蛇群的那个山谷,我们捡柴时曾无意捡到过龙涎香木的树枝,到那里去找应该不难找到。”
方丽清想了想道:“是哦,这我怎么没想到呢?姐夫,我的电脑里面就有龙涎香木的图片和资料,等会我复制份给你,你找到的话,给我留一点好吗?”
我问道:“你们公司是研究转基因农作物的,要龙涎香木干嘛?”
方丽清道:“我是替教授要的。”
我与刘金教授在十万大山曾有一面之缘,听方丽清说起他,我随口问道:“半年没见刘教授了,他还好吧?”
弟弟道:“自从上次在大山里发生事情后,回在学校老师就不带学生了,不过还在做研究,如果能找到龙涎香木,也许对他的研究会有帮助。”
刘金教授上次带领几个学生到十万大山做考察,因为出事故,其中两个学生死在大山里,回校后,听说因为那个原因,学校再没让他带过学生,只是挂了个研究顾问的闲职。我道:“好吧,能找到我一定给你们留点。”
吃了中餐,方丽清回到公司附近的租房给我拷了份龙涎香木的图片和资料,没多久,他们上班的时间就到了。为了不影响他们工作,我与他们告别,驱车离开南宁,向上思县驶去。
到上思县已是下午三点多,我没有急于进山,在街上买了些进山时的必需品,就找宾馆休息了,第二日早上才驱车前往十万大山森林公园,进入大山。
因为上次到过大山,路径已熟。进入大山后我一路急行军,当天中午就到了当初我们遇到蛇群的山谷,在附近找了一圈,果然如我所料,没多久就在山谷边沿找到了棵龙涎香木。
我对龙涎香木没有方丽清那样感兴趣,只是过一段时间就要进入神农架,想用它来对付马天然口中的那些蛇而已,折了几枝干枯的树枝捆好背上,就离开山谷走出大山,连夜赶回了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