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靠在一棵斜卧的树干上,用衣袖抹去额头和两鬓汗水,摇着手掌扇风。李爱国拿食物走过来,给我和高佬每人各一份,道:“山野丛林,只能吃这些了,望陈兄弟担待些。”
在出发前我也准备了些罐头干肉,不过我知道马天然既让我随他进山,我的口粮他肯定有安排,所以带的数量不多。我不客气接过食物道:“没事,我这人不挑,有吃就可以。”
李爱国笑着对我点了一下头,对我和高佬道:“如果这些不能填饱肚子,陈兄弟尽管出声,别的东西我们带不多,吃的管够。”
他派给我们的食物有压缩饼干有水,还有一盒绿皮罐头,罐头盒子印有颗红五角星,应该是部队特供的,我掂量了下,单那盒罐头就有半斤重,虽不知里面装的是何物,但分量足够我一人食用了,对他道:“这么多够了,谢谢。”
李爱国道:“陈兄弟客气了。”对我和高佬点点头,转身离开。
我看一旁进食的战士他们的食物和我的一模一样。我心道:“我一路没给马天然好脸色看过,没想他竟没对我特别对待。”撕开食物袋,开始进食。
在我吃到一半时,坐在距我六七米处的马天然忽然对站在他对面的一名战士招了下手,把那名战士叫道跟前,看着我低语了几句。
那战士转过头向我这边望了眼,点点头,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两盒罐头向我和高佬走来,那罐头盒子是灰色的,显然与方才李爱国给我们的不同。
那战士三角脸,眉毛稀疏,如不是穿一身军装,给人的感觉很是猥琐,我认出他是昨日去接我的人,转身跳上背后那棵斜卧的树上,望向一旁。
“你好!两位陈兄弟,这是将军特意给你们的罐头。”那战士走到高佬面前,又看了站在树上的我一眼,可能看到我脸色不好,将手中罐头一并递给高佬。
高佬也不客气,接过罐头道:“替我给你们将军说声谢谢。”
那战士应了声,转身离开。
战士离开后,高佬将那两盒罐头其中一盒向我抛来,道:“你的。”
不知罐头是马天然让人送来的还好,知道是他送来的,因心里对他厌恶,‘恨屋及乌’,我没有去接那罐头,将手中李爱国给的罐头扬了扬道:“我这已经够了。”任由那罐头落在草丛中。
罐头掉落的声音很多人都听到,纷纷向这边望来,包括刚才给我和高佬送罐头的那三角脸战士,在他看向我的眼里,我似乎看到有丝恨意一闪而过。
这一幕马天然及鹰鼻亦看到了,马天然没感觉什么,鹰鼻的目光看向我时竟有些冷森。
高佬不知我与马天然有过矛盾,见我不接他扔来的罐头,感觉有些讶异,不过没说什么,默默将那罐头捡起塞进自己包里。
这时很多战士已进食完,纷纷将掏空了的罐头盒子往旁边丛林里扔,我站得高望的远,有几个甚至被他们扔到了五六米开外草丛里的土堆上。
那土堆有齐人高,因旁边长满藤萝杂草,我方才也没怎么在意,这时见几个罐头盒子落在上面,便多看了一眼,没想竟给我看出了异常。
土堆下半部分全给藤萝杂草盖住了,只露出最上面一小部分,但就是这一部分,也有一米见方,随着罐头盒子落下,从里爬出数十只手指般粗细的爬行物,那爬行物全身火红,行动极是迅速,我凝目细看,没想那爬行物竟是超大号的蚂蚁。
“这是什么蚂蚁?过头怎么那么大?”想到这,我向高佬招了招手。
高佬见我那神情,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也跳上树来,问道:“怎么啦?”
我指向土堆道:“那有窝蚂蚁,里面的蚂蚁个头很大,知道那是什么蚂蚁吗?”
高佬顺着我所指方向望去,当他见到土堆上那数十只手指大小行动迅速的蚂蚁时,脸色登时大变,惊叫道:“那是丛林行军蚁。”
我刚想问他什么是丛林行军蚁,只见他一脸惊恐道:“快离开这里,再迟就来不及了。”不由我分说,拉着我跳下大树。跳下大树那刻,我看到那土堆竟涌出无数丛林行军蚁,潮水般向这边爬来。
我俩的动作引起了马天然的注意,他站起身问道:“陈兄弟,发现什么了?”
高佬不及细说,冲所有人大声叫道:“快,这里有丛林行军蚁,快离开这里。”
那些战士显然都知道丛林行军蚁是何物,闻言大惊,纷纷站起,马天然和鹰鼻脸色亦变了。
“所有人迅速离开这往峡谷去。”马天然叫道,叫毕,在鹰鼻保护下向峡谷方向跑去。
看到他们一个个惊慌失措模样,我就算不知丛林行军蚁是何物,亦知道它的可怕了,紧随在高佬身后往前跑。
丛林行军蚁的恐怖那些战士当然知道,但毕竟是特种小分队,逃跑时仍有前有后,井然有序,毫不混乱。
跑离那地方后,没见过丛林行军蚁的我在奔跑中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目光及处,只见我们原来休息的地方此时已密密麻麻布满行军蚁,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火红色的潮水向四周漫延,很快将那片区域覆盖,且不断向外扩大范围,距最后一名战士已不过四五米。
“快,快点。”所有人为避行军蚁,已用最快速度逃离,但李爱国仍不时催促后面的人。
跑在最全面的是马天然与鹰鼻,因平日锻炼的原因,马天然虽已六十好几,在鹰鼻照顾下速度一点不落后年轻人。
第一个发现丛林行军蚁的是我和高佬,因起步较早,我俩虽也有背包,可负重较那些战士轻很多,跑了一段路,竟能紧跟在马天然与鹰鼻后面。
“哒哒哒……”这时候,后面一名战士可能是惧怕,在奔跑中扣响了扳机,手中自动步枪喷出一条火舌,密集的子弹射向地上潮水般追来的行军蚁。
停到枪声,我心头一震,再次回头向后望去。
丛林里大树林立,到处爬满藤萝,巨大的树根更是虬龙般隆起,对我们奔跑速度形成诸多阻碍,而行军蚁个头小,不管是在树干缝隙或是在藤萝叶蔓上皆能快速爬行,爬在最全面的行军蚁与跑在最后的战士距离正在逐渐接近。刚才开枪的就是跑在最后面的战士。
我拉了一下旁边的高佬,道:“行军蚁速度太快了,就要追上后面的战士了,怎么办?”
高佬知道我的意思,道:“行军蚁的恐怖你没见过,只要被它追上,谁也没办法救人。”
我道:“那最后那名战士怎么办?”虽然我对最后那名战士不熟悉,甚至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但想到他就要被行军蚁追上,我心也感到阵阵难过。
“哒哒哒……”可能是见自己将被行军蚁追上,落在最后的那名战士手中武器再次喷出火舌,子弹雨点般射向那些行军蚁。
“不行,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被追上的。”我虽然害怕行军蚁,但要我眼睁睁看着那名战士被蚁群追上噬咬最后丧命于此我仍然做不到,听到他求救声,我停下了脚步。
“你要干什么?”一旁的高佬见状,拉着我又要往前跑。
我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行军蚁追上。”
在我停下的那一刻,后面有几名战士也停了下来,其中包括李爱国中尉。
李爱国停下后,跟在他后面的战士也停了下来,他们脸上虽满是惊恐,可他们知道中尉想做什么,他们眼里透出毅然决然,齐涮涮看向李爱国,像等待指挥官下命令奔赴战场一般。
“生是雪狼人,死是血狼鬼。多恐怖的敌人我们都不怕,为何要怕区区丛林行军蚁,战友们,为了我们的战友,今天我们跟它们拼了。”看着渐渐逼近的行军蚁,李爱国眼里充满鲜血,对看向自己的战士大声道,声音冲破丛林,直上云霄,令人听了不由热血上涌。
“杀!杀!杀!”听了李爱国的话,所有战士就像打了鸡血,跟着大吼起来,与李爱国一道纷纷转过身,迎着丛林行军蚁群冲去。
已走到前面的马天然及鹰鼻听到吼声,回过头来,也停下了脚步。
“黄海,吴波,准备喷火器。”李爱国一边冲向行军蚁一边叫道。
“是。”叫黄海吴波的两名战士应声越队而出,与李爱国走在最前面,他们身后背着的正是喷火器。
看到那两名背喷火器的战士,马天然伸出手想要阻止,犹豫了会又放了下来。与鹰鼻对望一眼,神色复杂。
潮水般的行军蚁铺满了前面一大片区域,距最后那名战士已不过半米距离,那名战士枪里的子弹打完了,丝毫没有迟滞行军蚁的速度,惊恐中一脚踢在条隆起的树根上,翻倒在地。
行军蚁“沙沙”的爬行声传来,那战士吓得面色惨白,眼里充满了绝望。
这时候,旁边忽然伸出两只手,抓住他两臂将他迅速向后拉去,两股烈焰“呼”的从他两侧喷出,卷向爬到他脚边的行军蚁群。
“嗤嗤嗤……”随着一阵声音响起,一股烤焦气息在丛林里弥漫开来,地上留下一片烤焦了的行军蚁尸体,旁边一些干枯树枝亦跟着燃烧起来。
救下那战士的是李爱国与另一名战士,那战士死里逃生,被救下后依然惊魂未定,看着被烧死的行军蚁群神色惊恐。
在李爱国等人救人时,我一直在旁看着,见那战士得救,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所有战士也是神情激动,振臂欢呼。
在后面看了整个救人过程的马天然与鹰鼻这时走上前来,道:“还不快把那些火弄熄掉,引起林火所有人都逃不了。”
战士们闻言,想到后果可怕,纷纷折下树枝去扑火。
喷火器喷出的烈焰远及数十米,丛林行军蚁在烈焰焚烧下死亡大半,小部分没烧死的也散爬到一边,不足为患。只是在烈焰烘烧下,几处燃烧点火舌随风而起,大有蔓延之势。
战士们三五成群,五人一队,冲到各着火点扑火,幸好火势尚在可控范围,没一会便给扑灭了。不过为防止火点死灰复燃,直到现场再没发现有火星了,战士们才住手。
看着各处火点被扑灭,马天然松了口气。
“报告!”李爱国这时走到马天然跟前行了个军礼,道:“方才属下擅自动用喷火器,差点引起林火,特请求处分。”
我一愣,低声问旁边的高佬道:“他刚才救了那名战士,明明有功,为何反而请求处分?”
高佬道:“有上级在时,不请示上级便行动,即便他救了人,也属于擅自行动,违反了纪律。”
听了他的话,我望向马天然,心里暗暗为李爱国紧张。
在我正不知马天然要如何处分李爱国时,所有战士也一个个相继走到马天然面前,排成两列,向他敬礼齐声道:“刚才的行动我也参与了,我也请求处分。”
马天然扫了所有战士一眼,看不出他脸上有何表情,就在我猜他要做什么时,只见他向所有战士回了个军礼,肃然道:“刚才事发紧急,你们救战友心切,我理解,此次可以不处分,但下不为例。”顿了顿又道:“发现丛林行军蚁时,我也想过用喷火器对付,可这是丛林,用喷火器极可能引发林火,使一行人葬身火海,我们做任何事要顾全大局,这里是丛林,但也是战场,明白吗?”
战士们听说不用处分,脸上皆不由露出惊喜之色,听他训完话,齐声应道:“明白。”
马天然挥挥手道:“时间不早了,出发吧,天黑前一定要过沼泽地。”
战士们向他敬礼大声应道:“是!”随即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