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睡醒了聊,聊困了睡,一天一夜很快便过去了,当我又一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晌午,车子已到湖北省兴山县古夫镇。
因为马天然要去的地方是秦岭冷杉原始森林,为了抄近路,到达古夫镇后,马天然决定弃车,改在古洞口水库乘船,沿着罗家河进入神农架。
没想到到了古洞口水库,水库只有几条小渔船,竟然没有一条像样的几十个人可以同乘的“大”船,最后没办法,只能把所有人分成两拨,乘两条小渔船前进。
在上渔船之前,几十个战士把车上物品卸下来,每人各分五天的粮食,全副武装上船。我没有当过兵,没有摸过枪械,不过看模样他们的装备挺先进,从高佬看那些装备两眼放光的程度便可看出来,其中还有两具喷火器。
高佬自己也有装备,不过他的装备都放在背包里,从背包体积看,我不用猜也知道那把精钢弓弩和砍山刀肯定给带来了。
检查完装备,几十人分成两拨陆续上船,没多久,便有人发动船上的柴油机,两艘船先后离开岸边,缓缓向前驶去。
古洞口水库在当地算是个大水库,放眼望去,万里碧波,在已是中天的太阳照射下,波光闪闪。
马天然,鹰眼,李爱国中尉,我和高佬都同在一条船上,因为不想和马天然说话,我走到船头位置盘膝坐下。
渔船如利刃划过湖面,湖岸渐渐远去,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如相机变焦般渐渐拉近,没有多久,船便驶离古洞水库进入了罗家河。
罗家河发源于神农架大艾坪,河面不是很宽,越靠近神农架河面越窄,进入神农架不久,就再也不能行船,我们一行人只得弃船上岸。
上岸的时候,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此时已是下午两点,没想到我们坐船竟然坐了两个小时。
待所有人下船,马天然把李爱国叫道跟前问道:“从此处进山,距离我说的那个山谷有多远?”
李爱国取出个北斗导航仪打开,看了两眼后报告道:“直线走三十六公里,途中需要经过片沼泽地,天黑前恐怕很难到达。”
马天然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道:“现在距离天黑尚有六个小时,三十六公里需要走那么久吗?”
李爱国道:“从这到山谷因没有路可走,需要一边走一边开路,所以较正常速度会慢一些。”
马天然道:“既是如此,那快点去开路吧。”
李爱国向他行了个军礼道:“是。”把几十战士分成四拨轮流在前开路。虽说要前进的方向有不少蒺藜灌木,但这种活每个战士平日拉练都没少干过,可说是轻车就熟,加上人多力量大,两个小时一过我们也走了四五公里,到了一处满眼望去尽是参天大树的原始丛林。
丛林里每棵树都有数人合抱粗,或光溜溜的直刺天空,或斜卧在地上,或枝叶繁密如伞般的,千姿百态。多数树上都长满了青苔和寄生藤,有的寄生藤甚至有成人手臂粗,如虬龙般缠在树上。这时太阳已西斜,丛林下竟看不到有半点阳光洒落。
这样的环境与我和高佬在十万大山碰到山魈的那个盆地很相似,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落叶腐烂气息。不过这样的地方也有好处,就是除阴性植物外,其它植物很难生长,因此即使没有路,没了蒺藜一类的植物,行动也较方才方便得多。
我和高佬走在队伍最后,看到这环境,我悄声对高佬道:“这与我们当初遇见山魈的地方很像,你我要小心点。”
高佬指着那些战士道:“有几十个全副武装的人保护,你还那么紧张?”
我道:“不是人多人少问题,你别看现在人多,如果真有什么事他们都自顾不暇,谁有时间管我俩?”
高佬想了想可能觉得我说的有理,点头道:“也是。‘人不利已,天诛地灭。’还是靠自己靠谱些。”话是如此说,可我从他脸上仍看不出有半点紧张,他的那把特制砍山刀也不见掏出来。
在我俩说话时候,李爱国可能也觉得这丛林潜藏有危险,把几十个战士一分为二,一队在前开路,一队断后,钱栓“哗啦”一阵响,子弹全部上膛,将马天然鹰鼻高佬和我夹在中间。
马天然和鹰鼻走在我们前面,马天然拄着拐杖,神情悠闲,不时与鹰鼻闲聊两句,样子一点不像是来办事的,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随着不断深入,一路上看到的小动物渐渐多起来。天上飞的,树上爬的,地上走的。飞禽走兽,林林总总,即便我进过十万大山,一些禽兽名我依然叫不出来。
想到禽兽二字,我看向前面的马天然,心道:“丛林里虽然有野兽,可这人比那些野兽更可怕,或许这就是别人所说的衣冠禽兽吧。”
可能是我脸上露出的鄙夷之色被高佬看到了,高佬问我道:“你表情好奇怪,在想什么呢?”
马天然就在我前面,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心里的想法,摇头道:“没什么。想起了几月前在十万大山的时候。”
一行人脚步不停,在巨大林木中穿行。山林茂密,林里一点阳光也没有,但除了马天然鹰鼻没有负重,每个战士身上都有三四十公斤装备,有名战士甚至背有管喷有红星标志的火箭筒,因此他们身上仍是汗水不停,汗湿了全部衣服。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我们渐渐深入丛林。
我回头望了眼后面的战士,可能是半个小时没发现异常,他们眼里少了些警惕,枪口下垂,有几个甚至手指离开了扳机,不时相互说几句话。只有前面的战士仍然握着枪,始终保持警惕。
高佬转过头,低声对我道:“他们每个人装备都是现在最精良的武器,相较我们进入十万大山时一把砍山刀,可说相距十万八千里,这一路能威胁到我们的应该不多。”
我道:“这里是神农架,不是十万大山,这可是有大脚怪传说的,还是警惕些好。”说到这心里好奇心起,凑过头低声问高佬道:“你在部队呆过,能看出他们是支怎样的部队吗?”
高佬道:“从他们用的武器装备看,如我没猜错,应该是支特种小分队。”
虽然之前看到他们的装备我已猜到大概,此时听高佬如此说,我仍有些吃惊,问道:“广西与湖南虽是毗邻的两个省,可部队隶属军区不同,怎么能跨省调动部队?”
高佬道:“广西和湖南两省是各有自己的军区,可两省军区都属广州军区管辖,如不是有重大演习,一般部队确实不好跨省调动,但特种部队性质不同,为了训练他们在各种环境战斗,这种调动只要向上面打个报告既可。”
部队的事我不懂,听完他的话我点头没再说什么,眼光却不由向走在前面的马天然看去,低声问高佬道:“你猜他在部队是什么身份?”
高佬道:“跟他来的人都叫他将军,最低也是个准将。”
我对部队编制是不太懂,但电视电影没少看,知道准将至少也是师级干部,闻言不由吸了口气,道:“一个准将不顾年纪来到这莽莽丛林,你说真是如他所说,为了那些当年牺牲在这的战友吗?”
高佬摇头道:“不知道。”
走在前面的马天然不知是否听到我和高佬在窃窃私语,这时回过头问道:“两位陈兄弟在聊什么呢?”
因为他利用方丽秀威胁我陪同他来神农架,我心里对他厌恶极深,闻言转过头望向一旁,没有回答他的话。
高佬不知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何事,看到我的表情,脸上有些讶异,答道:“没聊什么。就是些不着边际的话。”
马天然不知是否相信,“哦”了一声,回过头继续前行。
走了一会,就在前面开路的战士亦渐渐放松警惕时,走在最前的那个战士忽然停下脚步,向后打个手势,目光警惕地看着前方。
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前面右侧一棵大树的横枝上,一条大腿粗的白色大蛇盘缠在上面,“嘶嘶”吐着信子,正充满警惕冷森森看着我们一行人。
在动身来神农架前,我就知道神农架有些动物因环境而白化之事,没想到刚进入这丛林,就遇到条白化了的巨蟒,心里虽害怕,亦忍不住好奇凝目看去。
前面出现巨蛇之事李爱国知道后,他没有说什么,毕竟那条巨蟒再大,在几十个全副武装的人面前也构不成威胁,他看了一眼那巨蟒,对那名发现巨蛇停下的战士道:“不要管它,保持戒备前进。”
一行人中,除马天然及鹰鼻,就数李爱国职位最高。马天然显然很信任他,一路上只问过他几次话,大多事情皆由他自主下令执行。前面开路的战士听他如此说,没有再说话,向后面的人打个手势,继续前行。
随着队伍不断深入,丛林的环境亦随之变化,看到的树木较刚才看到的更大更高,有的甚至有几十人合抱粗,树头和上面散开的枝干都长满青苔和藤萝,就是顶上不少地方也生长有一簇簇的寄生树;有的横卧在地上,隆起的树根就像座拱桥一般,走在下面经过一点不用担心碰到头。
我深入过十万大山,那里也有不少岁月悠久的巨大林木,但与这的林木相比仍相差巨大,明知这丛林里潜藏有危险,我和高佬亦不由被眼前所看到的惊呆了,发出阵阵惊叹。
一行几十人,发出惊叹的当然不只我们两人,其余战士也有不少人发出类似的惊叹,可是他们身负保护马天然之责,在惊叹的同时不敢有丝毫放松,凌厉的目光不住在四周警惕地扫来扫去。
马天然走在队伍中间,对愈来愈深入丛林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紧张,这时看了眼四周环境,对身旁的鹰鼻道:“这里还算有点意思。”
鹰鼻点头道:“在广西我们去过很多人迹罕见的山脉,与这相比,实在相差太远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时对两旁出现的树木指指点点,这是什么树木,做何用途最好,……给人感觉就像是进山游玩,根本不像是进入充满危险丛林的样子。
我乜了眼鹰鼻,见他在与马天然聊天时,经常会不露痕迹拍马天然马屁,虽然知道马天然职位比他高,心里对他亦不免有些鄙夷,低声问高佬道:“你说他在军中是何职位?这拍马屁的功夫堪称一流。”
高佬从我看向鹰鼻的目光,知道我问的是谁,低声道:“他的军衔比李爱国中尉高一级,可他的样子又不像是李中尉上级,我想应该是马天然的秘书或者参谋之类的。”
我心想也是,点了点头。
高佬之前打算进行探险时,首站选的就是神农架,只是后来因弟弟迷失在十万大山里,才与我进入十万大山,此时终于来到神农架,心情多少有些兴奋,东看看细看看,眼里不时充满惊奇。
我见他那模样,问道:“梦想终于实现了,很兴奋吧?”
高佬道:“当然了。这样的环境,如不是来到这,只能是在电视电影里看了,难道你不兴奋吗?”
如果不是被马天然胁迫,我或许也会和他一样,可马天然此刻就走在前面,像是无时无刻提醒我他曾对我做过什么事一样,让我如何也兴奋不起来。我淡淡道:“说不上兴奋,也说不上不兴奋。”
这时我和高佬已不再是窃窃私语,我们的话马天然亦听到了,拧过头问道:“陈兄弟,这的景色与十万大山比如何?”
我没回答他。
高佬道:“过之而无不及。”
马天然哈哈笑道:“这么说,马某这次邀请陈兄弟来,没让陈兄弟失望?”
高佬道:“没失望。”
马天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毕意味深长看我一眼道:“没失望就好。没失望就好。若是让陈兄弟失望,那我罪就大了。”
我没理会他,看向一旁默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