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上翻滚着,天旋地转,眼中慢时间的幻觉消失了,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速度。虽然大地接住了我,但是也给了我满满的伤痛。
体力消耗得很大,尤其是被疼痛分去了很多精神。
身体还没停下的刹那间,直觉便感觉另一把刀马上就要击中我。世界恢复了正常,一切都加速了。
咚……咚……两声枪响,接着屁股被人狠狠劈了一刀。感觉自己要疼痛地解体了!为什么要砍我屁股,给我个痛快不行吗!我趴在地上呼吸艰难。
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了。到处都疼,到处都没有力量。
咚……又一声枪响!我看见那个刚才砍了我的武士,由于冲击砍我的速度太快,在我一侧五米远的地方蠢蠢欲动,本来他要弄死我的。可就在刚刚,又射来的一枪拦阻了他,他正与持枪的对峙着。相比刚才他砍歪,也是之前那两枪的缘故。
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活下去的概率很小了,敌人又那么多。我费力地扭过头,寻那开枪的人……是火狐!我猜就是她。这下糟了呀,我心里一直默默数着她的子弹,她现在的转轮枪里没子弹了!
火狐她还在那儿举着枪,威吓着想要杀我的武士。武士倒不是怕死,只是想完成任务,拿枪在他眼里,现在便是阻挡。他不知道的是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
雪桥身上插着一把刀,警戒着寻机挪了过来,手持双刀站在我旁边。
他丢给我一个油纸小包,让我把里边的药涂在伤口上,我用软绵绵的手抓过油纸包,用牙咬着撕开包裹。一股浓重的草药味钻进鼻孔。我想起来了,这药是雪桥给赵哥换的外伤药。是雪桥私藏的,虽然不比大小还丹,也是稀世的好东西。
我哆嗦着用手抠出些,艰难地抹向肩膀。
“啊!”虚弱的我发出了要被宰杀的猪才会吼叫的声音,疼得我直接翻白眼。
这是什么呀!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活着怎么这么痛苦。之前他给赵哥换药的时候,也没听见赵哥叫喊啊。不对,大概是直接痛晕过去了。
我疼痛地蜷缩着,像一个蛆虫在地上挪动着。脸贴在地上,忽然看见,血桥的裤腿和鞋子已经被血水浸透,血继续流着,随着他不断变换脚步,警戒着防范那两个高深莫测的日本武士,而留下一个个血脚印。
他来寻我的一路,也是一路的血迹。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泪水如泉涌,根本停不下来。
疼痛将本已麻痹的神经全部唤醒,锥心刺骨。泪如泉涌又模糊了眼前的世界,但这泪不是为疼痛流的,而是为雪桥,而是为自己对自己无地自容的羞愧。
火狐没有子弹了,还在那里举着枪,竭尽所能的威吓。血桥身负着重伤,留了一地的血来寻我,硬咬着一口气,提着两柄刀,左右对峙。我却趴在地上。我无法原谅自己。
我咬着一口气,又抠出一些药,一股脑地涂到手臂,背上,屁股上的伤,伤口都很大。疼痛激得浑身都是汗,嘴唇不断地哆嗦起来。我在心里求着那吃了大小还丹的身体,再给我一次战斗的机会,哪怕是缩减寿命,也在所不惜。我所珍视的人都在眼前,我不能看见他们因为我的无能而死去!我要战斗!我要战斗!雪桥,火狐,云心,他们不能死!我不允许!
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上产生了像是剧烈运动后的白色水蒸气,但是要比那剧烈,感觉浑身通红。身体似乎经历了有一次濒死,正在蜕变。
身体炙烤着,烈焰焚身,伤口的地方像是有烙铁在不断的搅动。白色的蒸汽包裹着身体。我咬紧着牙关,接受着火焰的考验。
我不能倒下,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而生命为践行灵魂的坚持而付出所有的努力,更超越一个奇迹!
被白色蒸汽包裹着的我的身体,在怒吼中,艰难地支楞起来,踉跄着站起来!
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是在往体内泵进力量。每一次呼吸,都泵进更多疼痛。疼痛让人清醒,疼痛洗涤麻痹!感觉在恢复,意识在恢复,对周遭的感知洞察也在恢复,每一丝丝风掠过每一根汗毛,气流的轨迹,风的形状我全都知悉。
雪桥见我站起来了,便松了一口气。而这松了的一口气,便让他一下子瘫软了,我眼疾手快扶住他,同时抠了些他那个药,将插在他身上非要害部位的刀抽出,将药塞进去,迅猛地撕开衣服,给他扎紧。警惕地用余光盯着两侧的敌人,扶他躺下。
轮到我再一次出战了。谢谢你,雪桥在我最弱的时候保护我。
怪不得古来想争当皇帝的有是有,但总也不多,这条路多凶险,我算是深有体会了。若不是偶然得了大小还丹这开了挂一般的再生造化的能力,我纵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这么说的话,登上那个位子的幸运儿,也不愧是真命天子。
我接过雪无长刃陨铁刀,又拾起我的那把短刃陨铁刀。在秘密基地的那几天学到的,雪桥陨铁刀原本的刀法。雪桥的陨铁刀法原本是长短刀共用的,按日本人的算法算是二刀流,中国则是双刀。
被我击中小腿的武士已经丧失了战斗力,但是围攻火狐他们的武士,也分出人向我们这边赶,他们也没预料到,我这个猎物的战斗力这么顽强。
浑身蒸腾着白色水蒸气的我,在这绽放着焰火的除夕夜里,反倒像一个异类。双刀在手,但见分别有一缕白气沿着剑柄,剑身,剑尖流下,显示出有一股隐隐约约的力量在流动。
一分一秒的时间流逝着,力量在翻涌,如风暴一般累积。
要补刀杀我的那一个武士,蓄着力,如电闪一般的速度出刀,直刺我来。眼中没了慢时间的幻觉,在正常的视角下,他的攻击太快太快了,只一眨眼功夫便到近前,连招之下,全是仓促应对,刀刀直冒火星。
连续十几刀的对拼,他的修为也异常的扎实,单论刀法远在我之上。我不过是有了大小还丹历经多次濒死状态,所提升的功力作为内在的修为打底,才能勉强和他打个平手。
他的每一刀,亦都是进退有据,即使我像个异类浑身散发白气,他也不慌乱分毫,连我偶然的进攻,他的防御幅度都很小。
短暂的停顿,两人的刀尖对立,刀刀相持。他依旧如冰做的一般,我们彼此并没有相视,全神贯注将所有精力集中在感知与反应的速度上。
他攻来,没有花招,刀一挑便是一刺,我持长刀的手一沉,依靠着刀身将刺击挡开。但是单手挡下他双手的进攻十分吃力,这就造成了他的连招,我明显反应慢了一点,凭直觉用了刀法中凶险的一式,转身用把短刀抵挡,身子继续转着,连续的脚步变换,长刀便攻出去,他竟然没有退后半步,原地挥刀抵挡。
接着他与我便是连续十几刀,刀刀见火星的硬拼。他的刀较之于那个英俊武士的刀,要好上太多,没有一点点的缺口,时时带着让人恐惧的杀气。
又一个僵持,我才注意到他的眼神,竟带着满满的仇恨。他身上衣服的纹路,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我想起来了,这个纹路与那个死去的英俊武士所着衣服上的纹路是一样的,他们应该是一起的。仇恨从来来得快,去得慢。
他咬住一口气,连续的出刀,速度比刚才更快,双刀都用上,集中了全部注意力勉强抵挡,但还是中了他几刀,不过刀伤比较浅罢了。我正在与这个满心仇恨的武士对刀,另一个武士便闪电般袭来。冲击力之大,他未到,我便已感受到了摄魄的气息,一接刀便感觉到无法站稳,连退几步,露出更多破绽,双臂,腹侧在极力地抵挡下,依然中了许多不深的刀伤。
我都是单手接刀,面对双手刀的进攻难以左右逢源。“浪涌!”我藉由着步法,想与他俩拉开距离,两人的小碎步倒是蹈得挺快的,刀随步到,一时,我只是慌忙两边接招,没一丝余暇发动进攻。
“暮山层碧!”双刀如一刀,身形同水形,刀锋间,火星漫长,穿梭中,生死身外。赌命!我一身白气,与那两武士急速靠近,生死相搏,哪来那么多瞻前顾后。双刀对双刀,绝杀一刹那。
血雾再起,是谁?
我与他俩一闪而过的交锋过后,彼此背对背立着,身上又中两刀,疼得我一个踉跄。背后却听到噗通的一声,倒下了一个。
只剩下那个与我有仇的了。
他现在身上,竟然一点伤都没有。我已是满身伤痕。
他是绝世的一等一的高手,或许在倭国有着他的排序。但是今夜之后,我们两个只有一个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月河!”我如白龙腾起。他已做好迎击准备,一招见胜负……“断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