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言之,东方凝疑与郑羽鸿等众人分别迷阵外,眼见天色尚早,他身着罩衣,头戴幂䍠来在已有半载未涉足的市井之上访查世态变化,不想所见城墙遍布张贴皇榜告示招揽名医,他独自来到一座优雅僻静的茶楼酒肆内的角落处坐下,诉及此茶楼酒肆虽不显眼却是国中上至朝堂政事,下至百姓奇闻异事皆从此处流传开来。
茶楼酒肆虽装饰优雅却既透着神秘又暗含玄机,经过几次达官贵人在茶楼酒肆闹事落得个死于非命不说,直至最后成了棘手的无头公案不了了之后,国中上下再无人敢在此撒野闹事。
实则此茶楼酒肆的幕后之人,不是别人乃是郑相,郑相可谓老谋深算,茶楼酒肆一开,既可让留心世事的仁人志士集结于此谈国论事,又可暗取五湖四海之内不谙世事的贤人达士高谈阔论的人脉交流,从中即可收集传递四通八达的绝密信息,又可笼络四面八方身怀绝技却怀才不遇的豪杰志士,小小茶馆可谓手眼通天。
当国师冷伦英择探知茶楼酒肆幕后乃郑博展丞相时亦曾反复考量过,最终自视聪明的他却未窥得其中原由,因而他暗自揣测茶楼酒肆不过亦是郑相用来为官敛财避嫌之所罢了,妄自讥笑郑博展不过亦是一个伪君子而已。于是他警示冷伦一族人等在茶楼酒肆周围收敛行事,免得与郑博展闲生嫌隙,徒增不必要的冲突,故而在冷伦一族上下人等途经郑相的茶楼酒肆时必得绕道而行,若一意孤行者与茶楼酒肆发生口角摩擦定遭严惩,久而久之冷伦一族无人敢逾越这条不成文的规矩。
小小茶楼酒肆虽高朋满座但却是整个王城中唯一一处能畅所欲言的一方乐土,亦是东方师徒时常光顾的地方。此时只见东方凝疑一身皂色得体的布衣,头戴墨色幂䍠悄然独坐于极不起眼的角落听着茶馆中众人言辞亢奋激扬的众说纷纭:
“唉!现在恐怕整个王城上下已无有几个妙手回春的良医喽,实实可恼,昨夜贱内头风发作足足捱了一夜竟找不到可以瞧病的郎中,只得用了一剂平素惯用的汤药才算安稳睡去,老夫在家实在无计可施,故来此处诉诉苦闷,探探良医踪迹。”一位身着锦衣罗缎商贾打扮的老者与一位家常便服休沐的粗壮武将诉苦道。
“是啊,如今整座王城上下遍布张贴招募告示,寻访名医却是为何?”店小二一边为商贾老者这桌添茶送点,一边带着不解的神情向武将发问。
邻近茶桌的茶客听道店小二的发问,届时支棱起耳朵起身聚集在商贾老者的桌旁,屏气静声的倾听武将解答。
“尔等可还记得半载前,集举城百姓郊外发难之事?”只见武将神色隐恻不答反问。
“记得!”一位二十出头书生打扮的男子神情愤慨,义愤填膺的答道。
“记得!半载前上国冷伦奸后残害靳氏父子,胁迫暴虐上国太子于冰天雪地间,在寒风猎猎下,上国太子应是用血肉之躯为百姓挣得的大军还朝的时间,举城百姓才度过了屠城大劫。”一位管家护院装扮的老者强行按压住书生本欲出口的慷慨激昂,老泪纵横的抢白道。
“是啊,大军扭转乾坤之时,上国太子已是奄奄一息,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啊!”一位年近四旬的彪形壮汉感叹道。
“上国太子真乃铮铮铁骨,本不健硕的身躯愣是为百姓换来了一线生机,论起太子真是玉树临风,英俊不凡,别说当初那些个淫娃荡妇,就是老夫见之亦是想贪婪的多瞅几眼,实实谪仙一般的人物啊!亦不知奸后予太子服用了什么?天寒地冻间太子袒露胸背受刑于‘魔爪震胸柱’,被暴打至淤血填胸,整个胸腔青紫肿胀凸起老高,却未当场薨逝。太子啊,实实可怜哪!”一位儒雅的夫子氤氲垂泪而言。
“的确,奸后将太子从‘魔爪震胸柱’上放下来时,太子倾倒在铁车上,口中不住的吐血,面色惨白,吸长呼短的喘着,无力的强睁着那双极致完美的丹凤目,实在叫人心疼,一副病态竟不减分毫英气却更添几分俊美,谪仙般的太子堪称举世无双,世间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令爱美之人流连忘返,神魂颠倒,而谪仙般的上国太子俊美绝伦的英姿却让人挪不开眼,愿倾尽一生追随其左右,太子的绝美的音容笑貌只应天上有!”一位身材欣长,举止不俗的学士赞叹道。
“太子的绝美音容世间少有不假,可铁骨铮铮的太子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着实令人折服。”锦衣商贾老者乘势感慨。
“是啊!”一时间雷鸣般的异口同声的应和声响彻整个茶楼酒肆。
“冰天雪地间,上国太子为百姓争取活命的时机,就那样袒胸露臂的被‘魔爪震胸柱’挟制的几乎透不过起来,却还要承受着奸后时不时捶打铁骨架而震慑其整个胸腔肺腑撕心裂肺的的酷刑,实实惨不忍睹啊!看着太子每次受刑过后虚弱的毅然决然抗拒着奸后为逼其就范开出的优越条件,在场所有百姓若有可能,皆原替太子应承下来哪!”儒巾老夫子老泪纵横的描述着当时的情形,令人依旧深感历历在目。
“是啊,从‘魔爪震胸柱’放下来,被冷伦奸后安置在贵妃榻的太子已是奄奄一息,呼长吸短的喘着,一双俊美的丹凤目无力涣散的闭合着,时不时大口喷出鲜血,可恶的奸后却还时不时不遗余力残忍的捶打着太子早已淤血填胸所致高高隆起的胸腹,貌似在做救治太子的动作却令所有人深恶痛绝。”壮汉怒目圆睁的接茬道。
“的确,淫娃荡妇就是淫娃荡妇,重创在身的太子宁可当场殒命亦负隅抵抗到底,而冷伦一门奸后奸妃却恐太子伤重不治,于是先一粒‘九转醒目丸’,后一粒‘凌雪凝神丹’往返三次强制喂服于太子体内护其心脉搏动九日不亡。料定太子清醒的熬不过九日撕心裂肺的摧残,必定会在九日内就范屈从求助奸后,却不知奸后在大军到来之时,当场枭首毙命,而冷伦奸妃因惊吓过度当场昏厥,混乱中太子不知去向,如今更是生死未卜。”武将神情落寞的诉说着。
“冷伦王妃,当朝的冷伦王妃?奸后与当朝冷伦一门乃为同族?”又是异口同声的向武将发问。
“在座有所不知,奸后实乃当朝国师冷伦英择长女,当朝冷伦王妃嫡亲长姐!此番先举几路诸侯携兵边陲挑衅,而后郊外校场与国中百姓发难,皆为冷伦一门密谋而为,他们意在边陲调动上官元帅夫妇率军抗敌,趁国中空虚挟制郑相,令郑相与上官元帅首尾不相及,到时蛊惑国君上官元帅谋反,直至最后多疑的国君深感腹背受敌因大势已去而颓废,冷伦一族便可趁虚而入取而代之。”武将愤慨的表述着。
“那--奸后集结五千精兵汇同冷伦一族挟持举国百姓于郊外校场之内,发难于百名手无缚鸡之力书生迫使上国太子现身之事,国君及郑相可否知晓?”儒巾夫子目色深邃,低沉含混发问。
“唉!诸位有所不知,昏王无道,专宠冷伦国师次女冷伦敏,早年封妃执掌后宫,对其言听计从,因而冷伦一门鸡犬升天,其父冷伦英择被封国师大权在握,好在昏君生性多疑,恐皇权榜罗,为制衡冷伦一家独大,故而有意将财政大权分封郑相执掌,加之,元帅上官镇握有一支骁勇善战的大军。如此一来,冷伦英择国师自是不敢小觑。一来二去,野心勃勃的冷伦英择对国君心生怨毒,久而久之自然滋生不臣之心。前述一番谋划,若是成功虽可去除两大绊脚石,但是朝中依旧不乏忠君爱民的清流言官,这才有了挟持百姓发难书生,既可以借题发挥起到震慑立场不坚怯懦文官,又能敲山震虎逼迫上国太子现身,助冷伦奸后以绝后患,一石二鸟的算盘冷伦父女可谓打得满天交响。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冷伦奸后奸妃姐妹生性淫邪放荡,皆专宠俊美男宾,被谪仙般的上国太子所迷,竟乱了方寸才导致贻误战机,最后落得姐妹二人,一个当场枭首殒命,一个惊悚疯癫。”武将述至此端起茶盏竟一饮而尽。
“这与悬壶济世的郎中有何相干?为何几日间国中妙手仁心的郎中难觅踪迹?”商贾老者急不可耐的发问。
“冷伦奸妃自惊悚疯癫后,昏君自是遍请名医,虽有好转,却时常惊悸梦魇,搅得整个后宫终日混混沌沌,全国各地名医郎中被杀戮了一批又一批,因此国中良医死的死,逃的逃,为避祸本就所剩无几的郎中隐姓埋名蛰伏藏拙于山林间。加之,为解因毒麦诱发的瘟疫蔓延而烧山焚田,导致良药奇缺暴涨,缺医少药终是苦了百姓哪!”儒巾夫子悲楚的答道。
“唉!只可怜解了举国瘟疫之苦的贺兰老夫人,数月前却因一味良药难求不治而亡,如今整个上官府邸人人郁郁寡欢,暮气沉沉。”武将气难平感慨道。
“提及上官府邸,诸位可知上官府中的上官冰奇、上官凐奇、上官凊奇三位小姐正置豆蔻妙龄,听说这三奇小姐个个貌美如花,冰雪聪明,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实乃天上人间少有的妙人儿,若能一睹三奇小姐芳容真乃三生有幸哪!”
店小二神色迷离岔开了话题。
独坐角落头戴幂篱之人听得此言起身欲行时,又被温润书生之言重新按捺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上官府邸不止冰、凐、凊三奇小姐,还有一位贺兰凌奇小姐乃是上官元帅夫妇嫡亲长女,这位小姐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身怀经天纬地之才。此次浩劫多亏凌奇小姐算无遗策的布局,才为举国百姓换来了转危为安的格局。”温润书生眼神中充满了仰慕。
“只是‘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位雄才大略,满腹珠玑的凌奇小姐却是蒲柳之姿,冰、凐、凊三奇小姐皆名花有主,独独身为长姐的凌奇小姐依旧孑然一身。”温润书生目含惋惜之色继续言道。
店小二落寞的神色中带着几分好奇向温润书生发问:“先生可知冰、凐、凊三奇小姐分别娉与何人?”
“冰奇小姐配给前科状元当朝翰林皇甫杰,凐奇小姐娉予北宁国王子为妃,凊奇小姐将嫁为富甲天下的上国商贾海靖,春浴日便是三奇小姐于归之时。至于余下的那一位,何必提及,这位书生小哥述伊蒲柳之姿实在高抬,真真是奇丑无比,其形容是兔耳、鼠目、皱鼻,走起路来竟是一蹦三跳,真不知上官元帅夫妇如何育有如此拙物,实乃上官家门不幸哪!”四旬彪形大汉抢答道。
“的确上官府长小姐形容样貌难登大雅之堂,上官元帅夫妇亦算得绝代风华的人物,不想会有如此丑陋怪异的女儿”武将附和道。
一位头戴帷帽纱帘过膝的女子抬步欲进茶馆时,一番高谈阔论闯进了她的耳蜗,仔细聆听才知市井茶客竟将自家妹妹们暗流涌动的婚期当成了妙趣横生的谈资,不免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愤世嫉俗的悲楚,反身离开茶楼,却不知坐在茶楼角落幂篱掩面之人尾随其后。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