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光线昏暗视物受阻,但白予墨依然靠习武多年的本能,迅捷偏头躲过蛇口,旋即抽剑削切。
几道白光掠过,血雾喷散,蛇身断做数截纷纷落下。位于下方的桃夭吓得惊叫,抬手乱挡却忘了自己此时仍吊在枯藤上,双手一松坠下深渊。
位于最下方的李润居慌忙中扔掉手中火折,伸手去抓桃夭,却听得撕拉一声,他手中只剩一角衣袖。
桃夭直视下方红瞳迎面扑来,眼看自己就要变成蛇腹美食,尖叫着紧闭双眼。孰料,身子猛地一滞,止住了坠势。她惊疑不定,怯怯将眼睁一条缝,看见蛇眼红瞳仍在数丈之外,这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倒悬的身体被人捉住了脚踝,停止了下坠。
“我抓住你了。”黑暗里,桃夭听见上方传来白予墨的声音。
方才白予墨在桃夭坠下的同时果断松手,足尖顺藤点踩而下,越过李润居后便双腿纠缠于藤上,身体倒吊而下,于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桃夭的脚腕。
确认自己死里逃生,桃夭长舒一气,随后双手在黑暗里摸寻,却始终没有找到可以攀附借力的枯藤。
白予墨感受到桃夭身体的动静,料到她是在找枯藤,于是道:“莫找了,藤藤最后一截在我脚上。”
“啊?那我咋爬上去?”桃夭叫苦。
“不要动,我先拉你上来。”白予墨命令道。
桃夭应了声“好”字,便僵着身子不敢动弹,让白予墨发力拉着自己的腿,一点点把她往上拽。
她清楚地感受到白予墨的手先抓住她的小腿肚子,又抓住她的膝盖,自己的身体顺着她的发力,一点点远离地面的蛇群红瞳。
但他们不知的是,伴随着拉扯的动作,枯藤来回晃动,顶端在岩石上左右摩擦,干枯发脆的藤蔓很快被切得只余二指宽。
就在白予墨和桃夭的手将将够上时,忽听得洞穴顶上传来“嘭”的一声枯柴断裂的脆响。旋即,三人感到身体踏空似的一抖,方才意识到手中藤蔓已经断裂,心下倒吸凉气,齐齐坠入红瞳之中。
伴随闷响三人接连落地,却未闻碎骨之声,只觉落身处青草厚软如毯,手触处皆湿草软泥并无冰凉蛇身。
“蛇呢?”桃夭奇道。
忽的,一团火光亮起,是白予墨从怀中取出火折,照亮了周身情况。三人落在一块还算平整厚实的草地上,四周蛇群皆距离他们一步开外,嘶嘶吐信虎视眈眈,似欲扑食他们,却又似在忌惮他们。
“它们像是在害怕……”白予墨蹙眉道。
“不怕就怪了。”李润居出声道,“用了一整瓶雄黄。”
白予墨和桃夭闻声望去,见他手上有一只拇指大小的赭黄药瓶。再低头细看,无论是草叶还是他们的鞋袜衣摆,皆有薄薄一层雄黄粉。
桃夭欣喜不已,问道:“李神医,你咋会猜到有蛇?”
“我是神医不是神仙,哪晓得有蛇?”李润居抖抖手中药瓶,确定再无药粉便将空瓶扔下,“我是想到搜王府多半会遇到机关密室。万一被淬毒暗箭所伤,带上解药总没错。”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银霜色布包,能看出里面装了不少瓶瓶罐罐。李润居又从中掏出一明黄一墨绿两只瓷瓶,道:“能驱蛇的,还有一个硫磺和一个苦楝,应该能撑一小会儿。”
“撑不了一辈子,该找出去的办法。”白予墨道,低头用火折点燃了方才与他们一起落下的枯藤。
干藤遇火霎时腾燃,黑暗中亮起一条火龙,吓得蛇群又退躲两步远。三人借着火光环顾四周,发现此山洞地穴不算无边,却也够得上宽广,其大小与存心殿正殿相差无几。四面皆石壁,数丈之外竟还有一个一人多高、两人多宽的洞穴。
桃夭眼睛一亮:“出口在那!”
白予墨谨慎打量道:“未必,只能去碰碰运气。”
李润居看着手中的两个瓷瓶,愁眉道:“好几丈远,只有两瓶药,怕是不够撒……”
他话音未落,忽听得白予墨一声娇喝:“闪开!”
李润居应声回头,见得一团飞火扑面而来,吓得头偏一寸后退一步,一条火龙擦着他鼻尖飞过。正是白予墨用长剑挑起火藤一端,向那洞口掷去。
火藤落下,沿途所有蛇都被逼退两步远,俨然形成一条直通洞穴的火路。但藤蔓毕竟不是火把,已烧了一弹指,中间不断有半尺长的枯藤燃尽熄灭,蛇群渐有蠢蠢欲动之势。
“快过,藤藤要烧完了。”白予墨催促道。
闻言,李润居和桃夭不敢耽搁,小跑着往那处漆黑洞口赶去,白予墨走在最末为二人断后。
任三人紧赶慢赶还是跑不过火焰熄灭的速度,在距离洞口仅两步之遥时,火藤便燃烧殆尽,只余巴掌大的火苗苟延残喘。
压抑许久的蛇群终于瞅见机会,争先恐后地朝他们扑咬而来,几乎同时,李润居将手中的硫磺和苦楝砸地扔出。
伴着两声脆响,药粉被火苗催燃,呛鼻烟雾腾漫数步之远,在洞口形成一道无形屏障。最先扑出的群蛇登时翻滚抽搐,其惨状让后来的蛇群行动迟疑,绕着药粉虎视徘徊,却再也不敢寸进。
白予墨三人一刻不耽搁,踏着药粉奔入洞穴之内,总算得以喘息。
“李神医看不出来啊,出手又快又准,不输那些武林人!”桃夭叹道。
李润居谦逊回道:“用了些正骨剜疽的寸劲,不值一提。”
两人说话间,白予墨已掏出火折往洞穴深处探照,前方墨黑一片,目不能视三寸之外,白予墨警惕地将手摁在剑柄上,道:“这么深的洞,未必是出口,都小心点。”
经她一提醒,李润居和桃夭稍松的神色复又愁凝。他们先前不离手的小弩已在井道翻滚时丢落,只好将腕抬起,用袖箭瞄向未知的黑暗,跟在白予墨身后往洞穴深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