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末送楚老师去了后面的休息室，完全不知道这边周小曼的脑补，倒是被一脸八卦的老太太给难住了。
“小末，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老师，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八卦了？”
“这怎么能叫八卦？我这次来敦煌，一来是看望吕老，二来就是探探你的底，你柳教授可是说了，给你安排了很好的对象，人家是杭州大公司里的高管！”
老奶奶此时的模样跟刚才的疲惫样子完全不同，眸子里充满了亮光。
沉末闻言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早年因为他的原因，楚老师和柳教授成了闺蜜，一个是他的启蒙老师，一个是他的授业恩师，现在两人退休了，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但是距离根本阻拦不了她们两人的情谊。
时常煲个电话粥，还都是以小时为单位的。
“我暂时还不打算考虑个人问题，以免耽误人家姑娘。”
“你都36了还不考虑个人问题？这事要是传出去，外面都以为是我们研究所单耽误大好青年！”
“老师！”
沉末见老人扯着脖子吼，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您什么意思，但是我只想留在莫高窟，尽自己做能守护壁画。”
“又是这句话，留在我们研究所的哪一个不是这样想的，但他们也都成家了呀，就你孤零零的，你说你这样我以后怎么跟你爷爷交代？”
话说出口，楚老师便后悔了，她见沉末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这才松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行行行，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了，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再说下去我都该成惹人嫌的老太婆了。”
“老师！”
“不说了不说了，对了那周经理到底怎么回事？你俩在谈对象？”
“老师！您可千万别胡说！我跟周经理清清白白的。”
“可是吕老之前还在群里说你对她可上心了，还从没见过你对那个女孩子这么好的！”
楚老师眨巴着八卦的眼睛，直接出卖了吕老。
沉末：……
“她曾经是我的学生。”
沉末无奈，只好简单的把整件事说了一下，老人越听脸上笑意越大，“没先到还有这么巧的事，她还是你的学生，看着就是个不错的好孩子，她有对象了吗？”
沉末：……
“咳咳咳，这么说来你还挺看好她的……她的项目！”
见沉末脸黑了一下，老人立刻换了一句话。
“他们的项目理念其实很先进，但是之前的项目计划书让我很失望，明天是最后的约定期限，倘若依旧如此，我还是会选择拒绝。”
宁缺毋滥，这是他的宗旨。
*
“周经理，这几天辛苦您了。”
“应该的，我在研究所学到了很多东西，说起来还要谢谢方助理。”
展览结束，周小曼在自己的岗位坚守到了最后一刻，她把工作全部交接完，交上了工作证。
方恒憨笑着挠了挠脑袋，“您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没有其他事的话，方助理我先走了。”
“好的周经理，祝您明天一切顺利。”
“谢谢。”
明天再来的时候，她就不再是研究所的临时志愿者了，而是青优科技的项目经理。
离开之前，她多看了一眼整个院子，依然没有瞧见沉末的身影，原本还想给他打个招呼来着。
算了，明天会议上见就行！
“沉老师！”
10分钟后，周小曼在研究所的大门口见到了沉末。
她打了半天车都没有打到，她让沃德把所有打车软件都用上了，还是不行。
然后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子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不是别人，正是沉末。
“沉末，男，36岁……”
“嗯？”
就在她失神的几秒钟里，手腕上的沃德突然响了起来。
沉末听见自己的声音，朝着周小曼投去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o⊙)
这两天自己时不时就会查一下关于沉末的资料，沃德此时处于唤醒状态，听到她喊了“沉老师”三个字后条件反射的调出了他的个人信息！
她慌乱的想要关掉它，结果越慌越乱，都开始波播报他的作品了！
有时候太智能也是个问题……
“抱歉沉老师，程序有点问题。”
好不容易才关掉了沃德，她朝着沉末尴尬的笑了笑，仿佛刚才沃德播报的不是沉末，是别人的信息。
“我送你。”
沉末对沃德有点好奇，但不多，神情淡然的开口道。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她本能的拒绝。
“正好顺路。”
她原本还想拒绝，但是看见屏幕显示预计还有半个小时能叫到车，她果断上了沉末的车。
这两天他没少压榨她，自己蹭个车不过分吧！
研究所距离市区差不多有20几分钟的车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对于杭州来说，这算是比较近的距离了，每天上下班车程在半个小时以内的都是很幸福的。
但是在敦煌，却是一个远距离。
沉末也不说话，旁边多了个人依旧还是跟往常一样，他每天一个人开车上下班，偶尔在研究所画过时间，不想回去就会在临时的宿舍里睡一晚。
“周经理。”
“嗯？”
周小曼看着窗外的戈壁滩出神，听到他喊自己疑惑地转过脑袋。
“新的项目书准备得怎么样了？”
周小曼：……
为什么自己有种被导师问毕设的感觉？
她咽了咽口水，“差不多了。”
公益课结束那天她其实就已经有了修改的方向，在整体框架没有变化的同时，她又细分了壁画，而且也凸显出了每个朝代各自的特色，让用户可以更加深入的了解壁画。
现在还加上了莫高窟的大场景，让人身临其境的来到了莫高窟。
可是现在被他这么一问，她心里顿时又没了底，
“沉老师。”
她忽然想到刚才展览上他跟老师的对话，忍不住问道：“数字化无法体现壁画的历史感，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
“嗯。”
这不是废话，不然她又何必问他？
沉末看了眼时间，车子在分岔路口转向了另一侧，“带你去一个地方。”
还要去一个地方？
她现在又不想知道了可以吗？
*
“这里是？”
“我家。”
沉末家？
车子在一个小院子前停了下来，院子一圈被半人高的小土墙围了起来，里面是一栋二楼的小平房，北方整体的建筑风格跟南方的很不一样。
“走吧。”
沉末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周小曼的手放在安全带上，脑子里还在思考：他带自己来他家做什么？
“小沉回来了？”
“张大娘。”
“这位是？”
“我同事。”
“哦~”
她是在隔壁大妈八卦的眼神中走进院子的，心里也一直忐忑，她就问了他一个关于壁画的问题，咋就把她带回家了？
不过等她走进屋子的时候，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这确定是他家，而不是一个莫高窟的石窟？
“这……这也是1V1还原的洞窟？”
沉末点了点头，“这些都是我爷爷的作品。”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提起爷爷，关于沉末的爷爷这两天她也从其他工作人员口中了解了一些，研究所里老一辈的大功臣，那个时候她还感慨过他是真的艺三代。
好像他爸爸也是搞艺术的，只不过没有爷爷和他有名，她好像也从没听研究所的同事们说起过。
不过这到底该有多痴迷，才会把自己家弄得跟一个石窟一样！
“沉老师，你带我来你家就是为了看你爷爷的作品？”
“你再过来看一下这个。”
穿过客厅里面是一个小房间，依旧是个洞窟，“你对比一下两个洞窟，看看有什么不同。”
诶？
周小曼现在真的很后悔自己为什么犯贱多问一句话，好了吧，直接被带过来上课了！
不是，这俩不都是1v1临摹的洞窟么，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在沉末的注视下来回看了两个房间，“这两个是同一个洞窟？”
看着看着她忽然发现了问题，乍一眼看两个洞窟色彩、效果都不一样，但仔细一看，这两个是同一个。
沉末点了点头，“还有呢？”
周小曼：……
他这是老师做上瘾了。
“外面的洞窟比里面的这个看起来更有年代感，里面这个看起来应该是新画的。”
“嗯。”
嗯？
周小曼说完就听见沉末嗯了一身，然后就没了声音，她好奇的偏过脑袋看着他，看着看着她脑袋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这就是所谓的历史感，也就是岁月的痕迹。”沉末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有人书说过，泥土有活跃的生命，颜料有深邃的思想，莫高窟就是活了千年的生命。”
周小曼似乎有点懂了。
数字化只能将精美的壁画永久保存下来，但是那些岁月的痕迹呢？
这是它无法保存下来的。
所以他才会这么执着宇实体的临摹复刻。
他要做的不仅是将壁画永久保存下来，他还要将一整个岁月留下来！
夏日的塞外之夜，星光灿烂。
周小曼趴在窗户栏杆上看着静谧的夜空，繁星如海，这是她在杭州很难才能看见的星空。
她的脑海里盘旋着沉末说得话，数字化只能将精美的壁画永久保存下来？
不！
数字化还有其他的作用！
周小曼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像是将星海装入了其中，她活动了一下脖子，对着手腕上的手表说道：
“Hello，World，帮我调取所有动态交互的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