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你在哪里？我直接去你妈家里？还是你外婆家？”
老小区里面停车很不方便，周小曼干脆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来这里？”
今天一大早，她就被林笙笙用电话给吵醒了，说什么有很重要的事情非要她下午过来她们以前住的老小区。
她严重怀疑她是在为昨天她一大早破坏了她的美梦而报复她！
她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一阵恍惚。
自从自己买了房子以后，她很少回来这里，哪怕后来她妈把租的房子买下来，她也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杭州的夏天很热，8点不到就已经能感受到到热浪扑面了，更别说是午后了，太阳很大，大到浓密的梧桐叶也无法阻挡它的热情，只能任由它稀稀疏疏地散落在各个角落。
“下这里，将军啊！”
“正宗麒麟瓜一块五一斤！”
“噶贼故滴，小伢儿最后哪个套？”（这么可怜，孩子最后怎么样了？）
……
街道上混杂着各种声音，十分热闹。树下一群老爷子围在那里下象棋；路口停着一辆小货车，一车的西瓜；小卖部门口坐着老太太们在那里聊小区里的八卦……
充满了烟火气。
这是周小曼现在住的小区所没有的。
她那个小区距离这边很远，靠近城西未来科技城，城市TOD综合体，虽然商业化发展得不错，但是小区居住的大部分是年轻男女，常年可见的都是外卖小哥，直接配送上门，大家过着自己的生活，见了面都不认识，更别提八卦了。
哪怕是住在同一层的几户，也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
看着外面嘈杂的环境，她的情绪莫名有点小烦躁起来。
“喂？你在听吗？”
“你人呢？”
周小曼深吸了口气，压制住体内的烦躁情绪，“我怎么没看见你。”
“宝贝，你听我说……”
“林笙笙。”
听筒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小曼给打断了，她的视线落在窗外，瞳孔里倒映着手上还拿着一副扑克的冯美艳。
那一刻她有开车离开的冲动。
“来了？”
但是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愣了一下，下一秒立刻反应了过来。
“林笙笙，你给我等着！”
放下狠话，她直接挂了电话，走下了车。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把我喊过来累不累。”
周小曼眉头紧紧蹙着，“我微信上说得很明确了，我们不合适，要我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可能。”
“你瞧瞧你，性子还是这么急，我都还没说喊你过来干什么，你就一个人在那里可劲地说！”
对于周小曼的不耐烦，冯美艳没有生气，反而笑盈盈的说道。
“那你喊我过来干什么？店里最近这么空？”
周小曼冷着张脸，语气漠然充满距离感。
冯美艳的嗓门很大，刚一开嗓，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看了过来。
“小曼来了啊！”
“好久没见到小曼了，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谁说不是呢，这就是妥妥的都市丽人！美艳啊，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女儿在大公司上班！”
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们刚才的对话。
周小曼只能努力维持住自己仅有的微笑冲着她们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不太愿意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街坊邻居们都太热情了，热情到她浑身不自在。
而且每次来都是这么几句，她都能背出来了。
气氛一度陷入了尴尬，冯美艳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
“对了，王奶奶，你订得鱼别忘了来取，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杀好。我先带小曼回去，家里还有点事。”
说完丢下牌拉着周小曼就往小区里面走。
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他们也没急着散了，而是接着又聊了起来。
“小孩成绩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你还想让她对你礼貌，你没看见她连对她妈都没礼貌嘛，小冯辛苦这么多年把她拉扯大，算是养了个白眼狼哦！”
“你们少说两句，人家母女的事情……”
“我这不是替小冯打抱不平嘛，不跟我们打招呼没事，可你总不能见着自己妈也跟见了仇人似的，一年到头你看她回来过几次？一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那是美艳每周都会过去她那儿！”
“说起这件事我更气，她有车多方便，小冯每次来回地铁就要两个小时！”
“好了好了，王奶奶别忘了去美艳店里取鱼。”
……
周小曼自然听不到他们的议论声，就算听见了她也不会有所动容，还真被她们说中了，自己就是这么冷血无情。不过倒也不至于是白眼狼，每个月她都给冯美艳的账户里打8000元的生活费。
没有她，又有钱的的冯美艳生活应该更好吧！
被拉进小区没多久周小曼便强行停了下来，冷语问道：
“今天喊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冯美艳丝毫没觉得什么不妥，反而笑了起来，“昨天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说重点。”
“今天是柳教授的生日。”
“妈！”
这说来说去不还是绕了回来？
昨天刚安排了跟柳教授介绍的对象相亲，两人没谈成，今天还想用生日做理由来撮合？
的确是她妈的风格。
她也是脑子短路了才会信了她那句：最后一次。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说最后一次了！
当然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昨天根本不是自己去见的相亲对象，回头要是碰上了，岂不是直接穿帮？
“柳教授的生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她的学生，我不去。”
周小曼说着就要往外走，结果却是被冯美艳给拦了下来。
“上次我临时去店里帮忙，家里忘了关火差点就着起来了，多亏了人柳教授才没事！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上门去拜访一下，感谢感谢人家吧！”
“你自己去不就成了。”
这件事她是后来听林笙笙说得，幸好在二楼，当时冒出了一点黑烟，正好柳教授散步路过看见了之后直接叫来了保安，联系了冯美艳。
这才有了昨天相亲的这一幕！
“哪有我自己去的道理，这肯定是一起去感谢人家，而且我之前都跟人说好了，你到时候也会一起去，柳教授听说你是浙大毕业的，就老想见你。这不是正好赶上她生日。”
“昨天我才跟她介绍的对象掰了，今天就去拜访，你不觉得尴尬我都尴尬！”
“你不是说是双方达成了统一的意见，难道你又是骗我的？”
“没骗你！人家对我也没那意思。”
“那不得了，柳教授是个开明的人，你们自己没看对眼，没事。”
“万一碰上多尴尬！”
穿帮还得了，她周小曼再怎么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是要脸的呀！
“人家只是柳教授的一个学生，她今天生日在家里，她的学生怎么可能会过来，你放心我就是担心你们碰上尴尬，特地选了这个时间点。”
周小曼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她妈，每次只要是现场见面，她都讨不到半点好处，所以她干脆选择离得远远的。
她自己能赚钱，她妈自己也能赚钱，各过各的，也挺好。
林笙笙干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了，说什么母女没有隔夜仇，她妈以前也是为了赚钱养家才会这么忙……等等一系列的话说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道理她都懂，但她就是做不到。
每次一看到她妈，就会梦回小时候，那种感觉会让她失去理智。
“感情我就是你喊过来的苦力？”
十分钟后，周小曼跟在冯美艳的身后，大包小包地爬上了三楼。
“空着手上门也不像话。”
周小曼：……
她刚才那话不是这个意思吧……
柳教授是小区里的名人，她已经退休了，如今经常会帮着小区的业委会组织各种活动，比如老年文化课，老年美术班等等。
她没见过她，却是听说不少跟她相关的事迹。
她原本是浙大艺术与考古学院的教授……
浙大艺术与考古学院的教授？
周小曼脑海里回响起沉末的那句话：“老师生日。”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学院里这么多教授……
“叩叩叩——”
“稍等。”
周小曼听见门里面响起的低音，心脏猛的一抽，等待的几分钟里她感觉过了好几个世纪。
好吧，世界上总是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还都让她给碰上了。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英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尴尬的挤出了一个笑意，对着里面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沉老师，好巧，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