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经理，阿姨，请喝茶。”
周小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一次如此局促不安。
沉末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笼罩住，属于他身上的淡淡的颜料味仿佛成了形，宛若纱巾一般的包裹住了她。
谢谢两个字也像是卡在喉咙处，好不容易才从缝隙里挤出来的。
冯美艳坐在周小曼的旁边，一双丹凤眼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就跟个扫描似的，都快把他们两人扫透了。
“美艳你来了，刚接了个电话。”
柳教授从的书房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一条旗袍，灰白的头发被简单的盘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是艺术养人，她跟那天在展会见到的那位老师一样气质怡人，就连脸上的皱纹都成了他们美的一部分。
“这就是小曼吧，刚才小末还在跟我聊呢，说是昨天他们两人见了面，但是觉得性格上不太合适，真是太可惜了。”
哈？
等等，柳教授这话什么意思？
周小曼先是一愣，随后瞳孔逐渐以二倍速放大，昨天跟她相亲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沉末！
脑海里奔出来的总结，吓得她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满脸震惊地看着无比淡定的沉末。
下一秒她才缓和过来，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了。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大型社死现场吧……
周小曼感受到冯美艳和柳教授的视线，转过头挤出了一抹尴尬的笑。
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笑就完事了。
“你这是怎么了？”
“柳教授，我想问一下您家洗手间在哪儿？”
这是她眼下能想到的唯一的一个理由，也是她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精通的技能——尿遁。
冯美艳瞪了她一眼，这才刚到人家家里就上厕所？刚才回家取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说？
但她依然帮忙多给了一个台阶，不好意思道：
“估计是刚才西瓜吃的，柳教授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洗手间就在书房对面。”
“谢谢柳教授。”
周小曼憋着口气朝洗手间坐过去，路过沉末的时候她好像看见他笑了，但是等她再回过头去看的时候，他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端庄地坐在椅子山，听着他们的对话。
而且他自己则是对话里面的主人公。
“柳教授，小曼回来也跟我说了相亲的事，但是我觉得第一次见面能了解多少，其实还是要他们年轻人多接触接触才能了解。”
“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小曼现在真是越长越标志。”
“柳教授您就别夸她了，她啊一堆小毛病呢……”
……
周小曼关上门还能听见他们外面的对话，还聊越起劲了，说到后面就差没说：两人这事情，我看成！
她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神情。
不对，林笙笙给自己发了照片的，要是沉末她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
想到这里，她连忙掏出手机翻到了昨天的聊天记录。照片是偷拍的，小图看起来有点模糊，但是从轮廓来看，也不是沉末。
她发大图片，再次确认，不是沉末！
但是……照片上的人她越看越眼熟。
周小曼仔仔细细再三确认，照片的主角就是在敦煌研究所，除了沉末以外她接触的最久的人——方恒。
所以昨天原本要跟自己相亲的人真的是沉末，只不过他们两位当事人都没参加。
怪不得她会在那个时间点跟沉末偶遇。
不过她很想知道刚才沉末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波澜不惊的？
她敢百分百确定，他也是才知道这件事。
呃……现在相亲都这么随意了吗？连相亲对象的姓名都已经省略了？
她纠结了一会儿对着沃德问道：“hello，world，跟着母亲上门拜访，偶遇项目合作伙伴，结果发现对方竟然是自己的相亲对象，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碰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冷静，千万别慌张。”
沃德温柔道：“沃德建议转移话题，或者离开现场比较好，不然真的太尴尬了。”
周小曼：……
废话，这谁不知道！
沃德的数据基本来自网上，也不是每次都有用，不过能做个参考，具体情况还是得具体分析。
她看着沃德最后又列举的转移话题技巧和脱身说辞，叹了口气，有她妈妈在，这些都没用。
“小末这孩子瞧着就不错，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了研究员。”
“你家小曼也是个优秀的，工作出色，脾气性格也好。”
冯美艳不知道研究员是个什么级别的，夸就行了。
周小曼恢复好情绪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他们还在继续的商业吹捧。
“小曼，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冯美艳看见她，连连向她招手。
“小曼快过来吃点水果，刚才正好聊到你呢，没想到跟小末他们合作的公司就是你们公司，你还是这次的项目负责人，真是太巧了。”
柳教授看起来好像很喜欢自己，一见到她就笑得很开心。
她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是觉得人性复杂多变，特别容易有欺骗性，这也跟小时候父母联合起来欺骗她感情和睦有很大关系。
一个让众人羡慕的美满家庭全是假得，一夜之间她就从一个爹妈疼爱的掌上明珠变成了爹不疼娘不爱，还要被送到各种亲戚家里去暂住。
以前羡慕她的表哥表姐们，全拿她当笑话看。
她也因此有一段时间处于拒绝跟人打交道的阶段，后来搬到了杭州遇上林笙笙才慢慢改善。
她知道人心难测，特地给沃德加了一个测人情绪的功能，但也不能每时每刻使用，就像现在的情况她就无法使用。
后来她去学了微表情，但这也只占了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更何况她每天接触的人一只手的指头都能数过来，根本没时间给她积累经验。
但是最简单的笑容区分，她还是能做到的，就比如现在的柳教授，不是假笑。
说明应该是高兴的。
“你干嘛！”
对于柳教授的热情，周小曼只能以微笑面对，等她坐下的时候旁边的沉末突然起身凑了过来，她宛若惊弓之鸟吓得往旁边靠过去。
“你的茶凉了，我帮你加点热水。”
她一直觉得沉末的声音很特别，对于她这个声控来说很难有抵抗力。
但对方可是沉末啊！老古董沉末！
她俩绝对不可能！
她咽了咽口水，在他碰到茶杯前快速抢过被子，“不用，我喜欢喝不那么烫的。”
说着直接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咳咳咳……”
“你慢点喝。”
沉末见她被呛到连忙拿了餐巾纸递过去。
他忽然觉得自己亲自过来做艺术顾问这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周小曼虽然成长了不少，但还是不够的稳重，这个冒冒失失的样子真的很难让人产生信任感。
周小曼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在沉末心里的标签依然是冒失不靠谱。
冯美艳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面上硬是笑着缓解气氛，“柳教授您看看，我就说这孩子小毛病多吧，喝水也没个样。”
“哪里，小曼这叫真性情，率真，现在这样的姑娘越来越少了。”
周小曼：……
厉害！
原来自己这叫真性情和率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