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媳妇,说的是什么话?”
老夫人今儿个扬着的脸垮了下来,阴沉地道。
娘开金口,几个儿子都不敢讲话,老二本想劝和,看到媳妇和林老夫人脸色不对,讪讪的闭了嘴。
“娘,我看老二媳妇就是糊涂了。”
卢娟往林宇碗里夹了几口菜,笑着打和。
“娘,我说的都是实话。”
被卢娟这么一激,舜萤气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就差和卢娟打起来了。
这小贱蹄子,天天在老东西面前说她坏话,衬得她有多不好似的。
林老夫人怎么看不出她们的心眼子,敛了声色,淡淡道:“这么个喜宴,我就不责怪了,老二媳妇,这事要是再提起可不是禁闭不管饭吃这么简单了,你也应该多像大嫂学学,一家人要团结和睦,不可分心。”
几句话就敲打了舜萤,舜萤再不老实也不能说什么,只怪自己不是家里掌权的。
“晦气。”
怒骂了一嘴,舜萤啪的一下丢出筷子,过了片刻又捡起来抢菜。
“多吃点。”
卢娟晓得舜萤碰了壁,低着眼皮子跟儿子讲话,话都高昂了几分。
老二媳妇就应该多敲打敲打,没有礼貌分寸,好吃懒做,不成体统。
餐桌上不免冷了场次,林宇只得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要我说,我们家就是拖了运,我可听说今天我们打了头猪的事儿全村都知道了,村民嚷嚷着要去山里头抓野猪,连地都不中了,想着能发一笔横财。”
“我说怎么傍晚的时候看着一堆村民从山上下来,只是那手还是空空的,想来蜀地确实贫瘠。”
林铮叹了口气,撑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一杯接一杯喝着苦酒。
这酒比不得以前的美酒佳肴,区区几口就苦的想吐,林铮像水一样一口口灌着。
“这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林辉结结巴巴道,全场就他媳妇最为闹腾,他哪有脸开口。
“明日收夏日税的官兵就来了,零零散散凑的也差不多能交齐,也算是保住了林家。”
林老爷白胡子一动一动,苍老的声音是挡不住的喜悦。
林妙妙在林老夫人怀里努力的探头。
“咿呀咿呀。”
林妙妙奋力的挥手,刚刚被林老夫人抱着都看不到娘亲和爹爹了。
“这孩子。”
林老夫人亲切的刮了刮林妙妙的小鼻子,几个孩子中她最疼的就是妙妙,连带着对着孙氏也喜爱几分。
林铮作为最顽劣的小儿子,现如今也变得成熟稳重起来,有了几分当爹的样子。
或许妙妙当真是上天派来拯救家里的福星呢。
“林辉,你真是个窝囊废,我在餐桌上都那么出头了,你还一声不吭。”
舜萤叉着腰就开始数落林辉,本来先前商量好的,要说分猪的之前。
过了几柱香时间林辉就忘的一干二净,她怎么能不气,还被老夫人一顿数落,冷嘲暗讽她比不过大房,她怎么甘心。
“你能不能讲讲理,野猪是三弟猎的,你说分就分,是不是要把这个家闹翻才好。”
林辉忍了许久,恐怕水塘里的王八都没他那么能忍的,偶尔吵起来也不过是稍微凶点。
舜萤可不吃他这套,拿捏住了他不敢动她,便又要撒泼。
“你这负心汉,先不说我陪你来蜀地吃苦,还帮你生儿育女,我多辛劳,我就想着我儿子能吃上那么点猪肉,我饿瘦了不要紧,我儿子……”
舜萤又抛出林清明,卖弄的挤了几滴眼泪,装的委屈巴巴,一时间林辉不好再说什么。
涉及蜀地,他确实愧对她,涉及儿子,舜萤也吃了生育的苦。
林清明在家中论地位不及林妙妙,论聪明比不得大房两个儿子,只能在中间当个二哥不上不下。
言至于此,林辉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醒了,莫要在哭哭啼啼,此事别在提。”
拿准了林辉不敢多说,舜萤借着撒泼劲又骂骂咧咧,无非是林辉听得耳朵起茧子,干脆回屋反复算那几本旧账。
舜萤骂的不过瘾,嘴皮子停不下来,又来到林清明房间数落:“你怎的这么没用,比不上大房的孩子就算了,连林妙妙的恩宠都抢不过来,一个小娘们家,你们一个个净要惯着他,她以后就是给咱家挣彩礼的,你少和她来往。”
林清明还坐着林老爷百日布置的字帖,没有纸便换了河边的沙子来笔画。
轻轻一都,沙子又恢复了原状。
没办法,林家被流放蜀地,实在落魄,如今为了夏日税没有多的钱来买纸币。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林清明,老娘生你出来就是吃干饭的吗?”
见林清明不回答,舜萤一把掀翻了他的沙盘,沙子稀稀落落的散落在少年的墨发上面。
“娘……”
林清明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的,半大的少年从小耳朵里都是孝敬父母,哪里敢对着舜萤发脾气。
“你还叫我娘,我没有你这个儿子,饭桌上也不见得你给我说几句话。”
舜萤恨铁不成钢的指林清明咒骂,一句句声音似厉鬼一样恐吓林清明。
“一天天的,供你吃穿,也不见得在林老爷那里混出点名堂。”
舜萤气急,回想起在餐桌上被羞辱,随手就抽了林清明一个耳光。
林清明随了林辉的容貌,清扬挺拔的少年郎,不过年岁尚小,还为长开。
半大的少年魔发散开,被抽的一愣,顿时倒在地上,浅色的瞳孔奇异的瞪着舜萤。
“还敢瞪我。”
舜萤几分后怕,又冲上前扯林清明的头发。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一动不动,好像是一只任人摆布的傀儡。
“就你还敢反抗我……”
似乎沉浸在蜀地的别气和不快之中,舜萤把林清明当做了泄气的沙包。
反正是自己的儿子,打死了再生一个就好了。
不过,舜萤可留了个心眼,没在这贱种脸上留痕迹,只在身体抓了数到伤痕。
看着自己辛苦半天的‘功劳’,舜萤叉着腰洋洋得意道。
“娘是为了教育你,你可要听娘的话。”
舜萤升了个懒腰,也恰好错过了林清明眼里转瞬即逝的疯狂和嫉恨跟。
少年浅色的瞳孔黑黢黢的,像黑夜里的河缓缓流淌,不见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