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幻月皇让姒卿妩回答『母仪天下』这道题时,却不知,有两双眼睛,被这个小女子深深吸引住了。
准确的说,是无数个人的两双眼睛,只是其中的两双,带着更深沉明确的意图。
“皇兄,你觉得,这小女子,如何?”伶舟夜岚双眸游走与姒卿妩的一颦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伶舟静岚嗓音清泠,简明作答:“很独特。”
很独特,是因为她说,一国皇后,须得心中没有儿女情长,才能母仪天下。
这句话何其深刻,自古红颜多薄命,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吗?
不!
而是她们心中对爱情美好的向往,导致了她们悲惨的命运。
若说一个绝世美人,她心中不是爱情至上,而是理智,客观的角度去看待爱情,那么,这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搏命红颜了。
只是,男人可就要受苦了。
因为,当一个男人成功后,能彰显他实力的,除了身份地位,财富人脉,最为直接的就是:女人!
在男人们的心里,身边的女子越多,越优秀,越年轻,他们成功的分数就越高!
可是,一个成功的男人,从来不会把儿女情长当做自己的事业来经营。
但女子,则不同。
她们大多都是以夫为纲,自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育和培养,根深蒂固的东西,岂能说改就改?
不得不说,姒卿妩那番话,的确清晰明了的指出了千古女子作茧自缚的缺陷,无奈,能听懂的女子,怕是少之又少。
毕竟,对于大多数女子来说,让她们不去关注自己的男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殿上,一场歌舞拉开序幕。
觥筹交错,热闹非凡,许多官家小姐,名门千金都准备了歌舞,展示自己的才华与天赋,以便于在这场宴会中,一举夺魁。
自此,嫁得如意郎,风雨同舟,携手余生。
男男女女,所有的人皆是规规矩矩地坐着,认认真真地品着。
因着有段擎空镇场子,连平时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段辰佑,都不得不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反观与张寂酒同坐的李不白,这家伙几乎整个人都要平躺于座椅上了。
时不时便举着酒葫芦,就往嘴里灌酒,然后又继续剥着干果儿,放在一张洁白的丝绢上。
认真中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痞子样儿,简直比段辰佑年轻时,还要纨绔几分。
在听罢了张寂酒的一番分析,竟是与自己心中所想,无限接近。
姒卿妩转过头,诧异地看向张寂酒。
张寂酒则举杯,朝着姒卿妩儒雅地露出一笑:“属下说得可对?”
只是这句话,他仅仅是嗫嚅着唇瓣儿,言而无声。
姒卿妩眼睑一挑,这家伙,越来越皮了!
一双眸飞快地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好像没有人在关注她这边,这才放下心。
只是看张寂酒的眼神,带了几分噌怪。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万一被人发现了他们的关系,岂不是要节外生枝?
刚才在门外,就被那个谁,吓得险些魂不附体。
莫名其妙就提到了自己的父王,好在当时人并不太多,而且也算是圆回来了。
想必那些人,也不会把她跟父王联想在一起,不然,过早的身份暴露,只怕是要给她招来无数的麻烦!
“张兄,真不愧是夏侯府的表少爷,雄韬大略,令人佩服。”一句话,提醒着他们现在不适合太过亲近,张寂酒这人,还算是知趣。
虽说刚见面时,对她生出几分敌意,可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便真的再无二人,修炼一途也是悟性极高,姒卿妩对这人颇为欣赏。
“七小姐。”张寂酒双手执起杯,微微潋眸,道:“寂酒不才,蠢长你一轮年纪,却无所作为,感念七小姐不嫌弃,称我为兄,仅以此杯,祝你此生安好。”
姒卿妩端起桌面上的酒杯,看向张寂酒,回敬道:“多谢张兄,愿你此生安好。”
二人的互动虽然短暂,却因姒卿妩的一举一动格外受人瞩目,便被同辈人尽数看在眼里。
一双双眼睛眼神互换,尽是不解,这夏侯府的表少爷,何时与圣武王府的那个耻辱一般的存在,有这么深厚的交情?
李不白一边剥着干果儿,一边还没好气儿地瞪了一眼张寂酒。
因为不停地灌酒,那张妖孽的脸上盛满醉意,眼神迷离,却又不失风度。
却见他双颊绯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剥好的干果儿用丝绢包好,走至姒卿妩旁边坐下。
“给你。”他将那包干果儿递给姒卿妩。
“这是我用来贿赂你的——”
“阿妩。”接着,便坐在姒卿妩的身边,脑袋还搭在她臂膀上蹭了蹭,犹似撒娇一般,道:“阿酒很无聊,我跟你同桌,好不好?”
众人,卒。
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这是他们印象中那位高冷的东城武安侯府世子爷——李不白?
这李不白平时,不管是男是女,皆不能近他身一米之内。
他极少去人多的地方,听闻年幼时,偶有在街上遛弯儿,不小心被人碰了一下,就得回家沐浴更衣的超级洁癖怪胎。
瞧着那张酡红的脸,定然是喝醉了,不然,定然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姒卿妩瞅着这玩意儿,怎么这么自来熟啊?
她才发现,多年不出府门,一出来,尽遇到奇葩欸!
可是李不白那样子,好像真的喝醉了。
便转过头看了看段擎空,段擎空很无辜,这小子执拗得很,他爷爷和老子都管不住,他能怎么着?
她又举目,看向幻月皇。
幻月皇瞧了瞧李不白那般模样,好像是醉得不轻。
又想着,自家侄女儿尚未及笄,且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怕是不太合礼数。
谁知,段擎空却忽然发言:“小卿妩,这小子家里一个人都没来,如今喝成这样,他又喜欢与你一同坐,那就由着他吧!”
幻月皇巴诧异地看向自家三皇叔,这老头儿,平时不是最宝贝这孙女吗?
今儿怎么回事?
竟然连她的名声都不顾及了?
满脑子疑问,却又不敢声张,要是敢问出一句,怕是要被这老东西剥了裤子,揍屁墩儿了!
幻月皇还是很好奇,偷偷瞄了一眼段辰佑,而段辰佑的眼神则朝着伶舟兄弟的位置看了一眼。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自家这位老爷子的目的!
虽然卿妩尚未过及笄礼,可是却已年满十三,可以定亲了!
冥古大陆的女子及笄礼是,十五岁及笄。
及笄代表可以出嫁,男方便能来说媒下聘了。
但是,如果这个女儿家一直没有人说媒下聘,直到十八,二十岁再做及笄礼,也大有人在。
比如圣武王府二房的两个女儿,以及三房的两个女儿皆是如此。
因为她们都是皇室宗亲,直到现在都未办及笄礼,是因为要等着这一次东玄国的太子和皇子一起来选妃!
老爷子怕是不舍得卿妩远嫁,想要私底下撮合李不白与卿妩,将他二人凑成一对。
李不白虽然看似放浪不羁,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儿,听说二十有一的年纪,却连个通房丫鬟都不曾有过。
而且那李渤雄又是段擎空的至交好友,嫁过去也不怕这小子会欺负卿妩。
幻月皇明白过来后,心里也是赞同的,毕竟,如此优秀的皇家女儿远嫁,其实他心里也是有诸多不舍的。
但是,嫁去东玄国为后,又是身为皇族女儿最为荣耀的一件事情,卿妩本人会怎么想呢?
段泓与其他皇子,都坐在皇台下的一个台面设置的席位上。
只见他一仰头,猛地灌下一口酒,眼神闪烁,眸光冷厉如呼啸的北风,在李不白和姒卿妩身上扫过,意味不明。
银月清辉洒人间,映得往事上心田。
金碧辉煌的露华殿内,王公貴胄,权臣满座。
灯盏炫熠,流光四溢,照得堆砌的玉珠,熠熠生辉。
舞池中,歌舞升平,坐席前,觥筹交错。
兴高涨,美酒佳人在怀。
歌曼舞,鼓乐齐鸣在贺。
酒香四溢,清月照台榭。
段巳疆也喝了不少酒,此刻还举着酒杯,起身,来到段擎空的桌前。
竟然,也坐了下去。
“三皇叔,寡人记得,当初年幼,我母妃也不受宠,宫里的兄弟们都不搭理我。”
“那时,三皇叔经常与父皇吵架,我就觉得,三皇叔,乃真男人也!”
段擎空听完,讶然地看了一眼这个喝得有些微醺的皇帝,这是唠家常的时候吗?
段巳疆可不管,继续说道:“心里羡慕哇!时常一个人对着月亮,在幻象,是不是跟着您,就能长成您这样儿的真男人?”
“所以,我就问母妃,可不可以让我跟三皇叔一家,这样,我就能经常跟三皇叔一起了。”
“你跟老夫一起作甚?你小时候不是喜欢粘着辰疆和辰佑哥儿俩吗?”段擎空看着这个侄儿,脑海中也回忆起,当年那个小肉团子。
小时候的段辰疆,着实可爱,也很可怜。
因着是最小的皇子,母妃又是个小家族出生的女子,因为她父亲战死沙场,功勋却无人继承,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便接入宫,成了先皇的后妃之一。
说到底,自家大皇兄也是个风流人物,当时,那小女子的年纪,比自家那位大侄女儿还小。
却不想,这么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生的儿子,却成了幻月国的九五之尊。
真乃是,世事无常啊!
“因为跟阿佑和七哥一起,就能跟着三皇叔了嘛!”说话间,醉态尽显。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
许是当初的段巳疆,因为不得父皇宠爱,心中崇拜的二皇叔又常年征战沙场,唯独留在王都的三皇叔,才能对他那颗缺少父爱关怀,又常年被兄弟们欺负,导致无比的脆弱,麻木,孤独的心灵,有了些许慰藉。
而且,段辰佑虽然因为段巳疆年幼,又是皇子,不常带他玩,但毕竟是自家兄弟,却对他是极好的。
直到段辰疆回来之后,他的人生转折点,才被彻底点亮。
段擎空深陷回忆,略显苍凉的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慈祥的笑意。
姒卿妩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这一老一小在身边闲话家常,自家三爷爷瞧着也跟平时炮仗一般的性格,大有不同。
纵然皇室斗争残忍,血腥,可是平静下来后,总归还是一家人,只是这种羁绊,比起民间的深情,却显得那么的脆弱。
段擎空年轻时称得上是个武痴,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学,学一门精一门。
一辈子都在修炼,根本就没时间娶妻生子,如今年过六旬,垂垂老矣,就更不去想这些事儿了。
当初,他历练归来。
本想着要跟二皇兄去御魔之地再战一场,谁知二皇兄说,圣武王府上下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二皇嫂虽是当家主母,毕竟是个妇道人家。
所以,把他留在了百昆城,看着王府。
那时,他的大皇兄就逼着他娶一个世家女子。
那女子为了要嫁给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儿可没少做。
这还没成亲就这样儿了,要是成了亲,一不顺心,又这样闹,那他二皇兄和二皇嫂还不得给他赶出来?
为了能够跟二皇兄住在一个府邸,他彻底断了成亲的念头,能躲就躲,一闭关就是三年。
出关后,果然不出所料,那女子禁不住父母的压力,最后嫁做她人为妇,这下子可把他高兴坏了。
进宫去跟大皇兄禀明此事,却无意间,在一个偏殿里发现了浑身脏兮兮的段巳疆。
他那时才两岁多,小小的,软软的,奶香,奶香的。
他就抱着他,去帝书房跟大皇兄大吵一顿,都是你的种,为什么对这么小的孩子不闻不问?
自此以后,这小子就一个『三皇叔、三皇叔』的叫着,喊得他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