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回到江南已是半月后。
再度听闻孟怀安的消息时,是他犯了心疾,病重卧床。
最令我发笑的是。
苏歌以为我走了,她便有机会坐上侯夫人的位置。
她来自异世,在这里唯一的依靠就是孟怀安。
否则凭她的性子,死千万次都不足惜。
在她的盘算中,现在妻妾不过名分,只要自己怀了孕,就会坐稳地位。
孟怀安悲恸待在我们的卧房时,苏歌为他倒了热酒。
半哄半哭着让他喝下。
岂料酒中下了药,药效发作便是三日。
等他荒唐三日后,醒来时身子被透支吐了血,郎中来瞧过,可是流水的汤药喂下都没起色。
彼时,我正接手爹的铺子,管着江南一带的生意。
曾经那些因为我是女子而不愿信赖的商贾,也在日渐相处中,对我刮目相看。
半年后。
我幼弟带着人,去了京城。
他找孟怀安要求还银两。
但孟怀安却散尽家财都未曾凑齐,反倒询问幼弟:“清欢如何怎样?”
幼弟祝青朔冷笑:
“我阿姐好得很,再说,她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孟怀安没多说,只道:“那就好。”
而我也得知,苏歌生了个孩子。
是个女娃,她很不喜欢,成日只让乳母带着。
我不禁笑了。
当初她在我跟前说,男女平等,到自己这儿怎么就变成重男轻女了?
但这些与我无关。
直到两年后,孟怀安将欠祝家的黄金万两归还了。
我倒是震惊。
听闻孟怀安老了不少,风华正茂的年岁,却一身暮气。
令我更为怔愕的是,苏歌死了。
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祝清朔告诉我:“是孟怀安亲手杀的。”
那夜孟怀安醉酒。
苏歌闯进侯府,哭诉着说孩子想爹爹,她也许久没见着孟怀安。
质问他:
“你是不是还想着祝清欢?”
“你们都离婚了,你还念着她,你对得起我吗?”
“你就是个负心汉,难道祝清欢也不要你!”
她刺激着孟怀安。
孟怀安失控了,用床头的青花瓷瓶砸在了苏歌头上。
她当场死亡。
这事很快传到皇帝耳中。
他一向对永宁侯府宽厚,因为永宁侯府老一辈用军功换来了朝野的宁静。
但这事过于恶劣,皇帝只能严惩。
侯府衰败了。
孟怀安卖了所有物件,遣散下人,还了我银两。
我闻言唏嘘。
苏歌最终还是因为那张嘴丧了命。
但孟怀安的爱,也是最廉价的东西。
三月后,我在胭脂铺算账时,没想过会见着他。
“清欢。”
我微愣。
抬头就见孟怀安站在我跟前。
他形若削骨,憔悴的模样哪儿还有曾经意气风发小侯爷的样子。
我屏退了下人,带着他去了室内。
孟怀安的声音在发颤:“你过得很好。”
“清欢……是我错了。”
我笑了笑,语气疏离:“离了吃人的地方,自然过得好。”
“孟怀安,往事不可追,你我既已和离,还见面做什么?”
我做了个请离的姿势。
孟怀安煞白了脸。
我没再理会,兀自离开了胭脂铺。
这些日子天冷。
我回府后就不愿外出,眼前天降大雪,忍不住忧心。
听闻边塞大乱,蛮人趁天灾发动战争。
这夜,丫鬟说孟怀安跪在府外,任凭我爹和祝清朔怎么赶,怎么打都不走。
我闻言。
只是差人去给他送了把伞。
“让他跪远点,别死在祝家门外。”
次日清早,下人在门前扫雪的时候,发现门缝里卡着封信。
落笔是孟怀安。
我看也没看,直接丢进火盆烧了。
冬日过去的很快,边境胜利的消息也传回。
我正准备换春日的新衣,祝清朔来了。
他迟疑后才道:“阿姐……孟怀安死了。”
我的手一顿。
原来孟怀安去参军了。
他本就患有疾病,但不顾身体,强行上了战场。
蛮夷的士兵将他俘虏,把他悬挂在城墙上数日。
侯府独子,孟家唯一的子嗣。
最终没留下尸骨。
我心中不由微痛,转瞬又怅然消散。
望着窗外冒出的新叶。
恍惚间,我好似想起新婚宴尔时,孟怀安搂着我说:
“如若此生我负了娘子,势必不得好死,尸骨无存。”
彼时我捂着他的嘴。
嗔怪他整日胡说。
如今,他也算应了自己的誓言。
“他也算,做了些事。”
我如实说,让弟弟帮我挑选春日的新衣。
如今我接手祝家的生意,是远近闻名的女商人。
京城旧事已经过去。
今后,我还有大把风光,无需再挂念曾经。
—万字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