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滚滚如闷雷。
或是气氛感染所致，张立亦没来由全身激动，迈着两腿，紧跟龙云章步伐，冲在最前面。
此时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只知玩命向前跑，然后遇人便杀，其他的全抛却脑后，以致连乱民大军的异动也没察觉。
万幸，龙云章还算冷静，借着天上月光，以及对面营地的火光，他清晰发现，那边所有人，俱向自己所在方向涌了过来！
乖乖！
三万多人聚集的场面，即便个个是要饭花子，声势也是十分骇人的！
怎么回事？
明明是两侧夹击，为何偏偏单冲自己来了？！
他暗觉不妙，急急回头大叫：“停！停！”
奈何后方喊杀声太大，即便近旁的张立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更遑论别人？
情急下，龙云章只好掏出用来撤退的信号烟火，引燃射向空中。
嘭！
绿光于上空出现。
正叫喊着闷头冲的八千士卒，莫名其妙，个个仰头发呆。
前冲之势顿缓，停了下来。
张立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就见龙云章气急败坏，指着前方大叫：“情况有变！大家快些撤退！”
就在这愣神的功夫，一阵密集箭雨，兜头洒下！
弩弓震弦声随之传来，听声音，是在身后！
八千士卒当场被射倒三四百人，余者大乱，持着手中兵器，前后乱转，不知敌人在何处！
“他妈的！”龙云章急的破口大骂。“怎么咱们被夹击了？！那俩废物到底在搞什么鬼？！”
“杀！”
乱民三万人已近至百步位置！
龙云章伸手抓住张立手臂，单手以刀挡箭，拖着他向北边山坡跑。
又是一轮箭雨！
惊吓中的张立，瞧的非常清楚，这些箭，正是从己方来时的路射出的！
为何后方会有敌人？
他想不明白。
耳边惨嚎不断，利箭击上盔甲，带出阵阵火光！
他不敢回头，只知自己首次上战场，必将以失败告终。
且败的相当彻底，甚至连原因都找不到！
脚下的路崎岖起来，该是离了平地，开始上坡。
后方，嗷嗷直叫的乱民，已与八千士卒打在一起，兵器交击声响个不停。
张立下意识回头去看，脸色更是苍白。
身为统领的龙云章一跑，士卒们更是无心恋战，当下四散逃亡，满山遍野人影处处，乱成一窝粥！
这不，身后还跟着七八名贴身侍卫，以及拿着号角的传令兵。
猛地！
山坳四周的山坡顶端，忽然火把处处，形成庞大的一个圆圈，将场地完全包围！
龙云章顿时驻足，傻愣愣看着前方，浑身颤抖。
张立顺其目光去瞧，就见自己上方不到百步位置，立着数匹战马，当中那位，赫然穿着三花铠甲！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只有三万乱民的吗？
现在将山坳围起来的人，又是从哪冒出的？！
“张立！”
立于秦清河左侧的郭璐，扬声叫道：“你已没了退路！再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我……”张立喉咙动动，说不出话。
龙云章甩开抓着他的手，双手持刀，瞪着通红眼睛，吼道：“姓秦的！今日你能胜，乃仗着人多！非是龙某策略之过！”
上方数人哈哈大笑，更有个五短身材的丑汉，出言讥讽道：“都他妈要死了，还找借口！不是你之过？呵呵！简直笑掉老子大牙！这山坳西侧，乃是不可通行的泥沼地！地形都没整明白，也敢学人家两侧夹击？！现在，那边的八千人，怕是陷入其中，在里面挣扎呢！”
什么？！
西侧是泥沼地？！
龙云章这才明白，对方为何会在此处扎营。
“那、那又怎样？！”他满不在乎，冷笑道：“我仍有三千骑兵，只要我再撑一刻钟，他们必会救我们出去！”
正说着，损失近半，还剩四千人的大部队，被乱民追赶而至，来到近前。
龙云章大喜，连声喝道：“大家不要怕！快，快排好阵型！这帮乌合之众，岂是我们对手？！”
谁知，来的这四千人，早被数不清的敌人吓破了胆，纵然平日训练有素，可士气尽失，人人只想逃命，哪还有心御敌？
乱民四面八方奔至，月光下，黑影满地，一层又一层，多至数不清。
四千人聚在一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围拢后，乱民停住不前，个个如木桩子似的立着，且鸦雀无声，活像不喘气的死人。
“我该怎么说呢。”
秦清河摘下头盔，居高临下望去，嘴角含笑。
“你的骑兵仰仗山势，俯冲而下，我确实难以抵挡。”
“知道就好！”即便处于如此劣势，龙云章仍然满脸倨傲。
“话没说完呢，你急什么？”秦清河翻个白眼。“既然势头猛烈，抵挡不住，我又何必去理它？冲势总有减弱的时候嘛，到时在对付不就好了？”
龙云章面色一呆，转而暴怒大叫：“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上方又是一阵哄笑。
人人前仰后伏，差点摔下马。
直到这时，张立才明白过来。
敢情不懂行军的，非是对方，而是自己身旁这位！
自己也是，竟被他三言两语侃晕，以致落得如此田地！
“笑、笑什么笑？！”龙云章仍不服输，瞪眼道：“姓秦的你少得意！真有能耐，可敢与我单打独斗，决一死战？！”
“呵，死到临头，还叫喧呢？”郭璐冷哼声，右手一抬。
就见其马匹身后，忽的涌出数百弓箭手，个个弯弓搭箭，遥遥指对。
“小人行径！”龙云章活像被欺负的孩子，跳脚直骂：“姓秦的你是胆小鬼！缩头乌龟臭王八！”
此言一出，先别说外人了，即便是张立，都甚觉丢人。
死鸭子嘴硬不假，可至少也得有自知之明啊！
我们输了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你主导的！
都到这地步，你不引咎自杀也就罢了，张口骂人算个什么事？！
“我可没说不答应你呐。”秦清河跃跃欲试，大有找回在乱云集做杀手时的感觉，当即拍拍腰间的阳午剑，面现得色：“也不打听打听，秦某以前是干什么的！来，我让你心服口服！”
说着，就要翻身下马。
见此，郭璐、曹戈、范布等人，乃至吕寻都把眉毛皱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他多此一举答应对方要求，而是深知其剑法，实在、实在是不堪入目！
在郡守府的几日，秦清河没少在院中练剑。
用韩计空的话来说，那就是真得好生感谢他，毕竟能将江湖卖艺的烂把式全部瞧个遍，也算一种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