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来了。
整个考场上只有刷刷的答题声,每一个人都在埋头写答案。1班的学生总是这么胸有成竹,他们是这个年级成绩最好的学生,采取末尾淘汰制,竞争很残酷,却也很有用。
在信德高中,所有努力学习的人都想进入1班,从1班出来的人,也并不气馁,他们会更加努力,在下一次考试的时候,回到自己曾经的战场。
这种制度,在这所学校里,将学生的潜力彻底激励出来。
然而慎温沺再次回到2013年,却总觉得,当年是不是太卷了。她已经想好了,这次考试就随便考一考,她要去13班,她得想办法跟左肖离得近一点。
不过,万一左肖奋发图强了呢?他会不会认真答题,然后一跃从13班进入1班呢?
按照左肖的实力来说,这是有可能的。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左肖摆烂,那只有她不好好考试这一条出路了。
咚咚两声。
慎温沺抬头,是监考老师过来敲了桌子,她已经发呆许久还没开始答题。慎温沺抱歉的点头,在卷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开始看卷子。
十分钟过去,监考老师又来敲了敲桌子。
慎温沺想哭。
她真不是不想答题,而是这卷子怎么这么难?
考场上依旧是刷刷的答题声,慎温沺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学,就连钟情都在奋笔疾书,只有她挑着写了几道题。
叮铃铃,考试结束,卷子被收走了。
慎温沺瘫软在椅子上,额头的碎发紧紧地贴在了脑门上,久久的发着呆。
“慎温沺,你没事吧?”钟情路过,放了一瓶水在慎温沺的桌子上。
慎温沺拧开矿泉水,猛灌了一口,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喘着气。
“这次的卷子对你来说是不是太简单了?我看你发了卷子,好半天都不写。我差点没答完。”钟情的言语之中有点羡慕慎温沺的意思。
慎温沺缓缓地扭过头去,干笑了几声:“这个卷子对高中生来说,可能刚刚好,但对我来说,有点过分了。”
钟情摸不着头脑:“啥意思啊?老师说了这次是拔高题。”
慎温沺摇摇头:“没事。”
她走出教室,昂首挺胸,进入卫生间,关上门之后,坐在马桶上差点哭出来。
这也太难了吧!根本就不用放水,她进入13班这是板上钉钉了啊!
慎温沺从卫生间出来,准备下一科考试。
刚巧左肖从对面的男厕出来,看见慎温沺毫无血色的脸,问:“你怎么了?”
慎温沺扶着墙,慷慨赴死的模样:“大意了。”
左肖不明白,慎温沺贴着墙继续往回走。
慎温沺想,不然就破罐子破摔吧,理科综合她放平心态好了。多年学霸,没想到一遭翻车,她在椅子上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抬头又看见左肖站在门口,她跟左肖对视了一眼。
来找她的?不是刚刚才见过么,慎温沺正准备站起来出去,就听到左肖叫了一声:“钟情,你出来一下。”
正准备坐下的钟情听到左肖叫她差点坐空了,她连忙站起来,跑到教室门口。
钟情不自然的吞了一下口水问:“左肖同学,找我有事吗?”
声音里都带着颤抖,慎温沺隔着老远都听到了。
“你跟我来一下。”左肖说完扭头走了。
钟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回头看了一眼慎温沺,伸出一只手来,眼睛里包含了不少的情绪,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鼓起了勇气跟上了左肖。
“干嘛去?”慎温沺小声嘟囔。
三分钟后。
钟情面红耳赤地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小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她急冲冲走过来,蹲在慎温沺旁边。
“你怎么了?”慎温沺问。
钟情说不出话来,咬着嘴唇,似乎难以启齿。
“左肖你对做什么了?”慎温沺心里打鼓。
钟情猛地摇头,把黑色塑料袋塞进了慎温沺的怀里。
“这什么?”慎温沺刚要打开,钟情又一把按住。
“左肖让我给你的,你……你……你去卫生间,别让人看见。”钟情说完红着脸回去了。
马上要开始考试了,慎温沺没管那么多,她拉开塑料袋一脚,苏菲两个字就出现了,她愣了一下之后,爆发出一阵狂笑。
钟情听到笑声又折了回来:“你失血过多,疯了?”
“左肖刚才叫你出去,是让你帮我买这个?”慎温沺问。
钟情的脸又红了:“他说……你那个……哎呀,反正你赶紧去换上吧。”
“我没来。你们误会了。”慎温沺说。
“啊?那他……”钟情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说。
“他跟你说什么了?”慎温沺接着问。
“如果说出去,就让我在学校待不下去。”钟情委屈起来,眼睛都红了,她抓着慎温沺的胳膊说,“你俩到底啥关系啊?他为什么还给你……买那个……”
慎温沺故意先发制人,沉着脸问:“他为什么单单叫你过去,你们该不会是早恋了吧?”
钟情果然吓了一大跳,恨不得跳起来解释:“我没有!你别瞎说!我怎么可能呢!”
“没有早恋就好,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你这是不是钓鱼执法啊?”
“知道的太多不好,左肖这个人啊……”慎温沺半哄半骗地说。
钟情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疯狂点头。
慎温沺看着钟情跑回的背影,忍不住想笑。她给左肖发了一条微信过去说:谢谢。
左肖没回复,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左肖是一个极好面子的人,他能给自己买卫生巾,这属实让慎温沺意外。但她其实没来大姨妈,左肖误会了,不过她没想过要解释,有些事情就是比较适合含糊一些。
慎温沺提前交卷了,她看到窗户外面汤易远跑了过去,方向是仓库那边。反正题难,她又打定了主意去13班,索性直接交卷。
一路跟着汤易远到了仓库附近,左肖果然也在。汤易远狠劲地拽铁栅门的门锁,嘴里骂骂咧咧的。
“谁干的啊?这门怎么会被发现呢?还换了把锁,这太损了啊!以后怎么出去啊!左肖,除了咱俩还有谁知道这个门啊?”汤易远义愤填膺。
左肖不假思索:“那天我开锁,慎温沺路过。”
停顿了半秒钟,汤易远委屈地嗷嚎:“怎么能让牛魔王发现呢?那你没事吧?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事。你就等放学在出去吧。你堂哥每次叫你都没好事,除了打架,就是打架。”
汤易远长叹一口气,垂头丧气走了。
等他走了,慎温沺才出来。
指了指铁栅门上的锁说:“我换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
慎温沺笑了笑,没有半点生气。左肖很聪明,不想让汤易远出去打架,把自己这尊全校学生都讨厌的阎罗王搬出来,最合适不过了。汤易远也不会来质问自己,更没有机会出去打架了。
“你傻笑什么?”左肖见她半天不说话,问道。
慎温沺想了想说:“你考得怎么样?”
左肖眯了眯眼睛:“你还是傻笑吧。”
“我请你喝花生露。”
左肖又掏出一把新钥匙,把铁栅门打开了。慎温沺和左肖出去,她看着左肖又把锁给锁上,想起了刚才嘤嘤嘤跑掉的汤易远,越发想笑了。
周三早上。
慎温沺一家三口一起吃早餐,慎温沺一边吃小混沌,一边给她爸妈打预防针。
“我们期中考试了。”
温俞完全没放在心上:“第一不用汇报了,考第二再说。”
“这回真得汇报,我没考好,成绩下来你们俩不用着急,下次考试,我会好好考的。”慎温沺放下碗,拿起书包,“我去上学了,我们肖主任要是打电话给你们的话,不要太激动,一次的成绩真的不能说明什么。”
慎西北和温俞面面相觑,等到大门关上,慎温沺完全没了影子,他们俩才回过神来。
“咱家闺女这次不会考了个第三吧?”镇西北担忧地说。
“了不得了!”温俞火急火燎拿起手机,给肖主任拨了个电话过去。
69路公交车进站,慎温沺上车,看到了坐在老幼病残孕座位上的左肖,她方一过来,左肖就站起来给她让了个座。
慎温沺坐下,两个人也没说话,甚至没有眼神交流,左肖就站在她的旁边,慎温沺看着窗外闪过的楼宇。
公交车再次停靠,上来了一个孕妇,慎温沺站起来让座。车辆起步,她发觉自己肩膀轻了一些,回头看见左肖拎着她的书包。慎温沺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左肖索性就把她的书包拿了下来,背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公交刹车,左肖迅速扶住了慎温沺,然后抓着她的手放在了旁边的栏杆上,示意她抓紧了。他人却往后走了,找了个有吊环的地方站定,抓好。
慎温沺偷偷瞥了他一眼,左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冷峻的一张脸,沐浴着晨光,高挺的鼻子下面一双薄薄的嘴唇,他微微张了一下嘴。她看着他的嘴唇,忽然想起了那天更衣室里。
“到站了慎温沺,下不下车?下不下?你下不下啊?”左肖一声招呼,把慎温沺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又看向左肖,脸上写着不耐烦,嘴里念叨着什么,她沉默了一下,觉得哑巴新郎挺好的,他还是别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