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的门烂了洞，贴着一张明星海报，没什么隔音效果。
柳兵兵半蹲着，耳朵贴在张柏芝的肚脐眼上，偷听着门内的吵声。听到不顺耳的地方，嘀嘀咕咕，抱怨了起来：不就坐了趟牢，这么不待见我。我不是烂命，天将降大任与斯人，懂什么呀你？吵架就吵架，害我躺枪。
门忽然被撞开，弹得他脑仁震荡，一屁股摔坐地上。他见朱水圣骂骂咧咧，拄着双拐，飞冲出门，跨过地上的席铺时，又忽然发疯，拿起一根拐棍，挑飞了他的凉席和枕头。
他也不介意，心说师父虽然身残，毕竟有功夫在身，拄拐也像水上漂，当初好好跟他练拳脚，或许今天也不是随地开铺的下场，说不定早在哪个拳台上摘奖牌、出风头。
倒只有朱水圣清楚，柳兵兵喜欢幻想，根本不是那块料。
他骨架小，练不出大体格大力量，拳速和脚步倒是灵活，但没有杀伤力，打人三拳不敌人家一拳，身体高度敏感，怕疼。手臂上烫4个烟疤，本想对应妹妹身上的5道烫痕，差一个都忍不下来；膀子上的纹身，也只有半条龙。
怕疼不要紧，最关键的是怂，他打拳时眼神躲闪，打出的招式，发力不透，姿态猥琐，还喜欢偷袭。性格底色，堵死了他的武道，文道当然更没得指望，书本上好像涂满剧毒，翻两页，眼就得瞎。
朱水圣出车祸的前些天，柳兵兵在网吧跟人抢机位，两人约了网吧门口单挑，他吃了败仗，一口气跑来403门口，狂敲门，大喊：“师父师父，帮我出头快帮我出头！”
那当口，朱水圣正为倪水水的案子憋闷着，见他鼻青脸肿，查问完情况，火气一下上来了，没忍住脾气，严师教训顽徒一样，又给他加了一番拳脚。
朱水圣：你拳脚都练哪去了，练键盘上？练游戏上？练网吧去了吧？！跟你说了多少次，未成年不准上网！长耳朵了吗？！
他哭喊求饶，朱水圣停手的时候，他又嘴巴难受，专挑刺耳的话，叫嚣起来：你们当警察的吃干饭，保护不了我妹妹，现在我也挨你们警察的欺负。
朱水圣将他的被褥、衣物统统丢出门，又甩出两张百元大钞，一句话不说，将房门摔紧。门外静默了十多秒，接着又是猛烈的敲门声，朱水圣就隔门大吼：是不是又皮痒了？！
敲门声消停了，传来哭声，哭声中又吸溜了几下鼻涕，接着是求饶的话音。
柳兵兵：师父，别撵我走，家里我不敢回.....
传来响亮的耳光声。
柳兵兵：我就是脓包草包......师父，同学们嘲笑我的话没错......小教主虐我妹，家里像地震，我在柜子里早都醒了......可我不敢出来......
又是耳光声。
柳兵兵：我活该被人打.......
过了一刻钟，朱水圣心软开门，人早都走掉。
现今回想，朱水圣难免后悔，那天要多一些耐心，不撵他走，今天他兴许不走歪路。但后悔没得屁用，瞧瞧残废的自己，想走歪路都没得走。
朱水圣却并不知晓，兴许现实世界也无第二人知晓，乱开“天地铺”的“怂包”，其实是一位“赛博黑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