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到江南府,快马不过一日的路程。
秦风和徐照影一直共乘一骑,于夜半时分赶到。
此时城门已关,无法进城落脚。
秦风利落的翻身下马,将徐照影抱下来。在城郊溜达了一圈,选定一处人家,咚咚敲门。
“夭寿,大半夜的猛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个瘦小的老年男人,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骂骂咧咧的来开门。
眯缝着眼看了秦风与徐照影几眼,不认识,找错门了。
嘴里骂着“瞎了你们的狗眼,打搅你郑爷睡觉”,啪的要将门关上。
秦风侧身挡住门板,将两个大银锭子递过去:“我夫妻二人刚到江南府,深夜无法进城。瞧见您家里还亮着灯,来讨个歇处,还望您行个方便。”
对面的老人家,叫郑有德的,一把抢过银子揣进兜里,将身子让开:“进来吧。”
郑家总共两间房,一间住人,一间堆放杂物。老人家毫无心理负担的将他们安排进杂物间,转身回去睡觉。
秦风大声支使徐照影:“今晚夜色甚好,适合小酌。将包袱里的花生米,酱肉与烧刀子拿出来,陪为夫喝两口。”
徐照影迅速明白了他的用意,不高兴的嚷嚷:“要喝你自己出去喝,我累了,只想睡觉。”
“真特娘的扫兴,娶个婆娘有何用?”秦风在包袱里翻找一阵,果真提着东西到院子里去了。
自斟自饮没多久,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秦风装作不知道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赞一声“好酒。”
“果然好酒。酒香扑鼻,香得老朽都睡不着了。”郑有德口水险些没包住,舔着脸上前问道:“独饮无趣,不如让老朽陪你喝几杯。”
秦风惊喜得站起来:“原来您老也爱整两口。太好了,喝酒人多才有趣,晚辈求之不得。”
给郑有德满满的倒上一杯,郑有德端过去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舒服得叹出一口长气:“过瘾!二十年陈酿的烧刀子,老朽好多年没喝过了。”
秦风再给他满上:“那今夜便饮个痛快,不醉不归。”
郑有德兴奋得搓手:“好,不醉不归!”
一个真酒鬼,一个假酒鬼,因为一瓶陈年老酒,一个冷盘,迅速拉近了距离。
秦风有一搭无一搭的跟他聊天,聊的都是江南府的事。
他观察过了,这一片住着的是收恭桶,洗恭桶的人。因为不远处的水塘气味格外难闻,蚊虫多得能将人淹没。水塘旁边放着许许多多的刷子。全江南府的恭桶在这里刷洗无疑。
这种人每天穿街走巷,刷恭桶时还能互相交换信息,知道的肯定多。
夜里还有三处亮着油灯,另外两处有人影晃动,而郑家悄无声息的。秦风想着敲门提醒下,主家心存感激,更好搭话。
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是个独居的醉鬼,身上酒气熏天。想必是醉得睡了过去,忘记吹灯,才让他误打误撞找到的。
既然遇到,不从他身上问出些什么,岂不是对不住这好运气?
郑有德没想到这些弯弯绕,想到了也不会介意。一个人住久了,巴不得有人听他说话。
喝得高兴,谈兴渐浓,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秦风拎着酒瓶子,一杯一杯的给他上。听着他逐渐含糊下去的声音,脑子里运转个不停。
杂物间里,秦风出去后,徐照影暗笑他装酒鬼,装暴躁夫君,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将屋子简单收拾一下,歪在杂物堆上,抓紧时间休息。
迷迷糊糊中,听见秦风进来了。她赶紧睁开眼睛,用气声问道:“怎么样?问出些什么了吗?”
秦风往她身边一倒,胳膊伸出去垫在她脖子下面,将人半搂半抱在怀里,酒气喷在她脸上:“不用那么小声,大半斤酒下去,老人家睡得不能再死,打雷都不带醒的。”
“嗯。”徐照影将头转过去,跟他脸对着脸说话:“快跟我说说嘛,别磨叽了。”
软玉温香搂在怀里,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秦风带着微醺,此时最想做的事是吻她,狠狠吻她,与她融为一体。
可是不行,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压抑住拼命叫嚣的欲望,秦风说:“江南府府尹姚远宜,为本地人士,出身极为贫寒。在江南府这些年,明面上过着一般人的生活,家里下人不多,才几十个人。可每天的夜香特别多,跟本地首富白家不相上下。白家上下好几百口人,姚家肯定有问题。”
即便能拉,也不可能以一当十。
家里肯定还藏着许多人。
养活这么些人,花费巨大。姓姚的是如何做到的?钱从哪里来?
没有根基,没有得势的娘家,忽然暴富,极有可能跟赌场,跟周虎有关。
他就从这个人查起好了。
“噗!”
徐照影笑道:“这是一条有味道的信息,不过很有用。你辛苦了。”
秦风向前挪了一下,离她更近一些。嘴唇几乎挨在一起,含糊不清的说:“不辛苦,心甘情愿的。我说过要对你好……”
声音低哑破碎,呼吸浑浊混乱。
徐照影心中小鹿乱撞,闭上眼睛,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秦风放在身侧的手心里好多汗,伸开又捏成拳,伸出又捏成拳。彻底忍不住之前,忽然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扣进自己胸口。
在她头顶上说:“睡觉。”
这个姑娘太诱人,诱得他想化身野兽,将人拆吃入腹。
成亲之前,再不能住一起了,他怕自己会疯掉。
不疯掉也会废掉,反正是没好事。
徐照影被她砸进怀里,贴着他滚烫炙热的胸膛,默默闭上眼睛。
这个男人此时很危险,很像一块烧旺的热炭,不碰都会炸。粗重的呼吸,紧绷的身体,剧烈跳动的心口,都在说明这一点。
头一次,她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害怕与抗拒的情绪。想离他远远的。
可又莫名的期待,期待更进一步。
徐照影觉得自己好羞耻。
做过最羞耻的梦,也不如现在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