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这活儿又重又繁琐了,平常对姜婴不甚满意的官员,还有之前和姜婴起过口舌的官员,都屁颠颠过来帮忙了。
没多长时间,姜婴都还没从那十个棺材的账本上回过神来呢,她的新办公署,就已经被这些糙老爷们给收拾得板板正正了。
十个大箱子也打开了,里边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一堆是一堆的。
姜婴看着规规矩矩的办公署,脑子里就只剩下一句话:是谁说男人不适合做家务的?
瞧瞧这收拾的不是挺齐整的吗?
力气还大,搬搬挪挪的活,做的那叫一个板正。
不错。
办公署比之前那间那件大了三倍不止,边上还有四个大书架,这会儿都被账本挤满了。
姜婴看着书架上的账本,再看看一脸懵的谢芸和明柯。
“愣着干什么呀?干活吧?”
“这得看到什么时候去?”明柯挠了挠脑袋,“难怪今天早晨一来,那些大人就对我格外亲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咱们呢。”
“诶哟,这些个混蛋,这账本怎么能堆积了一年才送来呢?”
姜婴倒是已经有点习惯了,这些官员当然是能拖就拖。
现在拖不了了,这才想方设法地把账目往她这儿扔。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这些账本,都是军中的账目。
过往一年的账目,就算是军中再没有问题,将领再怎么奉公守法,清正廉洁,账本上也不可能完全没有问题。
陇西的账本,姜婴倒是放心的。
但其他人,有姜婴在这里,谁敢查陇西的账啊?
再说建南道,那是崔家的地盘。
崔氏崔彬,手中二十万大军,比陇西也并不少。
崔家和姜家还不同,姜家这一门就只剩下姜公和姜婴两个。
在外人看来,姜婴嫁给萧肆,以后就是萧家的人了,姜家就只剩下姜焚一个孤老头子。
崔家那可是世家大族,早有传言,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数百年传下来的望族,各行各业都有人。
朝中军中,都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谁敢动崔家掌管的军队的账本啊?
查不出来问题,当然是皆大欢喜。
但若是查出来了,这事儿怎么解释啊?
是往上报,还是不报啊?
报了,得罪崔家。
不报,自己的差事就完不成了。
这烫手的山芋,只能推给姜婴了。
不过,其他人也没闲着,查账也不是只查陇西和建南道的账,只是把大家都不愿意查的账,推到她这里来了。
整个户部,都忙得团团转呢。
谢芸看着满屋子的账本,心中讪讪,“郡主,这账?”
“先查着吧,那些人多虑了,崔家比他们可聪明多了,能送到京城来的账本,怎么可能会被人查出毛病来?”
真查出来了,被皇上知道了,崔家少不得要掉一块肉。
不往上报,崔家也欠了查账那人一个人情。
崔家又不傻,怎么可能上赶着送把柄过来?
果然,足足一个月的时间,账本终于理清。
表面上看,是一分一毫都不差。
这一个月的时间,萧肆也回了军营。
韩青云还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他不满,最近都没招他进宫。
他也乐得清闲,就是不能日日回家,时常让浮白来回送信。
这一日,浮白又送了信回来。
萧肆的信里,大多数时候没什么营养,说的都是些小事。
比如操练时候的趣事,吃了什么难吃的东西。
马匹又不乖了,或者手底下的人不如陇西的人听话。
诸如此类。
在最后,加一句委屈巴巴的思念。
姜婴看得明白,便也趁着休沐这日,去了军营探望。
她没提前告知萧肆,是跟着浮白一起回去的,没人阻拦。
浮白带着她进了萧肆的营帐,就被人叫出去了。
姜婴一个人在帐篷里。
没多长时间,就听见脚步声。
萧肆回来了。
姜婴眼珠子一转,钻进了屏风后边。
她打定主意想要吓唬人的。
却没想到,来的不只是一个人。
“之前的事情,萧提督考虑得怎么样了?”
“此事若成,可保萧家百年荣华,萧提督当真不动心?”
姜婴躲在屏风后边,看不见两人的动作,但能听得到声音。
那人声声都是蛊惑。
甚至还提及:“萧提督,你可知那日,安阳郡主在御书房跪了多久?”
“一个时辰,膝盖都跪肿了吧,你这样犹豫,莫不是觉得,以后那位就能对郡主心软了?”
“说什么兄妹情意,说什么郡主最受宠,说到底,不过是因为那位在朝中需要一个能够真正为他办事的人,而郡主,心思澄澈,一心为民,是最合适的人选,可自古以来,忠臣良将,又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姜公倒是衷心,那大牢还不是说进就进了?到头来连点补偿都没有啊。”
“这些,萧提督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萧肆虽然没说话,可随着那人的话越来越多,萧肆的呼吸有些乱了。
姜婴也终于明白了那人的意图,呼吸也跟着乱了一瞬。
萧肆何等敏锐,一点风吹草动都没能瞒得过他。
“我再想想,此事事关重大,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成!”那人听着不太满意,吊儿郎当的语气,“那就让萧提督再考虑考虑,不过,萧提督可想清楚,我能等你考虑,那位也能吗?”
那人离开之后,萧肆转身就往屏风后走。
一掌派过来,姜婴没想到他会忽然发难,根本没防备,猝不及防发出一声低呼。
听到姜婴的声音,萧肆急速变招,掌变抓,换了方向,握住姜婴的手腕,“你怎么在这里?”
“我今日休沐,过来看你,没想到你竟然直接对我动手了,萧肆长能耐了呀。”
萧肆深吸一口气,抿着唇盯着姜婴,“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万一我没来得及收手……”
他刚才以为发出动静的是细作,出手可没留情。
若不是姜婴及时发出声音,他认出是姜婴,那一掌落下去,姜婴不死也得重伤。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自己回来,想藏起来逗逗你。”姜婴扯了扯萧肆的衣袖,“别生气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