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婴一开始还以为,自己顺利和离,远去陇西,凭借自己多年学识,多少也能建功立业,回头也是不输男儿的。
可是如今想来,她除了这一层皇亲国戚的身份,能给她带来莫大的助力以外,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大的依仗。
如此下去,她恐怕也会和孟似锦一样,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独自在这里,不怕落水?”
箫肆找了过来,看到姜婴在发怔,又是皱眉。
姜婴深吸一口气:“这一路上还得多劳烦你,不过眼下双蕊也好多了,我也是,往后就好好赶路吧,免得……”
说到一半,她忍不住转头。
河对岸似乎喧闹的有些异常,远远看过去,发现有大队人马高举着火把,沿着河岸飞奔跑过。
“是山贼。”箫肆神色淡淡。
“山贼?”姜婴更懵了。
路上遇见山贼……箫肆的反应,是不是太平淡了些?
“不必紧张,如今战火四起,内乱不休,什么地方都一样,一些小毛贼也折腾起来了。”
箫肆淡声解释:“但咱们是军队,管他是什么人,都不敢轻易胡来。”
“山贼……当地官府,不是应该剿匪吗?”
姜婴是个女子,对于朝政上的事,关注的确实不多,但也有些了解。
如今确实哪里都不太平,可是一个地方闹了山贼,当地的百姓就注定艰难困苦,在这种时刻,官服的首要任务就是剿匪。
即便不能把山贼一口气抓住,也该压制下来,以免惊吓百姓,生出更大的动荡。
可眼下看着这么大的动静……
早前天还没黑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前方有些村庄。
看规模还不小。
想来小镇也距离不远。
山贼在这么近的地方肆虐,竟还无人管束,这本身就不大正常。
“有任务在身,这种事,管不得。”箫肆嘴上这样说,可目光却一直盯着那些人的身影。
姜婴看得出来,箫肆其实是看不惯的。
可是箫肆说的也没错,他们有任务在身,更要紧的是前线,而不是这里。
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井水不犯河水。
“ 罢了,回去休息,明日赶路,就不必在中途停下了。”
姜婴走了几步,发现箫肆没有跟上来,忍不住又说:“你说的不错,将士的职责在沙场,山贼也好,悍匪也罢,这是官府该管的事,我们可不能因小失大。”
听到这话,箫肆有一瞬间的错愕。
再看姜婴这么认真的表情,忽然就笑了。
其实,也没变。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能够第一时间敏锐地察觉到他人情绪,然后只言片语,打消掉他人顾虑。
像个佛门弟子,通透,善解人意,总能第一时间知道身边人最需要听到什么。
又像个纯真稚子,快活自在,半分不懂得人间羁绊。
“走吧。”
箫肆大步上前,接过姜婴抱在怀里打满水的竹筒,看她衣襟已经半湿了,声音又沉了下来。
“你不愿劳烦军中将士,往后这些琐事,人手不够叫我便是。”
“那不是太麻烦你了吗?”
姜婴也就是说句客套话,但要真有人帮她,她这个许多年没有怎么吃过苦的人,自然是乐意的。
“对了,你和我世公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能让你这么照顾我?”
看着姜婴好奇的眼睛,箫肆忽然觉得无力。
他和宸国公之间,何曾有过什么渊源?
不过之前几次,遇到过,点头之交而已。
他只和她有渊源,可惜她忘了。
“你孤身在外,我多照顾你些是应该的。”箫肆心口酸涩:“何况,我有命在身。”
“那倒也是。”姜婴干笑两声,越发觉得尴尬。
看吧,不是她不愿意和箫肆过多交流。
而是一旦交流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就把这位给得罪了。
莫名叫人紧绷着,难受的很。
到底是要一起走一段路的,往后到了陇西,只怕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僵了多不好?
何况这样一个战场上的杀神,她是敬佩的,更希望彼此和气些。
但转念一想……
既然这位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喜怒又无常,那自己何必要费尽心思找话题?
相敬如宾,表面和气也就够了。
都已经是成过一次亲的人,往后也该活得自在一些,无需为了这些琐事烦心。
这么一想,姜婴又变得自洽不已,彻底懒得再关注箫肆那点微末神色。
回到自己的帐篷外,守着篝火,专心致志的研读兵书。
箫肆离得远,目光始终没有从姜婴身上离开过。
浮白到底是忍不住好奇,递了杯刚泡好的茶来:“少爷,这是那个双蕊姑娘给的,听说是难得一见的好茶,咱们也尝尝鲜。”
箫肆揉了揉眉心,接过来放在一边。
“我说爷……”
浮白陪着万分小心,轻声问道:“您还是不要太着急,郡主殿下这才和离多久,你虽然看上她了,可也不能一直缠着,看郡主殿下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再怎么下去……”
“闭嘴吧你!”青山瞪了他一眼,把他一脚踢开。
然后,青山抢过位置,一屁股坐下:“爷,您一直盯着那位郡主,是不是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
像浮白那样直白的问,挨打都是轻的!
还是该这么曲折着来,才不至于吃军棍。
“你也闭嘴。”箫肆的脸,现在和臭石头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一转眼,他又说话了:“派人回京去查查,安阳郡主从小到大,是不是生过什么大病,忘了些事情?”
“忘了?安阳郡主能忘记什么?”
浮白挠了挠头。
还是青山反应快些:“少爷,您怀疑她忘记了什么事?该不会是忘记了什么人吧?难道说,她就是你以前说过的那个小丫头?”
才刚问出生声,就收获箫肆一记眼刀。
青山和浮白同时缩回脖子,眼观鼻鼻关心,再不敢多问一句。
直到发现箫肆的眼里隐隐散发着杀气,才双双落荒而逃。
“爷,属下这就去办!”
“暑下也去!”
箫肆烦闷的很,越发头大。
到底是忘了,还是不愿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