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姜婴走出帐篷换壶热水,不经意抬头,又看到萧肆面容冷峻盯着她。
这人……
姜婴有些无奈,只得苦笑。
她方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
看萧肆的样子,似乎也很理解,就算不理解也该接受现实了,怎么还是这么讨厌她?
“郡主殿下……”
双蕊躺了这么多天,身子好了许多。
现在从帐篷里出来,本意是想帮忙,结果也看到萧肆眼神冰冷,死死盯着姜婴的那一幕,顿时吓得不行。
“殿下,箫将军他……是不是奴婢这两日歇着,拖累他们了?”
“别怕,不必管他。”姜婴也是实实在在没了耐心,低声道:“看在世公的颜面上,他就是再不喜,也不可能对咱们动手,或是眼睁睁看着咱们去死,这一路上,大家都辛苦些,别掉队,别起什么冲突,等到了陇西就好了。”
“是。”双蕊点点头,转而又是一阵后怕:“幸好咱们自己带了大夫,不然奴婢受伤还得找军医,岂不是更被厌恶。”
“随便吧,厌恶也不能真拿本宫怎么样。”姜婴皱皱眉,把双蕊推了回去,自己给茶壶里面换上滚烫的开水,才又转身回帐。
不远处,萧肆终于收回视线。
他看的真切,姜婴看他的目光里,有不喜,也有不耐。
也罢,何苦强求?
想还是这样想,他却又站起身来,直接冲来打算找姜婴问个明白。
然而到了帐篷外,只听到里面翻书页的声音……
“殿下这几日辛苦了,也是奴婢没用,没能照顾好殿下,反而害得殿下劳累,早知道这样,殿下还不如不和离,起码在那沈家也没人敢忤逆殿下……”
“越说越糊涂。”姜婴的声音清醒而坚定:“沈家是个什么门户,你我难道还不知?且不说现在只是在赶路,一路奔波劳累些本就是常事,就是更辛苦些,也比留在沈家更自在,你要是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这辈子也算是白活了,往后更不必留在我身边。”
“殿下,奴婢知错!奴婢只是看殿下白日骑马辛苦,晚上还要就着这么昏暗的烛光研读兵书,心疼殿下受的苦,才会一时糊涂这样想的!”
双蕊说着,都抽噎起来了:“殿下一辈子金尊玉贵的,从小到大,就是摔破一点油皮,家里上上下下谁不是求菩萨告佛祖,只恨不得以身相替,换来殿下早些好全?可是如今,明明是低嫁,又被沈家那样折辱,如今要去陇西,也得吃尽苦头……奴婢都没脸见那些老嬷嬷了!”
姜婴瞥了她一眼,越发觉得好笑:“你到底是心疼我呢,还是担心到了陇西见到随军仆从,被责问挨罚?”
“奴婢自然是心疼殿下了,被罚有什么要紧的……殿下!”
双蕊急的直哭:“奴婢一心只是看殿下过于辛苦,才会……”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姜婴扬了扬手中的兵书,叹道:“我看你是好全了,还有精神苦恼,把我看书的兴头都打断了。”
“哦……”双蕊委屈巴巴的,“可是奴婢不明白,殿下为何要这么刻苦?就算这辈子不成亲,大老爷也会护着殿下一生一世的,更别说还有长公主殿下和陛下,他们也不会看着殿下您吃苦受罪,您呀,就该快快活活,十指不沾阳春水,一辈子高高在上,让姓沈的那些小人见到就下跪,那才是殿下您该有的活法!”
姜婴皱了皱眉,仔细想想,怕不是嫁到沈家两年,双蕊的脑筋都被沈家那一家子蛀虫给影响了?
这可不成。
“之前我看你性情又急又燥,越发不稳重,只以为你是气急了,也没多管束你,如今看来,你是从根上就有了毛病。”
见姜婴放下兵书,一脸凝重,双蕊顿时变得胆怯。
“殿下?”
“我且问你,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该?”
“这……殿下生来便是天之骄女,傲气些有何不可?他们不忿,是因为他们都比不上!”
“这些话,是谁同你说的?”姜婴的声音越发冷了:“姜家也好,皇家也罢,便是我外祖家,从来就没有如此居功自傲的说法,更何况我一个姜家嫡孙女,有什么功劳可言,能让你这么神气的说出如此傲慢之语?”
咚。
双蕊跪下来,自己想起那些,背后都被冷汗浸湿了。
“是……是沈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每当要奴婢向殿下传话,便是这样说的……”
“哦,合着是人家给你戴了高帽子,你就深信不疑了?”姜婴被气笑。
也是自嘲。
还以为自己有多么清醒,原来在沈家的时候,空子都钻到身边了,竟还一无所知!
再看懵懂后怕的双蕊,姜婴只觉得失望。
“我母亲曾教导过你什么,你可还记得?”
“夫人曾教过,越是显贵,越不可依仗族中功勋权势自傲自负,否则家败不久矣……”
双蕊重重磕了个头:“殿下,奴婢知错,往后一定谨言慎行,自持谦逊,再不敢胡言乱语,仗势胡来!”
“下去吧。”姜婴有些头疼,“好好反省,否则依你的脾气,便是到了陇西, 也长久不得。”
“是……”
双蕊眼眶飞红,羞愤不已的匆匆退出去。
不料才一出来,就看到萧肆站在几步以外的地方,旁边还有几个巡逻的士兵。
光靠猜的就知道,方才那些话,他们一定都听到了。
细细一想,她更抬不起头来,呜咽一声,飞快冲上马车。
里面姜婴抬头看,才知道萧肆也在这里,也从帐篷布上看到了外面有人经过的身影。
女子面皮薄,双蕊从小跟着姜婴长大,说是丫鬟,实则由于养在国公府,和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没什么区别了。
实际上出了门,也比一般人家的小姐更高贵些的。
也难怪两年下来,被沈家那些人几句话就哄骗的心高气傲。
这时候被她训,又被这么多军中的人听见,自然面子上挂不住。
帐篷的帘子没拉紧,她沉思的时候,萧肆一直目光灼灼盯着她,闹的她有些喘息不过来。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