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萧肆没有过多踌躇，径直冲进来，从脖子上扯出一个羊毛绳挂坠递给姜婴。
那坠子上的东西，是个雕工很不怎么样的小羊。
也就能从羊角上能分辨出来……
雕工很一般啊。
姜婴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萧肆，百思不得其解。
顿了半晌，才迟疑道：“将军的这件东西，是个护身符？”
意思是，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艰险，送给她，或是借给她，让她求个心安？
萧肆定定的注视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那……”姜婴笑的有些尴尬，转而轻轻递了过来：“将军盛情，但我不能收，此物件一看就是跟了将军许多年的，便是前路再怎么难行，也没有夺人所爱的道理，便是借，只怕也不合适。”
一双手嫩的像葱白，交叠着递出来的模样，和印象中那双小小的、肉肉的手掌，并无二致。
可现在的她，疏离淡漠。
不像那一年，她笑得真挚又温暖。
“罢了。”萧肆语气里带着气：“你要忘了，那忘了就是！”
忘了？
姜婴目露迷茫之色，正要追问，萧肆已经抢过她手里的吊坠，转身冲了出去。
这是……
不大懂。
男女有别，又是夜里，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全然就没想过要追出去问个明白。
可能年少的天才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脾气，无伤大雅，便无需介怀。
……
持续的赶路是疲乏而折磨的。
好不容易到了前面的村子里，见到了不少乡间百姓，姜婴都忍不住多了几分好奇。
她好奇当今百姓，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总听人说民间疾苦，可她未曾深入其中过，又怎么可能体会的到究竟是怎么一个疾苦法？
一路上看着，家家户户门前挂着晒干的包谷，还有就是一些青菜，晒干了，枯枯黄黄的。
但是都很少，或者说，是少的可怜。
透过低矮，甚至有些破败的黄泥院墙，能看见每家每户都没什么人在，也没有京城里头随处可见的炊烟袅袅。
经过的时候是特地放慢了脚步的，本意是担心吓着了百姓。
没想到压根就没见到什么人。
直到经过还算密集的村子，到了更开阔的地段，看到路边不远处有一块一块四四方方的农田。
地里零零星星，长着些许菜蔬。
有几十个人都在这里，他们或是趴在山坡上挖些什么，或是拿着锄头开垦荒地。
明明该是欣欣向荣的场景，亲眼见到才知道，究竟有多死气沉沉。
就像是有数不清的绝望把他们从头到脚的笼罩，然而就算亲眼见到，也不知道他们惧怕的究竟是什么。
他们动静不大，但一出现就有人发现了。
这时候他们打量着百姓，百姓们也都如同惊弓之鸟，一个一个接连抬头，仿佛看见什么凶恶巨兽那般，傻眼又呆滞。
姜婴皱了皱眉，回头找了个还算面善的护卫，低声道：“你去找他们问问，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问的时候亲和些，别吓到了人。”
“是！”那护卫也好奇的很，一溜烟的就钻了过去。
其他人也放慢了脚步，都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境况。
但那护卫还没到跟前，地里的百姓忽然扔下家伙事落荒而逃，连一个字都没留下。
姜婴抿了抿唇，虽然昨夜闹的不愉快，还是下意识的看向萧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默契，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姜婴瞬间洞悉了箫肆的想法。
一定是和她想的一样，先观察，然后再说。
至于像昨天晚上说的，即便路上遇见了山匪，只要山匪不主动找事，还是尽量不要因为这些耽误军队赶路。
但是现在，受苦受难的百姓明显就在眼前，要是还不管，那他们算什么了？
何况昨天晚上的山贼在河对岸，今天这光天化日之下的百姓，近在眼前。
就是天塌下来，也得先问一问，看需不需要官府插手，若是需要，他们大可以公函一封送往就近官府，命其好生审理。
也好过直接坐视不理。
同样，这样下来，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前面不远就是驿站了吧？箫将军，本宫一路骑马十分疲惫，不如我们今天在驿站休整一晚，明日再出发？”
“听郡主的。”箫肆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往回看去，那些百姓应该也听到了，可是他们脚步不停，反而越跑越快。
好像他们并不是从京城来的，能够给百姓申冤的达官贵人，而更像是什么吃人杀人的洪水猛兽。
这也太不对劲了。
既然知道那些百姓对他们特别防备，姜婴也没有急着再派人过去追问，免得打草惊蛇。
直到到了驿站安置下来，双蕊走进来问：“殿下，要不要派人从驿站的伙计那里，看能问出点什么？”
双蕊今日再来伺候，稳重了许多。
姜婴点点头：“你去安排吧，就是问话，寻常问问便好，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也不要急于发作，回来禀报我再说。”
“是。”双蕊缓缓退下。
姜婴看着她，想起昨夜的事，心里到底是有些担心的。
本想问问，可是看双蕊现在这样，沉稳的不像平常。
怕是还有些赌气？
想到这里，姜婴也就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问。
自己对双蕊，也没有过于苛刻，从小到大亲长是怎么教导她的，就是怎么教导双蕊的。
只是在双蕊习字学文这些事上，不像她那么待遇优越罢了。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被训一事就赌着气，那这么多年，也算是白用了心……
看行李什么的都已经被归置好，姜婴干脆走出来。
在这山间驿站里，屋子大多是用竹子做的，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又高有两层，清新别致。
她走到廊上，往下面看。
这次去的，是另外一个护卫，为人更机灵些，手里捏着一块金锭子。
他事先转了一圈，找准了一个看上去有些浮躁的小伙计，才拉到一边轻声去问的。
姜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都能看见他们的神态。
护卫听得很认真，那伙计滔滔不绝，倒像是有些口若悬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