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楠眼角一抽，没有接着往下聊这件事，只是对卓沐道：“回来了。去洗手，吃饭。”
卓沐十分乖巧地照做了。
吃过晚饭后，他来到秦楠的房间。
“哥，你猜我今天去干嘛了？”
秦楠坐在窗前，窗户半打开着，柔软的窗帘随着外头的微风轻轻摇曳。他掀起眼皮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复又垂下眼，看起手里的书。
“和朋友去找乐子。”
“差不多。”卓沐凑过来，笑眯了眼：“叶家那小子最近得了辆车，那外形和性能比穿梭舰还酷，他邀请我过去欣赏欣赏，还体验了一番。”
“所以，是去飙车了？”秦楠平静道。
“嘘。”卓沐一脸神秘地举起手指放到嘴边，冲他挤挤眼，“哥你小声点，别让爸和父亲听到了。”
“爸才懒得管你。”秦楠把手中的书翻了一页，又道：“至于父亲，他要是知道你去和那些朋友飙车，最多也就是把你提前丢回学校罢了。”
“那已经很残忍了，好么？”卓沐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如果头上长着一对耳朵的话，那一定是耷拉下来的。
但下一秒，他的神情突变，收敛起玩世不恭的样子，更凑近了些，然后用鼻子嗅了嗅，秦楠身上的味道。
“……”秦楠面无表情地抬手把人推远了点，眉头微皱：“你在干什么？”
“我才要问哥今天干了什么吧。”卓沐面对着窗外，皎月映在他眼中，仿佛掉入了一处深不见底的地方，晦暗不明。
“？”秦楠表情有一丝疑惑，“去参加了同学婚礼，爸没告诉你？”
“这我知道。”卓沐垂下眼，掩盖住自己低落的心绪，“可……参加婚礼，为什么身上会沾染上这么浓的女士香水味？”
“……”秦楠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胳膊闻了闻，无奈道：“哦，这大概是从艾娜身上沾来的。”
“艾娜？”卓沐语调微扬：“那小丫头回来了？”
“你自己也是黄毛小子，还叫人小丫头。”秦楠摇摇头。
“是，今天下午到的，我参加完婚礼顺便去接了她。”
卓沐有点阴阳怪气地说：“哦，她家里是没人吗？还要你去接。”
秦楠不明白他怎么又突然发作了，“确实是没人，她家里人那会儿都在忙。你今天和朋友去玩，喝酒了？”
他打量起面前的人来。
卓沐眼神一变，又凑上来，按住窗沿，对他浅浅一笑。
“大概吧，要不哥你也闻闻？”
“我不是狗，不喜欢用鼻子来试探一件事。”秦楠淡定地再次把他推开，脚尖落地，把书放回桌上，“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喝了的，不想明天早上头疼的话，就早点睡觉。”
“哥还是很关心我的嘛。”卓沐甜甜地说，“对了哥，下周末你有什么打算？”
他想邀请秦楠下周末一起做点什么，艾娜那丫头回来了，他必须更加主动地把人绑在身边，才能不给她可趁之机。
他要是不跟秦楠一起，艾娜极有可能就把人给约走了。
可话刚问出口，他就看见自己哥哥的神情沉了下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凝重的事情，秦楠语气也低了几分：“下周末……我没空。”
看到他的神情，卓沐终于反应过来——哦，对，下周的周六，好像是一个对秦楠来说比较特殊的日子。
……是他的亲生父亲，严开元帅的祭日。
尽管和那位亲生父亲没有什么感情，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人，而对方又是在战场上战死的，这些年来，秦楠每年都会在这一天去对方的墓前看一看。
而且严开元帅的家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知道这件事的人，拢共也没有几个。
包括卓沐，也是几年前才知道自己哥哥的生父是谁。
他知道秦楠心里对那人没有什么感情，但挨不住自己哥哥是个善良又心软的人，每当想起那个人，多少还是会有一点点的难受。
“哥。”他来到秦楠身侧，握住对方的手，“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的。”
秦楠摇了摇头：“不用了。”
反正他也只是去送束花，说几句话就会离开。
他和那个人，也没多少话可以说的。最多说说自己的近况，好像也就没了。
***
那一天很快就来临了，这是细雨绵绵的一天，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空气也有些湿冷。
秦楠单膝跪地，将怀中的花束放到墓碑前，伸手轻轻拂去碑前的灰尘。
他站了一会儿，就听身后不远处传来动静，有人也进入了墓园。
在对方发现前，秦楠选择了退避，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缓步走了出去。
“嗯？这花是谁送的？”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他没有停留，而是径自离开了墓园。
他没有撑伞，细密的雨丝落在他的发上、皮肤上，带来点点凉意。
而此时的卓沐，依旧在和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聚会中，他们懒懒散散地坐在包厢里，听着旁边人热热闹闹的交谈和调笑声，气氛正好。
吊儿郎当归吊儿郎当，但卓沐的这些朋友也都家世不凡，有一些父母同样也是军部的。只不过都比较爱玩一点，不会玩得太过分，基本就是放松放松而已。
就像现在，这三不五时的一聚，对他们来说就是放松身心最好的办法。
“卓少爷，你这最近怎么越来越忧郁了？”一个朋友察觉了他的不对劲：“总是看到你一个人坐着发呆，好像心思很重似的，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嘛，大家陪你一起解决！”
卓沐笑笑。
“那恐怕，你们解决不了。”
朋友们立马就不服气了：“怎么会？还有你卓小少爷、和我们这么多人都解决不了的事儿？”
“我心里，装着一个人。”卓沐懒洋洋开口，“但这个人，可能永远也不会答应跟我在一起。”
“嘶——”这回朋友们是真纳闷了，“不会吧？你这身份和家世，还会有人不答应和你在一起？”
“就是，那得是什么样儿的人啊！真有这么不识抬举的？”
一个红毛凑到似笑非笑的卓沐身边，“卓沐啊，这算什么事儿！你不是有那Sss级的精神力么？实在不行，干脆就用精神力让对方就范好了！”
旁边一人没好气地拍打了他一下，“你在这儿教坏他，到时候可别后悔。”
“我这不是看他不开心么，嘿嘿……”红毛挠挠鼻子，退回去，“我就随便那么一说，别当真！来来来咱们继续玩游戏，今天输了的买单啊！”
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卓沐轻笑了下。
而后，他喃喃道：
“……就算有Sss级的精神力又如何？我也不可能，用在他身上的……”
用精神力控制，很轻松就能办到，但他注定不会选择这样做。
如果他真有这个打算，那么不用红毛说，他早就去做了。
毕竟他哥的精神力只有S，如果他真这么做的话，秦楠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但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
“你又喝酒了？”回家后，秦楠从楼上下来，正巧碰到他，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开口问道。
“喝了一点。”卓沐一脸单纯地眨眨眼。
“……以后，还是少这样。”秦楠沉声道。
却见卓沐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越过他，往楼上走。
“知道了，我又没醉。”
秦楠眉头一拧，改变想法，跟着他进入房间。
“你这是什么态度？明明小时候那么听话……”
“哥，别再说了。”卓沐打断他，一屁股坐在床上，仰头望着他，“你也知道那是小时候，而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求你……不要再这样说了。”
“你是嫌我啰嗦？”秦楠有点气恼地反问，然后转身就走，没忘把房间门给关上。
主卧里，卓溪听着这动静，感慨道：“咱们的两个儿子，好像吵架了。”
“明天就把卓沐扔回学校去。”男人如此说道。
“不管怎么说，秦楠都是他的兄长。”
卓溪：“嗯？”
“我的意思是。”秦衡伸手，把身旁的人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然后把自己的手臂放到卓溪的脑袋下面，让他枕着。“不论如何，他都不应该这样，秦楠从他幼时起，就待他很好。”
“我还以为，你在责怪卓沐不该对自己的哥哥有那种想法。”卓溪笑了笑。
“不会。”男人认真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他们俩并没有血缘关系。”
卓溪伸手，用指尖描摹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线条，一边感叹：“是啊。”
秦衡握住他的手，扣在掌心，放回被窝里，“外面冷。”
“我可没这么娇弱。”卓溪不甘示弱，“虽然说年纪是大了起来吧……”
啧，想一想，竟然也过去这么多年了。
虽然不大看得出老了，但他和秦衡，确实已经不是年轻人了。
秦衡这样越来越注意他的身体，倒也是正常的表现。
他话音刚落，男人便凑过来，吻了吻他的额头。
“有我，陪你一起。”
我们一起老去，谁也不用害怕岁月的流逝。
更何况在他眼中，青年永远都是最美好的模样。
即使眼角攀上了细纹，在元帅大人心里，魅力还是分毫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