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同无休止的鞭子,抽打着这片被遗忘的荒原。
星衍抱着怀中冰冷残破的身躯,深蓝色的身影在茫茫雪幕中艰难穿行。
每一步踏下,都在深厚的积雪中留下一个浅坑,旋即又被呼啸的狂风卷起的雪沫填平。
他周身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与风雪融为一体的清冷气息,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最凛冽的寒风和刺骨的雪粒隔绝在外,只留下冰冷的空气包裹着两人。
斗篷下,阿奴残破的身体感受不到太多外界的寒意,但内部的创伤却在无声地肆虐。
每一次颠簸,都让她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如同幼兽呜咽般的微弱呻吟。
额头那片血肉模糊的烙印废墟,在厚厚的斗篷包裹下依旧散发着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波动。
那暗金色的残留物如同冷却的熔岩,死死嵌在撕裂的皮肉里,包裹着一点微弱的赤金残烬,而残烬的核心,一缕清冷的星芒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闪烁着,与包裹它的赤金余烬形成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共生。
星衍的步伐看似沉稳,实则每一步都牵动着这具凡躯承受的极限。
强行撕裂空间降临的神魂代价,如同沉重的枷锁,禁锢着他大部分力量,更带来持续的撕裂痛楚。
他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维持那层隔绝风雪的微弱屏障,以及…小心翼翼地感知着怀中这缕随时会熄灭的微光。
不能快,亦不能慢。
快则颠簸惊魂,慢则寒气侵髓。
他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的细索之上,每一步都踩在生与死的边缘。
风雪似乎永无止境。
视线所及,只有翻卷的白和嶙峋的黑石轮廓。
就在这无边的死寂与苍白中,星衍的脚步终于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山岩凹陷处停下。
这里像是一个被巨斧劈开的浅洞,纵深不过丈余,勉强能遮挡肆虐的狂风和直落的雪片。
洞内地面是坚硬的冻土和碎石,冰冷刺骨,但至少比暴露在旷野中好上千百倍。
星衍小心翼翼地将阿奴放下,让她靠坐在相对干燥些的岩壁角落。
厚实的深灰色斗篷依旧紧紧裹着她,只露出一张被血污、黑灰和冰渣覆盖的、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小脸,以及额头上那片即使在昏暗中也能感受到邪异气息的恐怖伤口。
他迅速清理出一小片空地,从斗篷内衬一个不起眼的暗袋里取出几块黑黢黢、如同木炭般的东西,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弹,一点微弱的星芒没入其中。
嗤…
那几块“木炭”瞬间燃起淡蓝色的、几乎看不见明火的火焰,散发出稳定而温和的热量,驱散了岩洞内一小片区域的酷寒。
这并非凡火,而是他以星辰之力引燃的“星火炭”,温度恒定,无烟无味,是神界远行或疗伤的常备之物,此刻却成了这冰窟中唯一的暖源。
安置好火源,星衍才重新在阿奴身前蹲下。
他拉下深蓝色的兜帽,露出一张年轻却异常冷峻的脸庞。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条如刀削斧刻。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如同蕴藏着整片寒夜星穹,此刻却盛满了难以言喻的凝重与痛楚。
他额间束着一条深蓝色的、材质奇特的额带,额带正中,隐约可见一道极其古老、极其复杂的星辰符文,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银辉,与他周身的气息隐隐呼应。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伸出那只骨节分明、异常干净的手,指尖缭绕起一丝比发丝更细、几乎透明的银白色星辉。
这星辉极其柔和,带着一种抚慰灵魂的安宁气息,小心翼翼地探向阿奴的额头,目标是那片狰狞伤口边缘相对完好的皮肤,试图避开那暗金色的残骸核心,探查她身体内部的创伤和那缕残魂的状态。
然而,就在那缕蕴含着星辰治愈之力的银辉即将触及阿奴皮肤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狂暴、混乱的意念波动,猛地从阿奴额头那片暗金色的烙印废墟深处爆发出来!
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那点被赤金残烬包裹的微弱星芒骤然剧烈闪烁!
一股混合着剧痛、恐惧、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任何外来力量的极致抗拒意念,如同无形的海啸,狠狠撞向星衍探出的神念!
“呃啊——!” 昏迷中的阿奴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嚎!
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覆盖在脸上的冰渣和血痂簌簌掉落,露出底下青紫肿胀的皮肤和因痛苦而扭曲的五官!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
与此同时,无数破碎、混乱、充满极致痛苦和绝望的画面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再次强行涌入星衍的意识!
冰冷的井水泼头!柳嬷嬷刻毒的咒骂和藤条抽打的剧痛!王癞子狰狞的脸和粗暴的拖拽!
额头上烙印烧红的烙铁带来的、深入骨髓的焦糊剧痛!还有…那吞噬一切、撕裂灵魂的恐怖白光!
一张冰冷俊美、熔金眼眸中翻涌着痛苦与绝望的男子的脸无限放大!唇上那冰冷绝望、带着血腥气的触感清晰得令人窒息!
“痛…好痛…走开…都走开…赤璃…不要…杀了我…” 阿奴在抽搐中断断续续地发出嘶哑破碎的呓语,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般的恐惧和绝望。
星衍探出的手指猛地僵在半空!指尖的银辉剧烈波动,几乎溃散!深邃的眼眸中瞬间翻涌起惊涛骇浪!
这抗拒…这恐惧…并非仅仅来自阿奴这具凡躯本身的记忆创伤!
更深层、更核心的抗拒,源自那缕属于云曦殿下的残魂!
她对赤璃这个名字…对那焚天剑的气息…甚至对任何试图靠近的、带着神性或星辰本源的力量,都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排斥!
神罚湮灭时,赤璃的神魂残烬强行包裹住她最后一点星芒,虽然护住了她不被彻底湮灭,但那焚天剑毁灭本源的气息,那绝望守护中蕴含的属于赤璃的强烈意志,也如同最霸道的烙印,深深侵入了她这缕本就濒临崩溃的残魂!
与她残存的、被赤璃亲手诛杀的记忆碎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最恐怖的梦魇!
任何带有神性或星辰本源的力量靠近,都会瞬间刺激到这恐怖的创伤记忆,引动残魂本能的、玉石俱焚般的抗拒!
而阿奴这具凡躯脆弱的灵魂和躯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源自灵魂核心的剧烈冲突,只会加速崩溃!
强行治疗,等于亲手扼杀!
这个残酷的认知,如同冰冷的利刃,狠狠刺穿了星衍的心脏。
他缓缓收回手,指尖的银辉彻底熄灭。看着眼前因剧痛和恐惧而不断抽搐、气息更加微弱的女孩,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和如同星海般浩瀚的痛楚瞬间淹没了他。
殿下…您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他沉默地凝视着阿奴痛苦扭曲的脸,目光最终落回她额头那片恐怖的烙印废墟。
那暗金色的残骸,是神罚与赤璃焚天剑意碰撞湮灭后的残留,蕴含着极其霸道的毁灭力量和一丝混乱的空间法则碎片。
此刻,它像一个恶毒的封印,禁锢着那点微弱的星芒,也像一个引信,随时会引爆残魂深处的恐惧风暴。
必须处理掉它!至少,要隔绝它对外界的刺激!否则,阿奴这具凡躯根本撑不了多久!
星衍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再次伸出手,这一次,指尖没有凝聚任何星辉神力,而是调动起这具凡躯所能承载的、最纯粹的、属于他本源意志的守护意念。
这意念无形无质,如同最坚韧的蛛丝,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朝着那暗金色的残骸包裹而去。
他要做的,不是祛除,而是用自己最本源的守护意志,在残骸外层构筑一层隔绝屏障,切断它与阿奴灵魂的剧烈共鸣!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极其耗费心神的工程,如同在沸腾的火山口编织一张蛛网,稍有不慎,引动的反噬足以将阿奴残存的意识彻底冲垮。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中流逝。
星衍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深邃的眼眸专注得如同凝固的寒冰。
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无形的意念丝线,一点点缠绕、覆盖在那暗金色的、散发着危险波动的残骸表面。
过程缓慢而艰难。
每一次意念丝线的触碰,都会引发残骸内蕴含的毁灭力量极其微弱的躁动,进而刺激到深处那点星芒的抗拒,让昏迷中的阿奴身体随之抽搐、呻吟。
星衍只能一次次停下,等待那微弱的躁动平息,再继续下一个细微的步骤。
不知过了多久,一层极其微薄、却坚韧无比的、由纯粹守护意念构筑的无形屏障,终于艰难地覆盖在了那暗金色的烙印残骸表面。
虽然无法完全隔绝其存在,但至少大幅度削弱了它对外界刺激的共鸣,尤其是对星辰神力的敏感度。
阿奴身体的抽搐和痛苦的呻吟终于渐渐平息下去,重新陷入一种相对安稳的深度昏迷。
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那么紊乱急促。
星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缓缓收回手,指尖微微颤抖。
仅仅是构筑这一层薄弱的意念屏障,对他这具承载着撕裂之痛的分身而言,也是巨大的消耗。
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短暂地调息。
目光再次落在阿奴身上。身体的外伤依旧触目惊心,焦黑的裂痕在星火炭的微光下狰狞可怖。
凡躯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在寒冷和重伤的双重折磨下艰难维系。
不能动用神力直接疗伤…那只能依靠凡间的药物了。
星衍的目光扫过洞外依旧呼啸的风雪。
必须尽快找到城镇或者村落,弄到伤药和食物。阿奴的身体,等不了太久。
就在这时——
“呜…冷…好冷…”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浓重鼻音和稚嫩哭腔的呓语,从斗篷下传来。
星衍猛地转头。
只见阿奴依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微微颤抖着。
她无意识地往斗篷里缩了缩,身体因为寒冷而本能地蜷起,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幼兽。之前的痛苦呓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属于这个年纪孩子对寒冷的恐惧和脆弱。
这声呓语,如同最柔软的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击中了星衍内心最深处那根从未被触动过的弦。
殿下…在神界,您是高高在上、执掌星辰的曦光神女,清冷孤高,悲悯却疏离。
何曾…何曾有过这般…如同尘埃般卑微脆弱的时刻?这凡躯的记忆和本能…正在一点点侵染您残存的意识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怜惜,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星衍。
他看着眼前这个在寒冷中瑟瑟发抖、遍体鳞伤的小女孩,看着她额头上那被自己意念屏障暂时“安抚”下去的恐怖伤口,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个他仰望了亿万年的神女殿下,此刻是何等的…脆弱与无助。
他沉默地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同样半旧的深蓝色外袍。布料厚实,却早已被风霜浸透,带着他身体的余温和一丝淡淡的、如同雪后松针般的清冽气息。
他将外袍仔细地覆盖在阿奴身上,将她连同那件深灰色斗篷一起,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留出一点呼吸的空间。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在火堆旁坐下。跳跃的淡蓝色火焰在他冷峻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几块星火炭,看着那几乎无形的淡蓝色火焰安静地燃烧。
寂静的岩洞内,只剩下外面风雪的呜咽,星火炭燃烧的微弱嗤嗤声,以及…阿奴逐渐平稳下来的、极其微弱的呼吸声。
星衍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阿奴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额头上。
深邃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守护的坚定,目睹神女沦落凡尘的痛楚,对赤璃焚天剑意侵入残魂的隐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个脆弱凡躯生出的…怜惜。
“殿下…” 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复杂情绪的叹息,在寂静的岩洞中散开。“星衍在此…纵然此身化为凡尘劫灰…也定护您…残魂不灭…”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誓言,烙印在冰冷的岩壁之间。
————
神界,瑶光苑。
暖阁内,甜腻的香气依旧浓郁,却再也无法抚平青瑶心底翻腾的怨毒和冰冷的焦躁。
地上碎裂的温玉香囊球残片已经被清理干净,仿佛昨夜那场歇斯底里的爆发从未发生。
但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惑心草与曼陀罗的异香,以及青瑶眼中那挥之不去的阴鸷,都无声地诉说着一切。
青瑶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一方精致的鲛绡手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姣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杏眼,如同淬了毒的寒潭,死死盯着窗外神界永恒不变的、冰冷璀璨的星河,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星云,死死钉在凡尘某个肮脏的角落。
云曦…云曦!
那个贱人的名字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脑海中疯狂啃噬!
昨夜透过香尘“看”到的那一幕——那卑贱奴隶额头烙印废墟深处,一点被赤金色残烬包裹的、顽强闪烁的清冷星芒——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在她眼前闪现!
为什么?!为什么连神罚都杀不死她?!为什么赤璃哥哥宁愿神魂撕裂也要护住那缕残魂?!甚至…甚至让那肮脏的奴隶身体,成为了他焚天剑意的容器?!
嫉妒的毒火和冰冷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青瑶的理智焚烧殆尽。
她不能容忍!绝不容忍云曦以任何形式继续存在于赤璃哥哥的世界里!哪怕只是一缕依附在卑贱奴隶身上的残魂!
“青瑶姐姐…” 一个带着几分怯懦和讨好意味的清脆声音在暖阁门口响起。
青瑶眼底的怨毒瞬间收敛,如同变脸般换上了一副温和中带着淡淡哀愁的表情。
她缓缓转过头。
门口站着一个小仙娥,穿着浅粉色的仙裙,梳着双丫髻,面容清秀,眼神却带着几分不安和谄媚,正是她的心腹跟班之一,妙音仙子。
“何事?” 青瑶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姐姐…您让我留意下界…黑水城那边的动静…” 妙音小心翼翼地挪步进来,压低声音,“刚刚…通过‘聆尘镜’(一种可模糊监听下界特定区域声音的低阶法器)…听到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说。” 青瑶的指尖微微收紧,手帕被绞得更紧。
“黑水城奴隶营那边…昨夜天降异象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坑里…坑里什么都没有…那个叫阿奴的小奴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妙音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但是…负责清理现场的凡人监工头目…在深坑边缘的雪地里…捡到了…这个…”
妙音说着,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
掌心,静静躺着一小块东西。
那是一小片布料。
极其柔软、细腻的布料,呈现出一种被灼烧过的、近乎透明的粉白色。
边缘焦黑卷曲…正是青瑶在诛神台上,不慎被神力碎片削下的那角仙衣碎片!
青瑶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她猛地从软榻上坐直身体,一把夺过妙音手中的碎片!
没错!就是它!这独特的材质!这被灼烧的痕迹!还有…上面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属于她本源的气息!虽然微弱,但绝不会错!
它怎么会出现在黑水城?出现在那个该死的奴隶消失的地方?!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青瑶的脑海!
是赤璃!一定是他!他在诛神台上就找到了这片衣角!他一直藏着!
昨夜他强行降临凡尘,这片衣角…是从他身上掉落的?!他不仅找到了云曦的残魂,还带着这片能指证她青瑶的证物去了凡尘?!他想干什么?!他想用这片衣角做什么?!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青瑶的心脏!比知道云曦残魂未灭时更甚!
如果赤璃哥哥真的拿到了这片衣角,并且认定她在诛神台上做了手脚…那后果…不堪设想!
“废物!” 青瑶猛地将那片衣角攥紧在手心,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刺破柔软的布料,她对着妙音厉声呵斥,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微微变调,“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奴隶呢?!那个叫阿奴的贱种到底死没死?!”
妙音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息怒!姐姐息怒!奴隶营那边的人…还在找…风雪太大…可能…可能被野兽叼走了也说不定…”
“可能?!” 青瑶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我要的是确定!是她的尸体!是彻底消失!不是可能!”
她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怨毒的光芒。不行!不能等了!
绝对不能给赤璃哥哥任何找到证据、或者唤醒那贱人残魂的机会!那片衣角…还有那个可能还活着的奴隶…都是巨大的隐患!必须彻底清除!
神罚杀不死你…凡尘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彻底消失!
青瑶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和恐惧,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楚楚可怜中带着决绝的表情。
她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妙音,声音恢复了温婉,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
“妙音,我记得…你有个表哥,在凡间…似乎是做‘脏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