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过年了，家家准备着年货，预备年夜饭的食材。秋家也忙碌起来，分派了各自的任务。
秋卫辛提前打来了视频，他过年尤其忙，到时候没有办法拜年。
秋小律告诉他自己恋爱的消息。
秋卫辛问：“是什么样的人？”
“是个善良而细腻的人。一个好人。”
秋卫辛很欣慰地说：“选一个有内在的人比选一个空有皮囊的人重要得多。我以前一直担心你会以貌取人。”
秋小律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他长得也挺帅的……”
秋连城在旁边笑到打鸣。
大年三十是年前最忙的一天。
清早时，秋小律和季屹一起去了趟墓园给倪看扫墓。回来后，秋小律像往年一样，去小区里特别关照的居户家里贴对联，并送去居委会准备好的年节礼品。
忙完以后秋小律便回了家。
今年秋家人邀请了季屹一起来过除夕。毕竟季屹是打死也不可能和季宸一起过的，又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冷清的公寓里过。
以往是秋小律和秋连城负责贴对联，今年多了个季屹，理应来说会解放一个劳动力。但秋小律显然再一次高估了季屹的家务能力。端浆糊、搬桌子这种纯体力劳动，季屹还凑合，但到了给对联刷浆糊时，季屹简直从多个角度展现出了人类能有多么高的笨拙天赋。
她看不下去了，把季屹打发进屋子：“你陪我爸去整理书房吧。”
秋爸正把前几天拿出来晒的书分门别类塞进书柜，见季屹进来了，便塞给他一本小册子。
那是一本自制的图画书，每一页都画着精致的冷兵器，在旁边标注用途：“打二哥心口”“打二哥屁股”“打爆二哥的脑袋”……
看到这里，季屹终于信了，秋家兄妹是真的从小结仇。
秋爸笑呵呵地说：“这俩孩子，从小打打闹闹，其实互相之间亲着呢，当初老二为了帮小律出气，差点儿工作都没了。小律天天跑去求情，帮人干这干那，当时小看那孩子出了事，我们老幺也是潜在的受害者啊，旁人看着，谁不心软？”
因为倪看被伤害而牵扯的后续，季屹也陆续查到一些。
“我听说，你跟你哥关系不好？”秋爸问。
季屹拿起书插到书柜里，答道：“小律让您来劝我的吧？我和季宸之间不一样，我是季宸养大的，很多事解不开。”
“养孩子不容易，小孩子敏感，又不会表达，不小心就会受到伤害。照顾孩子是很操心的。有小律的时候，我已经有养卫辛和连城的经验了，可还是会出错。我们一家人性子都是很粗糙的，养小律的时候也是当成男孩养，毕竟老大和老二也都是摔打着养出来的。有段时间孩子妈去外地学习，我得照看小律，下了班带着她去菜市场买菜，她死活不进去，可老大老二放了学得回家吃饭，我着急，以为她只是淘气，就硬拉着她进去了。她后来一晚上没说话，也不吃饭，还是老大去问，才知道有次她跟着我去市场，我忙着买菜没留意到，她被王八吓到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市场里经常有一条长杆架在那里，用绳子绑着王八，王八就会在空中转圈。小律跟在我身后，一头撞到了王八身上，还被它咬了一口。这王八咬人，大人都会吓一跳，更何况是个小孩。我当时心里怪难受的，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做父母的疏忽伤害了孩子，父母心里的难受，不比孩子少。”
季屹反过来安慰他：“她现在很勇敢了。”
秋爸笑了一下：“能有她这么懂事的孩子，也是父母的福分。她从小就让我们省心，不知她是怎么克服恐惧的。现在她看到王八还能上去逗它呢。”
忽然之间，季屹想起以前的事。
有关他、季宸和24只大闸蟹的往事。
那是季宸刚接管公司时的事了。
季宸带着小季屹去应酬，他们在海鲜区选菜，一只活体大闸蟹突然从水箱里跳出来。
小季屹吓得转头就跑，大闸蟹在后面追，一群服务员在后面抓。
他摔倒了，回过头，看到那只大闸蟹举起双钳，猛地朝他扎来！
就在大闸蟹要夹到他的最后时刻，季宸突然出现，一脚踢飞了大闸蟹。
小季屹以为这事儿就完了，没想到隔了一天季宸买了一堆大闸蟹回家，把小季屹和大闸蟹关进同一个房间。
季宸说：“男子汉要顶天立地，怎么能看到大闸蟹就吓得屁滚尿流？”
小季屹和24只大闸蟹搏斗了整整180分钟。
从此以后，他克服了对大闸蟹的恐惧，小小年纪就变得和季宸一样，无论看到什么体型的大闸蟹，都能无情冷酷一脚踢飞。
外面传来寒暄声，似乎是有客人来了。
秋爸走了出去，季屹听到声音，也快步跟出去。
只见季宸站在客厅里，素野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八盒大闸蟹。
秋爸上前寒暄：“来就来吧，带什么礼物啊！”
“你来干什么？”季屹冷冷道。
秋小律却一把拉住季屹，把他拽进自己的卧室。
“是我邀请季宸哥一起吃年夜饭的，我提前问过了，没有人跟他一起过，总不能让他自己过吧？”
“你管他干什么。”
“这是我的职业性质导致的，没办法放着季宸哥不管。”她踮起脚来亲了亲季屹的下巴尖，“别生气了，开心点，和我们一起来包饺子。”
她走出房间，季屹摸了摸下巴，为什么是下巴？是他长得太高了，还是这家伙太矮？
对于全家人都收了季屹送的礼物这件事，秋小律对应的计划是，说服家人同意季宸季屹兄弟来家里吃年夜饭。毕竟他们往年也经常带落单的同事或者朋友来家里吃年夜饭，多一个人不过是多一双碗筷而已。
季宸上门的架势，充分说明了他们兄弟具备非常紧密的血缘关系。
一家人看着素野把年货一套套搬进来，在客厅里堆成小山。
“不太有经验，不知道该买什么，就每样都买了一点，请叔叔阿姨笑纳。”季宸文质彬彬，把涵养展现的淋漓尽致。
秋妈笑呵呵：“心意最重要，你也太客气了，吃顿年夜饭而已。”
素野忙完便要走了，秋小律把他送出去：“不坐会儿再走？”
“不了，我这也得回家收拾收拾过年了。”
“也是，一年从头忙到尾，辛苦你了。”
素野想了想，说：“这其实是季总十年来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过年。”
秋小律一愣：“怎么会？”
素野说：“最开始，他会和屹总一起过，但两人见面就吵，也过不到一起去。屹总出国后，季总便自己过了。我之前也邀请季总来我家过年，但他似乎觉得这样很麻烦别人，也从没来过。”
“他没和舒颜姐一起过吗？”
“文总邀请过，季总也拒绝了，也许……”素野顿了顿，“去文总家过年，就好像有了个家吧，可那个家里没有屹总。”
秋小律明白他的意思。
季宸会欣然来她家吃年夜饭，也是因为季屹在的缘故。
素野说：“季总人其实很好的，就连我们这些助理的事，他也会认真记在心上。他只是在屹总的事上有点偏执，所以两人关系才不太融洽。季总能和你们一起吃年夜饭，我这个当助理的，也能稍微安心一点了。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
告别素野，秋小律回了屋。
季宸和季屹正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他俩不会一晚上都要这样吧？
秋妈抱着东西从厨房走出来，把擀面杖递给季宸，把肉馅盆递给季屹吩咐道：“在家里吃年夜饭，可是要自己动手的。别愣着，赶紧去洗手包饺子。”
两人去洗手的工夫，秋小律小声对秋妈说：“季宸哥我不太清楚，但季屹做家务真的很差，如果让他俩下厨，咱今晚还能吃上年夜饭吗？”
“当然不能指望他俩，但是得给他们找点活干，不然看架势得打起来了。放心好了，这种小场面，你妈镇得住。”
秋小律暗中比着大拇指。
两人洗完手出来，秋小律拿出已经发好的面团放在面板上，问：“你们包过饺子吗？”
两个人思考了一下，似乎都想更体面地回答这个问题。
秋小律明白了：“我先做个示范，你们都是公司大老板，手下成千上百的员工，这点小事肯定一学就会。”
捧到一定高度了，接下来开始实操。
她娴熟地揉着面，很快揉出圆环，切成整齐的小块，撒上面粉，用掌心按成扁圆的形状。她拿起擀面杖，揪着面皮的边缘快速滚动着，很快碾出一张浑圆的面皮，包上肉馅，放在两手之间，轻盈捏了两下，一个饺子便做好了。
秋小律把小巧玲珑的饺子放在篦帘上，笑着说：“很简单吧？”
已经看懵了的两个人当然还保持着固有的临危不乱，什么人生危机都经历过了，包饺子这件小事儿，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