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律抱着一箱林子瞻刚从乡下寄来的雪梨,进入一栋居民楼,头顶传来争吵声。
“这些吃的你拿走,我和宝宝不需要!”
“这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一半流着我们老刘家的血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我自私?明明是你儿子当初不肯跟我结婚,这孩子生下来,户口本上不会有父亲的名字!”
“你真是疯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几天又闹着要跳河,你这样下去,就算生下孩子,政府也不可能让你养的。到时候我们就去打官司,判定你是精神病,把你关到精神病院去!”
秋小律出现了,吵架的是苏盛和她男朋友的母亲。
那妇人看到秋小律来了,便不说话,把吃的放到地上:“这些补品,可不是你能买得起的。”
苏盛气得一脚把昂贵的补品踢下了台阶:“我就是死也不会吃的!”
“你!”那妇人气得追了下去。
苏盛连忙把秋小律拉进屋,锁上了门,再也不理门外的喧嚣。
苏盛摸着肚子,柔声安抚着:“不生气不生气。”转头又对秋小律说,“你怎么又带吃的来了?三天两头送,我看你家都要被你送穷了。”
秋小律笑着放下箱子:“这我朋友从乡下寄来的雪梨,你到时候让阿姨煮梨汤喝。”
“谢谢你了啊,我先坐会儿,刚才给我气的啊。”苏盛刚在沙发上坐下,突然“哎呀”一声,捂住自己的肚子。
“怎么了?”秋小律吓了一跳。
苏盛抿着嘴笑:“这小家伙,又踢我了。今天早上突然开始踢人,你试试。”
秋小律俯身过来,把手轻轻地放在苏盛的肚子上,果然感受到了胎动。苏盛已经是六个月的身孕,正因为怀孕,她涉嫌犯罪被抓后便取保候审,考虑到她的犯罪情节以及身体状况,最终法院判处其缓刑执行刑期,目前正在家里备孕待产。社区居委会配合当地司法所对苏盛的服刑进行监督、管理和教育。
秋小律仔细听着:“好神奇啊!”
“是吧,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么调皮,估计是个男孩。”
“真的?小女孩也有可能很调皮。”
“尖男圆女,看我这个肚型尖尖的,可能真的是男孩。他忽然踢我这么一下子,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肚子里怀着一个小生命呢……过不了几个月,他就从我的身体降生到这个世界,和我们一样,会呼吸,会哭,会笑……”她突然无法抑制自己,豆大的眼泪滑落下来,“可我对不起他,让他生下来,就有个犯了罪的妈妈。他一辈子都会背着这个身份,甚至可能做不了自己想做的工作……”
秋小律半抱着苏盛,她的脑袋垂在秋小律的肩测,哭得无法自已。降生是一种祝福,而不是一种错误,可父母的罪,却无可避免地落在孩子身上。
过了一会儿,苏盛渐渐停止了啜泣,她摸着肚子,突然破涕为笑:“这小家伙,在妈妈肚子里就会安慰人了,这会儿又踢我呢,是不让妈妈伤心了吗?”
秋小律也红着眼眶,笑着说:“看来是个小暖男。”
“是啊……”苏盛的手紧紧贴在肚子上,“我的宝宝,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带走的。我会健健康康地把你生下来,然后和你一起慢慢长大。”
苏盛和她男朋友谈了十几年的恋爱,男朋友游手好闲,不肯结婚。后来苏盛怀孕了,男朋友依旧不肯结婚,还劝苏盛把孩子打掉,他拉着苏盛一起做倒卖茅台假酒的生意,四处回收茅台的瓶子,灌入其他牌子的酒。后来被人举报,当公安机关前来抓捕苏盛的男朋友时,他拘捕逃窜,逃跑时车撞身亡。苏盛是其男友卖酒的帮助犯,最终被判处缓刑。
在审判过程中,苏盛几乎要崩溃了,她的孩子失去了爸爸,她也因为犯罪付出代价,她几次精神失常,可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曾为深爱的人失去自我,也同样可以在被完全摧毁后,于灰烬中重生。
秋小律相信,为了自己未降生的孩子,苏盛会用一个年轻母亲最强悍的韧性,对抗一切未知的困难。
最可恨的是爱,最神奇的,也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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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遇拎着两杯咖啡走进星河公寓,公寓楼长徐雅芷正同郝京霞聊天。
“今天怎么不是小律来巡楼?”徐雅芷问。
“她相亲去了。派出所老章给介绍了一个民警,还是个网络红人!”
“真的?”
“你看看。”郝京霞掏出手机,一段视频里,有个穿着警服的帅哥正在唱hip-hop,内容似乎是在说反诈。
“哦哟,小伙子好帅的,和小律绝配!”
“可不是吗!小律她妈妈可满意了,这会儿都想好让我们去哪里吃喜酒了。”
方遇从后面经过,瞄了一眼,认出那是最近在网络上很火的九原“名特产”,传说中唱跳俱佳、颜值拉满的全民老公反诈民警吴胤。
小伙儿长得可帅了。
方遇中肯地评价了一下,跟自家老板比,吴胤的颜值绝对是不落下风的。
他在心中编排了起来。
老板有才华啊,可是老板脾气差。
老板有钱啊,可是大老板们一朝一夕就倾家荡产的也不在少数。
老板的感情还是挺真挚的,可是老板有一个看上去不怎么允许他太真挚的哥哥。
……
好难啊!
方遇就这样十分矛盾地来到了季屹家。
萨莎正在屋子里转着圈,虽然她和往日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但方遇能察觉到,她今天心情不错。
方遇揣测完萨莎的心情,又在心里痛骂自己。
每天揣摩老板的心情也就算了,怎么现在开始揣摩老板的机器人的心情了?
方遇拉回思绪,向季屹简单汇报工作安排,主要是全屋定制项目进展情况。
柳春花争议事件后,一度消失的季宸重回集团。据说他这段时间去了美国,可究竟做了什么,没人知道。季屹结束代行总裁职务,重回知派科技。但早在几个月前,季宸就已将他替季屹代持的股份悉数奉还,季屹随后进入董事会,仍旧时不时在集团总部刷刷存在感,以唯我独尊的性格获取了自上而下的讨论热度。
方遇又在心里赞叹起了季屹,他和季总一样,走出一步,看到的却是接下来的五步。他早早督促项目组做完了全屋定制的策划,正好赶着柳春花事件反转的热度,将项目提至董事会会议。
樊雍刚被打了脸,自然不会太明目张胆地反对季屹。
而季宸就算是再不认可全屋定制这个方案,也不会驳了自己弟弟的面子。
全屋定制的项目就这样通过了董事会决议。
但内忧外患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季屹每次回集团总部时,最紧张的就是方遇了,毕竟目睹季宸和季屹兄弟俩“爱”的重逢场面后,他时常担心季屹会随手砸坏什么名贵的物品。他身为一名十分有野心的助理,考取众多证件、学习多重技能,但随时随地扑出去接住自家老板砸坏的宝物这种技能,还是太勉强他了。
听完汇报后,季屹问:“其他呢?”
方遇顿了顿,汇报道:“秋小律在和网红民警相亲。”
季屹倒茶的手停了。
……这有什么值得汇报的。
方遇把准备好的网红民警的抖音视频奉上。
季屹看也不看,端起来茶碗喝茶:“什么时候这么不专业了?无聊的事,下次不用汇报。”
不知为何,今天的茶不似以往那般好喝了。
难道是这几天秋雨阵阵,茶叶受潮了?
被方遇这么一搅,喝茶的心情都没了。
季屹有些晦气地套上西装,开始打领带。他瞥了一眼在旁喝咖啡的方遇,忍了大半个月,终于问:“你每天早上要喝两杯咖啡?”
方遇刚喝完其中的一杯,有些不舍地拿过另一杯递给季屹:“如果您也想喝,我每天买三杯。”
“……不必。”
季屹打完领带,又开始别袖扣,比平时的速度慢了1.5倍。
终于,在穿皮鞋的时候,季屹伸出了手。
方遇立刻把视频递了过去:“就是他,九原第一反诈民警吴胤。”